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钰真缓缓落道地面,他感到胸中被压着千斤巨石,呼吸起来尤为困难,嗓子干渴沙哑得紧,不过却是恢复了之前的倨傲神色。
他咳嗽了几声,打破沉寂道:“呵呵呵呵!唔!想让我十倍偿还,很好,很好。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呢,修真道路太过于顺畅了也是索然无味,总是缺了砥砺剑道的磨刀石,唔!”
席钰真突然停顿下来,猛得捂住自己嘴巴,又咳出了一口鲜血,看起来内伤十分严重。
他随意擦了擦嘴上血迹,随后又继续说道:“不过凭你现在如此低微的修为,想成为我的磨刀石还远远不配,刚才你之所以能够留下性命不过只是因为煞力互拼的关系。如果我一开始就激发本命灵身,你即便有十条命也是不够死的。”
“不过现在想来,留下你的一条命,让你成长起来倒也挺有意思。”
席钰真的眼神出现了极其少见的认真:“我非常期待你能成为开灵境。不过即便到那个时候,我依然还是会将你彻彻底底的踩在脚底,将你的斗志和血性彻底击垮,然后再将你,彻底镇杀。”
席钰真走了,没有御空而行,这对目前的他来说已经过于困难,他蹒跚而举步维艰夺的挪着脚步,依旧保持着恃才傲物的神情,如同一个虽败犹荣的斗士。
他的眼中无时无刻都透着寒芒,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是在警告他们别想着趁自己重伤便生出什么趁火打劫的侥幸心理,受伤的孤狼往往才是最危险的生物。
他已经无力在肥遗鸟的庇护下杀死姬煞葬,如若还有余力,以他的性格即便希望姬煞葬成长起来,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毫不作伪,依然会不遗余力的将他当场击毙。
这便是席钰真,无情,疯狂,行事极为果断,凡是他认为阻碍大道之行的,必定会极力毁之,不留半分余地。
杨锦云疯一般的跑下楼来,站在姬煞葬身边也不说话,只是嘴唇颤抖着,泪珠子啪啦啪啦的往下掉,刚才那一幕让她惊得丢了魂也似,哭得是撕心裂肺,只是当时场面太过于震撼喧闹,几乎将她的声音完全压了下去。
姬煞葬满脸是血,一身青袍已然变成了血袍,上面遍布的黑色煞气凝为实质,尤物黑色火焰一般摄人心魄,整个人看起来伤势极重,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姬煞葬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看着梨花带雨的杨锦云笑了笑:“无妨的,只是看着吓人,事实上伤得并不重。”
“师父,怪我太没用了,没有办法能帮你忙,哪怕是一点点都无能为力。”杨锦云抽泣着,眼中微微发红。
“你我虽有师徒之名,但是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我也并未教过你什么。”他眼神中流露出温暖:“以后我会好好教,你也要好好学。”他想要身手抚摸一下杨锦云的脑袋,才想到自己浑身是血,于是又将手缩了回去。
“嗯!师父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一定会成为开灵境修士,好好教训那个狂妄的家伙。”杨锦云眼中充满信心。
“有我好徒儿的金口玉言,为师想必进阶开灵境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咳咳咳。”姬煞葬猛烈咳嗽,但嘴中依然含笑。听着杨锦云温暖的话语,尽管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心情却是好上了几分。
被人关心在乎的滋味,许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肥遗鸟走到姬煞葬身边,用鼻子闻了闻道:“好重的煞气,不过还好暂时性命无虞,不过得尽快治疗,像你这种重伤拖久了可不行,会留下隐患。”
裴南怀和秦跃全也从空中落到地上,之前虽说答应了席钰真捉拿邪教欲孽,不过一来那只是形势之下的权宜之计,二来谁正谁邪说白了无非便是成王败寇,哪方胜了,自然哪方便是正。
如今席钰真重伤退走,谁胜谁负已经不言而喻了。
“道友伤势颇重,全身似乎都被煞力侵蚀,赶紧把这枚清煞丹服下,这是老夫亲手炼制,有八成二的药效,虽不能根治,但可以缓解一二。”裴南华神色关切,不似作伪。
裴南怀早已是开灵境修士,面对铸身境中期的姬煞葬该用的称呼按理来说应该是小友或者小子,但他却以道友相称,显然是将姿态摆放成了平辈论交,交好之意已经是不言而喻。
