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仲!你这是大逆不道!”博望侯怒地抽出剑,剑尖直指姬仲的鼻子。
沈乐几人大惊失色就要阻止,却见姬仲弯了下腰,一把抓住剑锋,然后让剑尖直指他的额头。
“在下一介布衣,又是前朝余孽,博望侯若是想取在下项上人头尽可以挥剑,不过今日我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实话实说。”姬仲毫无惧色,眼神直直地看着博望侯。
博望侯脸色阴沉,看着这个同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博望侯低声说道。
“目的?在下目的不过是想卫伯不再卷入你们的战场,博望侯,哦不,叶家大公子。陛下百年之后战火一起,你们姬姓叶氏能独善其身吗?”
“你!”博望侯脸色刷的一下煞白,不仅是他,还有叶夕。
沈乐现在更加糊涂了,想开口询问,但是龙薇却对着他摇了摇头。
姬仲握着剑锋的手鲜血直流,他却并不在意,反而是将鲜血涂满了整个剑身。“八百年过去了,当年的恩怨想来你们是没有忘记,当然,你们也可以放心,我们本宗没有力气也懒得再去报复你们。不过,你们既然已经被龙家绑在了战车之上,又何必再拉上卫伯呢?他可不姓龙。”
博望侯突然跌坐在席子上,将剑从姬仲手中抽回,不再说话。
“哥!“叶夕看到博望侯的样子,忍不住喊了一声,可是博望侯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叶夕面色更加苍白,她转头望向沈乐,脸上的哀容,让沈乐肝肠寸断。
沈乐突然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坚定地说道:“姬仲,我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但是这门婚事哪怕是太后她老人家做主废除,我也不同意。”
所有人都看向他,叶夕的眼睛里又出现了希望。
“乐儿!”龙薇出声想要劝阻他。
“母后,我已经及冠了,这事我想自己做决定。诸位,今日有些疲乏,便先走一步!”沈乐说完转身离开,他现在脑子乱糟糟地,只想找个清静地方捋捋。
博望侯起身向龙薇行礼:“小侄与舍妹也下去休息了。”
龙薇点了点头。
姬仲望着沈乐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与龙薇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凝重。
沈乐躺在床上,一来今日确实太累,二来他还是在回忆着那个老头所说的话。
“他日惊雷起,可到万卷寻我。万卷……”沈乐细细思索,这老头绝非什么山精野怪或是孤魂野鬼,镐京乃是龙都,黄龙虽陨,龙气仍在,鬼魅绝不可能靠近,况且当时自己的右眼出乎意料的平静。沈乐正是好奇心最重地年纪,他翻来覆去地思索着万卷到底是哪,甚至一下翻起,去寻来镐京的地图细细察看。
“乐儿!还未睡吗?”门外传来龙薇的敲门声。
沈乐手忙脚乱地将地图收好,然后打开房门,龙薇见他的样子不禁有些狐疑。
“母后还未睡?不知找乐儿何事?”
“我看你今日心思沉重,来和你说道、说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自己琢磨,倒是母后不该给你看那么多少书,一头扎进书里,想个老学究整天瞎琢磨。”龙薇说着走入房中,在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水。
“来这坐,我知道你心里一肚子疑惑,能不瞒你的,母亲自然不会瞒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沈乐听话地坐下,“母亲,今日大舅父中箭,母亲为何那般反应?“
龙薇笑着反问:“照你的意思,母亲应当手忙脚乱地哭天撼地?乐儿,母亲先问你一个问题,皇帝给你的宅子是不是有一处钓鱼台,你是不是遇到一个钓鱼老者?“
沈乐震惊地望着自己母亲,这事他从未与人说起,钓鱼台多半从刘宏那得知,可是老者却不可能有人知道。
“你不必瞒我,那老者名曰皓首翁,又称钓龙客,在八百年前,我们龙氏一族的先祖在晴泽湖畔垂钓,忽而如痴如醉,见到了皓首翁,他向先祖租下钓鱼之处,并且送了四份玉书给他。后来那位先祖披荆斩棘,开创了如今的大乾。“龙薇盯着沈乐神色的变化。
沈乐听完迫切地问道:“母亲可知那玉书上是哪四个字?“
龙薇心中叹息,沈乐如此问,自然是遇到了。“上面四字‘叛离毁存‘,大乾到如今快要有八百年,这事是我族隐秘,如非我幼时偷看你外祖父手中的’御龙氏密卷‘,也不知道这事。“
沈乐沉思不语。
“乐儿,与母后说实话,你看到哪四个字?“
“我看到……“沈乐刚想说出口,突然气血上涌,晕了过去。
“乐儿!乐儿!“‘龙薇’喊了两声。
突然门外再走进一个龙薇,“皇兄真是好兴致,伤势未愈,便装作我的样貌!”
