冯云等人跟着赵自明入到府中。数千年的家族,说是府邸,但规模与富丽比之凡俗的皇宫也不遑多让。
刚进门没走两步,冯云等人便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敌意,周遭下人与赵家子弟虽然动作恭谦,但眼中的敌意却几乎没有掩饰,冯云看向走在前面的赵自明:“看来这位是有意而为之啊。”作为家主一般情况下怎么会放任自家的下人与子弟如此无礼,要么是故意的,要么便是这位家主有名无实,不过现在这场面应该是前者才对。
赵家虽然应下了这次调查,但要说心中没有怒气肯定是假的,借此给冯云他们增添压力也实属正常。
他们刚走了没几步,一名穿着白色孝服的姑娘从殿中迎了出来。冯云看去,这位姑娘虽然及笄,但似乎年岁不大,样貌娇俏中还带着些稚嫩,可能与他的岁数相差不远,此时正眼眶微红,纤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未能擦拭的泪珠,真真是一副梨花带雨,让人怜惜。
姑娘走上前来,先是小心地扫了一样冯云众人,眸子里三分好奇,七分悲愤,随后才朝着赵自明叫道:“爹爹。”
赵自明微微颔首转身向冯云等人说道:“刚才还未向各位介绍,这位是我父亲的胞兄。”
“赵博识。”和赵自明一同出门迎接众人的白发老者,语气不耐地直接说道。
赵自明脸上有些无奈,转头又将朝一旁的小姑娘说道:“这是小女赵永福。永福,过来拜见几位灵台宗长老。”赵自明先为自家女儿介绍了方溪与林燕,这两位一位是这次的主事者,另一位则辈分最高,其次才介绍了滕枢、王海和苏元亮。等看向冯云时眼神就有些奇怪了,因为一行九人只有他一名穿着外门弟子的袍服,感到奇怪的自然不止赵永福,还有赵自明,不过有方溪在前,冯云这样的小角色自然没多少好在意的。
众人落座后,下人为众人端来香茗。
赵自明品了一口后,才开口说道:“不知各位这次前来准备如何调查?”
方溪虽然并不擅长这样的场面,但作为主事人,此时还需要她来说明来意:“前日,滕殿主终于从木灵法会返回,加之上次调查结果不尽人意,所以我宗决定重新进行调查,半月之后,若依旧查无所获,张石等人任凭家主处置。”
他话音刚落,赵博识便抢话道:“哼!怕不是你们的缓兵之计!而且你们以为拿一名小辈出来顶罪就没事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说着他一掌拍在一旁的茶几之上,茶几瞬间化为齑粉,茶盏跌落地上摔个粉碎。
顿时无数赵家子弟与下人涌了进来,有的甚至手拿兵器,好似下一刻便要一拥而上,气氛霎时间剑拔弩张!
“下去!”赵自明朝着冲进来的人吼道,众人顿时纷纷退下。
过后赵自明才朝众人拱手歉意道:“各位道友见谅,家父过世,大伯心绪难平,言辞不免激动了些。”同时让下人进来收拾残局。
见方溪面现难色,林燕呵呵一笑:“家主客气了。”
“哼!”赵博识心中不满,但家主已经说话,他也不好当众违逆,只得怒哼一声。
王海亦是见过不少场面的人,此时也跟着讲道:“还请赵前辈息怒,此次我等亦是带着诚意而来,滕殿主亲至便是最好证明。而且此事蹊跷甚多,若是贸然作下定论,我宗弟子枉送性命不说,更重要的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赵博文前辈如何能含笑九泉啊。”
赵博识不置可否,赵自明则是看向未曾说话的滕枢:“不知滕殿主怎么看?”