“前辈客气了,我修炼了一门除煞功法,可将煞力慢慢化解,赠予清煞丹这般雪中送炭的好意,寂某心领了。”姬煞葬一拱手,委婉说道。
别人再怎么给足面子,他自然都不好去爬坡上杆,也来个平辈论交,若是直接称兄道弟起来,裴南怀即便面上不说,心中多半也会轻慢他几分。
姬煞葬并不愚笨,知晓裴南怀如此客气固然是有自己越阶战力的因素,但是主要原因到底还是因为肥遗鸟的缘故。
单单凭借自身发挥出的实力固然是可以成为天骄,但是充其量只会成为开灵境修士欣赏的晚辈,或者是必须扼杀的对象,尚且不足以让他们将姿态放低到如此程度。
“道友伤势如此之重,着实让老夫担心不已。老夫修为虽然不值一提,但多年来专研于医道和丹道,在此间还算是略有建树。如若道友信任,可否能让老夫为道友诊治一番。”
“这个……”姬煞葬略微思索,觉得让裴南怀看一看也好,也好验证一下自己的诸多秘密是否会被对方察觉,有没有暴露的可能。
像身上隐疾什么的即便暴露了也无甚大碍,最重要的是自己识海里的鼎灵和诸多秘密万不可公之于众。如若这层迷雾连开灵境都防不住,那么暴露起来无疑只会是早晚的问题。
自己早一步知晓确切防控界限,至少还有机会去寻找补救方式,要是一直就这么蒙在鼓里,那么在暴露的那一刻多半便是自己修真之路的终点。
“那便多谢裴长老的一番美意了。”姬煞葬说完便盘膝而坐,任由裴南怀的灵力探来。
“嗯!”裴南怀眉头微微皱起,一直沉默不语,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姬煞葬一直闭目,没有丝毫表情流露,但心中已是在做决断,倘若发现裴南怀窥见了他识海中的异常迹象,便与之虚以为蛇,等到无人发觉的时候将他和秦跃全一并除去。
“寂道友,不知有些话当讲不当讲。”裴南怀犹豫片刻说道。
“但说无妨。”姬煞葬笑言道。
裴南怀设置了一个小型禁制遮蔽住外界声音,仅余下他和姬煞葬两人在内。
“道友体内的灵力凝练程度不亚于铸身境大圆满状态,着实是令老夫大开眼界,但是……”
“老夫为诸多修士治疗过各种内伤,见过的不同属性的灵力不下上千,但道友体内灵力驳杂程度实属平生仅见,这样固然可以令灵力更加凝实,但是相互之间如不完美契合,很容易造成内息紊乱,调理起来甚是麻烦。”
“内息紊乱倒也就是会让灵力滞泄,除非是在战斗时出现此类情况,倒也无甚危及生命。但是如果灵力发生相互排斥,轻则会令身体膨胀,所承受得痛苦不亚于扒皮抽筋。重则会因灵力相冲而产生爆炸,整个肉身都会被炸得四分五裂,恐难逃身死道消的惨状。”
“可能话语并不怎么中听,但句句都是老夫肺腑之言,还望道友能够重视调理灵力,以道友打熬的坚实基础和过人资质,若能将隐患根除,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主要探究的是我的内息,丝毫并未谈到识海之事,连旁敲侧击都没有。而且我之前索性打开识海之门,也不见他有半分灵力探入,看来多半是无法发觉内里的与众不同了。
裴南怀算得上姜是老的辣,久为医者,当真是有些父母之心了。
“前辈所言句句肺腑,事实真知灼见,晚辈受教了。”姬煞葬拱手行了一礼。
“道友所受之伤除了那数十道外伤之外,就几乎全是被煞力所致,此煞力融合了第四层剑意,其性不但凶煞,而且还阴寒无比,即便是一般的开灵境修士承受如此之多亦会受伤颇重,你当真不在多考虑一下,让我用特有的方式吸煞?”
“姬煞葬笑着摇了摇头道,刚才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尽管他的煞力遍布在我全身,目前确实是令人苦不堪言,但随着时间流逝,到底还是可以将其渐渐转化,让我的煞力更加浓厚,不过是多承受些许痛苦罢了,于长久而言,远远是利大于弊的。”
“能承受多大苦楚,问道之心便有多坚固。道友内心之强委实令老夫佩服不已。”
“前辈谬赞了,前辈才是值得佩服之人。”
“哦?此话怎讲?”
“寂某来到此地不过数日,便听闻此地不少百姓对四海阁赞誉有加,反倒一提起四海城来多半是讳莫如深,如此就可见一斑了。”
“四海阁能有今日成绩和风评,明面上大家自然会认为是阁主一念真人守成有余的缘故。但寂某岂能不知幕后的柱石之人才是真正稳固明显的柱石的根源,今日得见,当真是荣幸万分。”
经姬煞葬一番夸赞,裴南怀自是十分受用。虽说他是开灵境修士,活了也有千余年岁,经历的也比较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会四大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