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强清清嗓子,看了看众人:“死者董丽珠,女,28岁,东北辽宁省人,2012年7月从南山艺术学院舞蹈专业毕业后,一直在本市从事舞蹈教学工作。其于今年春节后跳槽至小天鹅舞蹈学校,主要工作是教孩子学习舞蹈。据学校负责人孙艳丽及同事称,董入职时工作积极主动,但从今年四月份开始,工作态度急转直下,多次请假甚至旷课,为此学校数次接到孩子家长的投诉,董也多次被扣发工资奖金。另外,董从今年4月份后,消费水平明显超出她的收入水平。其同事背后经常议论董傍上了大款,曾有一位同事在今年五月份目击到董坐在一辆奥迪A6轿车副驾上,但无法回忆起车牌信息,更没有看清驾车者的相貌特征。今年7月30日,董称其母亲身体欠佳,需要回老家照料,向学校负责人孙某口头提出辞职。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田春达问:“董丽珠的男友调查结果如何?”
郭强将手中的案卷翻到下一页:“我们分析这起案件的杀人动机为因爱生恨的可能性很大,因此我们对董丽珠的男友进行了全面的调查梳理。经调查,董丽珠从大学二年级期间开始交男友,至去年底,先后处了五名男朋友,其中一名男友郝某在国外,案发期间无入境记录。另两名男友张某和李某在外省市,经调查案发期间未出过远门,在本市也无独立的居所,无分尸条件。另两名男友余某和傅某分别在本市某报和银行工作,经查,余某和傅某均无法记清受害人失踪的7月30日至碎块发现的8月8日他们去了何处,但经过与抛尸现场监控录像对比,余某身高为米,可以排除,但傅某身高为
米,身形较胖,与监控视频中的抛尸男子十分相似,有重大嫌疑。”
田春达问:“傅某今年多少岁?”
“28岁。”一名侦察员说。
“他不是凶手。”田春达说,“从录像中的步态上看,抛尸男子年龄为41至42岁。”
“田队,我们是不是还得继续调查一下?”郭强知道田春达肯定有排除傅某嫌疑的理由,但还是忍不住问。
“不用了。”田春达摇摇头道,“傅某是山东省人,在本地连房子也没有,目前和两名同事同住在单位的一套集体宿舍中,难道他当着两名同事的面切割受害人,还是在露天里切割分解?”
郭强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接着说:“另根据我们调查掌握的线索来看,死者于今年5月开始租住在花溪源小区,这是一个高档小区,死者董丽珠所租的两室一厅,每月的租金就高达4200元,单凭董丽珠的收入,无法承担如此高昂的租金。我们怀疑,董丽珠极大可能被富商或贪污受贿的人包养,由于董丽珠平时独来独往,与舞蹈学校的同事关系较差,没有人知道董丽珠与什么样的男人交往。”
田春达问:“手机通话记录查了没有?”
“查了,董丽珠的手机通话记录不多,我们调取了董丽珠近半年来的话单,发现与其通话最多的是远在东北的父母,其余的经过查证,都有了下落,只有一个号码非常可疑,这个号码在今年三月份与董丽珠通话频繁,但在其后的四个月中,仅通话六次。疑点最大的是,这是一个不记名的号码,经查询,这一号码仅与董通过话,没有任何其它的通话记录,并且该号码已经于案发后欠费停机。”
“这就对了。”田春达一脸兴奋地说。
“田队,你的意思是?!”郭强疑惑地看着田春达。
田春达说:“如果我是嫌疑人,我在今年三月份认识了董丽珠,我喜欢她,于是追求她,我经常给她打电话,约她吃饭、给她送礼物。到了四月份,董经不住我金钱的诱惑、抵挡不住我爱情的攻势,终于做了我的情人。”
一名侦察员忍不住插话道:“做
了情人,电话就不打了?应该通话更
频繁才对啊!”
郭强毕竟经历了各种大案要案,头脑反应速度自然非这些普通侦察员能比。他替田春达回答道:“之前他们通话频繁,说明两人的关系并不很近,田队刚才分析了,这是嫌疑人在追求她。到了四月份,他们通话次数大幅下降,说明他们此时已经相互加了微信,微信上聊天比打电话更能联络感情,还能视频通话。除非不回信息或遇到比较急的事,他们才会电话联系。”
“师傅,为什么这名嫌疑人要用不记名电话呢?”郝东问。
田春达沉思了一会,仍以嫌疑人的口气道:“我有老婆有孩子,我有高收入,开始时我只想占有她,而且我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我不想让董丽珠知道我的身份,将来有了纠纷闹到我单位去,我更不想董丽珠在我和家人共进晚餐的时候拨打我的手机,所以我用了不记名的号码,当我需要联系董丽珠的时候,我把这个号码开机,当我和老婆在一起的时候,就把这个号码关了。”田春达又说,下一步,我们就要追查这人男人。
市公安局发出通报:
最近我市发生一起碎尸案。被害者董丽珠,女,28岁,身高米左右。东北辽宁省人。南山艺术学院舞蹈专业毕业后,一直在本市从事舞蹈教学工作。并于今年春节后至小天鹅舞蹈学校当教师。家住本市花溪源小区。有知道此案信息者,请向本市公安部门报告。信息如真实、有效,必有重奖。
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女性给刑侦支队打来电话,说一个多月前曾在味必香大酒楼前面,看到董丽珠和一个中年男人从酒楼里出来。男人身高米左右,微胖,因只看到侧脸,无法说明面容。他们很快上了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开走了。没有看清车号。
田春达立即下令查找这辆黑色奥迪轿车和车的主人。
警方请求车辆管理部门协助调查,对市内五百余辆黑色奥迪轿车逐一进行了排查,但没有发现嫌疑人。
田春达又下令搜索近期重新喷漆的奥迪车。结果发现一辆黑色奥迪轿车近期喷涂成了深蓝色。车主名叫齐同辉,男,44岁,身高米,身形微胖。是本市大鹏商贸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田春达队长和郝东刑警到市工商管理局查阅了大鹏商贸公司的资料。这个公司经营开展得还不错,一年有上千万的利润。
田春达二人又来到大鹏商贸公司。秘书带领他们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齐同辉董事长热情地接待他们。
田春达看到董事长办公室宽敞、明亮,装修得很豪华。柚木地板光可照人。全套的进口家具也是闪闪发光。新式的办公电器设备一应俱全。
喝了一口秘书送来的特级龙井茶。田春达看着齐同辉问:“听说齐总的奥迪轿车最近重新喷涂了?”