椅子上的龙薇苦笑一声,将脸上的假皮撕掉,露出龙岚的脸。“皇妹既然在,朕便不必再装下去。你我都是龙氏子孙,自然知道我们龙家的宿命,这孩子既然见到了钓龙客,注定要做断命人。朕只是想知道玉书所写罢了,那关系到龙氏未来的命运。孰轻孰重,皇妹你要清楚!”
龙薇冷哼一声,怒吼道:“你不要与我谈什么龙氏大义,龙氏现存几人?你这些年做的这些事让我们兄妹离散、家破人亡,还和我说什么家族大义?当年我夫君到镐京时,你诱导他下了那古墓,害得我们一家成了现在的样子,你还不满意?还想用我儿去赌气运?二哥、三哥如今一个绝了嗣,另一个成了国贼,你高兴了吗?”
龙岚苦笑道:“朕知皇妹你心中有气,今日一箭朕也受了,你又何必再翻起旧账,朕可对天毒誓,绝不会害这孩子,只要知道那玉书的内容即可,朕可允他封侯拜相,一生荣华。就是将来裂土封王也不是不可。”
龙薇怜悯地看着他:”龙岚,你还有几年寿命?又何来一生?好!我的皇兄,乐儿现在的样子,你就应该明白,天道不允,他即便是一个字出不来。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让你知道。“
龙薇走上前,抓起沈乐的手腕,她咬破自己手指,在沈乐的手腕上慢慢画上一个奇怪的纹路。之后,她将自己的鲜血抹在沈乐的指尖,然后握着沈乐刻着纹路的手,她闭上了双眼。龙薇口中念念有词,背后出现黄龙的虚影,沈乐的背后也出现一条小号黄龙的虚影。
“血忆!这不可能。“龙岚轻呼一声,血忆是沈家的一门早就失传的秘术,可以搜索被施术者的记忆,但是条件也极为苛刻,施术者必须是被施术者的亲族,而且必须有相同的图腾,另外若是被施术者抵触,还有可能受到反噬。
龙薇身后的黄龙图腾发出轻轻的龙吟,一点点小黄龙,小黄龙起初有轻微的排斥,可是龙薇嘴中轻轻地说道:“乐儿,是母亲,不要害怕,不要抵抗。“
沈乐的身子一点点变得放松,那条小黄龙也逐渐顺从。
龙薇的额头直冒汗,身体也开始不断抽搐,她的手死死抓住沈乐的手不放,然后另一只手轻轻点在沈乐手腕的纹路上。沈乐的另一只手居然开始自己动起来,那支沾着鲜血的指头在桌上开始写字。
龙岚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个正在写字的指头,‘兵’、‘凶’依次写完,龙岚只觉得心中一紧,之后‘戮’字写完一半,突然停下,龙薇嘴唇发白,似乎有些脱力,点在纹路上的手指似乎也要坚持不住,龙岚赶忙上前,握住龙薇那只手,金色气流涌入龙薇体内。
龙薇似乎又好了一些,沈乐继续写着,当最后一个字‘灭’写完时,一道天雷直冲对着桌子直冲而下,龙岚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一手一个将龙薇母子飞身带出屋外,整一排屋子都炸得粉碎,另一个屋里的两个小丫头被炸的粉碎。
龙岚不在此停留,而是赶紧抱着龙薇母子翻出墙外,朝华府而去。龙薇嘴中还在不停地呢喃:“时候未到,亵渎天机,龙薇知罪!龙薇知罪!”她就像是疯了一般,双眼泛白,嘴中却不停重复。
不一会儿,闻讯而来的人们便挤满了沈乐所在的院落,那里烈火熊熊燃烧,人们惊呼着救火。刘宏发了疯一般冲将进去,里面没有任何人,只有一张被击碎的桌子,他松了口气,赶紧抱起沈乐最宝贵的盒子冲了出来。这是沈乐以前给他交代的任务,无论发生任何事,这个盒子一定不能丢。
在某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白泽站在那,轻轻叹息,她的肩头站着乌金,“你说华族为何都那么执着于将来?”
乌金似是听懂了,摇了摇头。
华府内,华相忙碌一日,此时已是夜深,宫中龙岚的情况稳定,他便松了口气,嘱咐皇子还有皇后照顾好龙岚,自己便回来了。他年纪大了,老伴早些年也去了,经不起折腾,刚要睡下,却听得有人轻轻敲他的房门。
“是我!”那人不等问话,直接出声。
华晨听到声音大吃一惊,赶紧开门把龙岚引进来,当他看到龙岚扛着的龙薇、沈乐,不禁皱了皱眉。
“陛下,你不是?”
龙岚将二人放在华晨榻上,然后神情肃然地说道:“此时不必再问,龙薇为朕用血忆窥探天机,不想天机反噬,你可有办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