滕枢毫无隐瞒老实说道:“以先前我丹鼎殿长老带回的记载看,在下也只能判断赵前辈所中的应该是一种混毒,至于其他只能等到在下看过才能知晓。”
“丹药出自你之手,你又如何逃脱得了干系,万一凶手是你,这岂不是让你毁去证据的大好机会!”赵博识眉头紧皱大声说道。
滕枢听罢丝毫不怒,只是平淡地答道:“在下继承灵台宗丹鼎殿已有三百余年,从未做过有损丹鼎之名的事。宝泽清神丹,在下一直按照贵府提供的丹方炼制而成,绝无半分更改,若有半句假话,在下愿被道心反噬而死。”
滕枢口气毫无铿锵,但其中决心却无人敢怀疑,连赵博识都难以反驳,偏过头去不知想些什么。
赵自明再次出来打圆场:“滕殿主的声誉,赵家亦是有所听闻,在下也相信滕殿主不会做出下毒之事。但是此事重大,只凭在下的相信,也无法堵住赵家上上下下悠悠之口,若在下力排众议让滕殿主来亲自进行查验,而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出来,恐怕……”
赵自明言下之意,群情激奋之下他也不能保证赵家的其他人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之事来。
灵台宗众人脸色微沉,赵自明这番话比之赵博识更有威胁,也是在提醒灵台宗,若是想行拖延之计,后果可能不好预料。但这哪有什么保证,谁又有把握一定能查出什么来。
就在气氛再次变得沉重时,滕枢从百宝袋中取出一物,挥手间将此处大殿的景象与声音封闭起来,外人再难察觉。
在众人的注视下,滕枢将手中木盒打开,露出其中真容,竟是一只玉蚕,蚕身翠意盎然,流光溢彩,栩栩如生,雕刻之细致简直巧夺天工!站在滕枢身后的樊鸿飞眼中尽是狂热。
“这是?”赵自明问道。
滕枢又将木盒关上,向众人解释道:“这只玉蚕名为‘知真蚕’,是我丹鼎殿祖师侥幸在一处古迹中获得的玄阶法宝,也是我丹鼎殿的镇殿之宝之一。只要将浸泡过毒液、药液、甚至是含有毒液、药液的血液的桑叶微其食用,它便会产出含有各种色彩的蚕丝,蚕丝上每一种颜色都代表着一种天材灵宝。”
“也就是说,只要不是被完全炼化,无论对象体内所服的是丹药还是毒药,这只知真蚕都能从其血液中寻出大致药方。”
这简直是炼丹师的至宝啊!虽然是不包含炼制顺序和手法的大致药方,但是光凭这个就已经能让炼丹师从陌生丹药中推断出许多东西了!
说完,滕枢认真地看向赵自明还有赵博识和赵永福:“此乃我灵台宗不传之秘,今次事关重大,滕枢才取出此件法宝所用,还望贵府守口如瓶。你们也是。”说到最后,滕枢又看了几眼站在后面的几名小辈。众人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如果此物的作用传了出去,以后还有谁敢将自家丹药卖给灵台宗啊,一粒丹药就让别人知道老本。而且说不定还会引来其他大宗觊觎。
赵自明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请滕殿主放心,赵府知晓轻重。”
滕枢颔首继续说道:“只要赵博文前辈体内的毒还未消散,只需其一滴鲜血,想必就能知晓其中的到底是何毒了。”
听完滕枢的话,灵台宗众人皆是一喜,虽然不知苏元亮师徒是不是真的高兴,但并不妨碍场面变得轻松下来。
“有此宝相助,赵家主应该能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吧?”王海笑着说道。
赵自明洒然一笑:“这是自然。”
“那事不宜迟,不如现在我等便去为赵博文前辈上一炷香,祈求前辈保佑我等找出真凶。”方溪不禁提议道。
“好。”赵自明自无拒绝之意。
众人出了大殿,一名头发斑白,身形消瘦的男子从一旁走了过来。
“参见家主。”
“哦,原来是浮云子丹师。来的正好,我来为你引荐。这是灵台宗的诸位。”赵自明带着男子转身朝灵台宗众人介绍道。
“浮云子丹师乃是我赵府客卿,也是我赵府的首席炼丹师,为我赵府炼丹已有百年,功不可没。对了,宝泽清神丹的丹方也是由浮云子丹师提供。”
听到最后一句话,冯云双目微眯,与慕容玥对视了一眼,见到对方眼神后才一同看向浮云子。
“哈哈,家主过奖了。”浮云子一边谦虚一边朝灵台宗的众人拱手施礼,“见过灵台宗的各位道友。”
王海一边回礼一边笑着问道:“没想到宝泽清神丹的丹方竟是出自浮云子丹师,不知浮云子道友为何不自己炼制呢?”
浮云子一脸遗憾道:“说来惭愧,宝泽清神丹乃是在下师门传下的一种丹药,可惜在下学艺不精,如今还无法炼制宝泽清神丹这样的玄阶丹药,所以只能才有劳滕殿主出手。”
“原来如此。”
表达了下对同为炼丹师滕枢的仰慕后,浮云子才问道:“不知家主这是要?”
“诸位灵台宗道友希望为家父上柱香,所以我们正准备去往灵堂。”赵自明答道。
“那在下与各位一同。”
赵自明笑着拒绝道:“不必了,这些日子浮云子丹师亦是操劳,由我来便好。对了之前听到药库回报,药材的整理已经完成,浮云子丹师若是有空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