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戒居士将仙剑停于半空,眼露惊异之色地望向站在自己近前的丰玉,包括清心仙子在内的各院掌院,也是神色各异地望向丰玉。一时之间,丰玉感到那么多长辈看着自己,开始踟蹰起是否要将下面的话继续下去。
略一迟疑,丰玉微一仰头,似乎作下了某种决定一般,眼露坚定之色。
“你,想要保护她?此女魂体内鬼气丝毫不漏,显然实力不弱。像他们这等魂体最强的便是迷惑人的心神,你就不怕今日护她,有朝一日却被她所害么?”天戒居士神色威严的道。
“玉儿,这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还是听从天戒师伯安排吧!”清心仙子关切的看着自己爱徒,声音清脆婉转,却饱含着无比的关切之意。
望见地位低下的丰玉竟然为了自己,同长辈据理力争,莲儿此刻眼中满是激动的感激之情,姐姐心中是有自己的,尽管她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大祸,害了她,可姐姐依旧这般毫不犹豫的庇护自己,这份深恩,她万难报答。
丰玉静静的望了眼莲儿,见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满含感激,不含一点杂质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再次大起怜惜之意。
“师父一直教导徒儿,要怀着尊重天下众生的心,探求修真大道。若是连自己关心之人的命都不能护佑,我今后又如何面对自己?她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么!”丰玉坚毅的脸庞,没有一丝动摇。
“她本就是魂体,早就没有命了,我今日结果了她,以免它日,她再去为害世人!”天戒居士道。
“她做过什么坏事么!尽管她是魂体修练者,但是却有着单纯、善良的本心,从来不曾伤害过谁,我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就这么灰飞烟灭!还请师伯成全。”丰玉毫不退缩的继续道。
“我作为掌管法度之人,定要以大局为重,务必给每人一个公正、公平的修真环境。如果就这么眼看着阴邪之物而坐视不理,那么将来她造下冤孽,那不是我的罪责吗?”天戒居士沉声道。
“幻化无穷,明镜在心,师伯为道德礼教束缚多年,偏颇看人,又如何能够公平?”丰玉也有些激动,说得天戒居士脸色难看至极地变了数变。
“万物生成皆神圣,一草一木总有情。若连对我有情有义的莲儿,都不将其视作生灵,那么我就无法理解,自己所坚持的真理为何物了,如此还修的什么仙,练得什么道!”丰玉不去看天戒居士那张黑着的脸,继续道。
“······”
“以前我以为别人教与我的都是经验之谈,那一定就该是对的,但当经历了太多生生死死,我才知道,那些华丽丽的准则,不过是前人掩饰虚假的谎言,它的表面用精美的东西镶砌,但却又太多的惨不忍睹和不公,善的不一定尽对,恶的却也有她可爱、可敬的一面。”顿了顿,丰玉的声音再度响起。
“·······”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是说,我们和莲儿!又有何处不同!”丰玉的声音掷地有声,久久回荡在每个人心田。
“百余年来,在其他弟子口中这种说法,却是前所未闻……不过,似乎我等也是无从反驳!”一向不喜多言的古道居士平时最为耿直,此刻沉声道。
向来脾气暴躁的天戒居士此刻却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据理力争的倔强女孩,竟将她和心中的一个影子隐若重合起来,同样的恃才放旷,同样的离经叛道,又同样的···坚持自己想要坚持之事。
诸位掌院眼中都稍显迷离、惶惑,好像都有着同天戒居士相同的感觉,丰玉有着诸多的地方,像极了青恋居士曾经年少轻狂时,眼中不由得现出沉吟、痛苦神色,但那模糊的不真切感,又随即一闪而逝。片刻之后,神色才逐渐恢复了平静之色。
“天道运行,本就是弱肉强食,更何况,凡世之上,非我人类修士本族,其心必异,天下正派,皆与妖邪鬼物为敌,谁会理你何种苦衷!这个世间本就是没有绝对公平的。我所做的也只是顺天应命而已。”天戒居士缓缓的道,眼中却显得柔和了起来。
“师伯所说的大道理我不懂,只知道保护自己所关心的人,对我好的,我便加倍对她好;有恩与我的,我就加倍还她!所以即使是赔上我的性命,也定要保莲儿周全。”丰玉秀脸微扬,平静的道。
“这个恐怕不行,尽管你小小年纪,所言却也不无道理,但如果今日之事没有个交代的话,那日后再有类似的事,我仙谷的法规将何存啊?那样定会遭人笑柄的!”天戒居士为难的道。
“有什么不行的,若是青恋师兄在这里,定然不会像你们这般顾东顾西,唯唯懦懦!天下魂修那么多,能杀的过来么?为什么非与这样一个小姑娘为敌?”清心仙子实在不忍心看着爱徒和天戒师兄就这么僵持着,不由得道。
其它五院掌院听到清心仙子再度提及了青恋师兄,那天被她前前后后骂了个狗血临头,他们可是都领教过了,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要是发飙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得,若是再让她动怒,又拿出那些往事说事,大家可是吃不消的。
每个人此刻头上一排黑线那!都把目光投向天戒师兄,眼中现出了无限期待的神情,好像将后半生的幸福,都寄托在了天戒居士身上一般。
“呃·····这个,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深究此事,那如果我还耿耿于怀,就要遭人嫌恶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丰玉你尽管今次取得了全谷第一名的好成绩,但毕竟这魂体女修也是你带入仙灵谷的。除了今次第一名的上位法宝奖励不予颁布,还要受罚到洗心池去面壁半年!”天戒居士思虑再三道。
“多谢师伯成全,只要留得莲儿性命,别说是面壁半年而已,就是百年我也是不放心上的。”这已经是丰玉可以想象到最好的结果了,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胜利了?一向严谨的天戒师伯竟然对自己通融了?
“本次席慕雨也要受罚,如果不是你自愿接受他人魂力,别人又如何勉强你,修仙之人竟然不能坚守本心,实属不应该,那就责罚你进入戒律塔去接受惩罚吧!”天戒居士继续道。
“可是,这戒律塔凶险异常,连我等进入都不敢担保万无一失,对于雨儿此刻的修为来说未免所罚过重了吧!况且她体内现在还有未消的魂力,若不尽力清除干净反噬之力,若是魂力根深蒂固的话,恐怕她危险了。”静灵仙子满脸忧愁的道。
“没关系的师父,早在下定决心与丰玉一战那一刻起,我就对所要承受的后果有了心理准备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又让她逃了,但做任何事都要有所承担,我愿意接受天戒师伯的惩罚。”席慕雨感激的望着静灵仙子,幽幽的道。
“可是,戒律塔里面的结界术法很恐怖的,不是你所想象中那般轻易就可通过的。”静灵仙子担忧的道。
“对于里面的凶险我也有所耳闻的,古哥哥就曾进入过其内试炼,尽管会吃些苦头,但若是通过,对于修为的增进还是大有助益的,徒儿愿意一试。”席慕雨邪瞥了一眼丰玉,眼中现出一抹怨念道。
戒律塔顾名思义,便是弟子受罚之所在,但因为其内过多的奇异幻像以及前人布下的法阵之类,如今早已作为杰出弟子参加试炼的地方,成为仙灵谷为数不多的神秘之地。
“哎,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唯有寄希望于你能吉人天相了。”静灵仙子无奈的道。
“既然一切已然有了决断,就这么定了吧!至于这个魂体女修,务必尽快离开仙灵谷地域,日后也希望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这么裁夺,谷主师弟可还满意?”天戒居士道。
“一切就按天戒师兄的意思办吧!你行事向来公正不阿。”谷主麻印似道。
“此次会晤也算完满结束了,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啊!”天戒居士想及近期发生之事,满脸疲倦的道,随后便和几位掌院一同离开了。
谷主麻印似冲着刚还满脸正气凛然、据理力争的丰玉微微点指了两下,又缓缓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看似什么话也没有,却又似包含了无比敬佩她这样一个小斗士一般,连身为谷主的她都不敢同以戒律、刑法要求严格的天戒居士相争,这个女娃娃竟然那等大胆的为了一个魂体,与之针锋相对。
“······”(丰玉表现。)
“你这个死丫头真是不知道死活,不愧为我的生死仇敌,等着瞧吧!我不会放过你。”席慕雨随着恩师临走前,向着丰玉冷冷的道。
“······”(还是丰玉表现。)
“真有你的,一个晚辈弟子,对上这尊冷面煞神,竟然能如此镇定!”清心仙子巧笑嫣然,却似十分解恨的说道。
“……我能不能收回刚才所说的话。”丰玉讷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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