“是的,是重新喷涂了。”齐同辉微笑着说。
“为什么要重新喷涂?”
“假期我开车去郊区的果园买水果,由于拿着手机打电话,一不留神,剐蹭了一棵树,车的一侧漆剐花了。所以就重新喷涂了。”
“能不能说说剐蹭的具体地点?”田春达又问。
“怎么?你们刑警还管交警的事么?就是交警,我这只是剐蹭了一棵树,不算是交通事故,也没必要查问呀?”齐同辉不高兴地说。
“对不起,我们查问自有我们的道理,否则这大热天的我们跑到你这里做什么?我们这是办理公务的需要,还请齐总配合。”田春达脸色严肃地说。
齐同辉看到田春达面色严峻,态度软化了些。“那好吧,让我想一想。”片刻后,他开口说:“那条小路有几公里长,路边都是树,我记不清具体地点了。”
“是在路的前段,还是中段,或后段?”田春达紧追不舍。
“让我再想想。”齐同辉又想了起来。片刻后他说:“大概是在路的中后段吧。”
“距离果园有多远?
“这,让我再想想。”片刻后齐
同辉说:“有两三公里远吧。”
“你剐蹭的是车的哪一侧?”
“是左侧,对,是左侧。”
“你重新喷涂,为什么不喷涂原色,而是改喷涂成深蓝色呢?”
“这……,怎么说呢,就是图个新鲜吧。就像一件衣服穿时间长了,就想换个新式样。”
“最近我市发生了一起女性碎尸案,你听说了吧?”田春达换了话题。
“我在网上看到了信息。真是很可怕呀!”齐同辉说着端起茶杯喝茶,喝得很慢,把脸挡上了。
“齐总对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信息可提供呢?”田春达箭一样锐利的目光射向齐同辉。
齐同辉避开田春达锐利的目光,望向门口,“我只是从媒体上看到了消息,我没什么可提供的。”
“你认识董丽珠吧?”田春达射出的目光更加凌厉。
“这个……认识是认识,可很少接触。我小女儿在少儿舞蹈学校跟她学舞蹈,可一般都是我妻子接送,她接触比较多。”
“你在味必香大酒楼请董丽珠吃过饭,是吧?”田春达锐利的目光仍紧盯着齐同辉。
齐同辉的眼神露出一丝犹疑和紧张,他尽量镇定着自己说:“我是请她吃过饭,她毕竟是我女儿的老师么。至于在哪吃的,我记不清了,我业务上的应酬很多,经常请人吃饭,出入各种饭馆。”
离开齐同辉后,田春达对郝东说:“这个齐同辉很可疑,要抓紧调查他。你马上带两个人,去郊区通果园的小路上查看,看有没有被汽车剐蹭的树。当然,要查路左边的树。”
“是。”郝东点头答应。
田春达又说:“如果齐同辉是凶手,他不可能在家里碎尸、煮尸。因为他家里有老婆、女儿。那他很可能租了房子,这个房子应该是在偏僻的地方。我马上再派出几路人马到郊区查找这个出租房。”
郝东点头表示赞同。
郝东带着两个刑警开车搜索被剐蹭的树。将近五公里的路程,数千棵树,他们从中段一棵一棵查起,终于,发现了一棵被剐蹭的树。树上汽车剐蹭痕迹明显,且带有一些黑色车漆。但刑警们仔细检查,发现这剐蹭痕迹似乎时间不长,也就是近几天的,而不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他们给剐蹭痕迹拍摄了录像和照片,带回了刑侦支队。
同时搜索出租屋的刑警经过一番努力,也查到了齐同辉租住的房屋,这是一座独院平房,有两间半房间。田春达询问房东,房东说齐同辉基本不在这住,房屋基本上空着。
刑警们进入房屋,仔细检查。
将一个成人碎尸、煮熟,又抛尸,是一个工程,很费时间和力气的。现场也很难不留下痕迹。刑警在出租房里发现了被害者的血迹、毛发,肉屑、骨渣。经过DNA对比,得到了确认。
警察逮捕了齐同辉,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只好低头认罪:
“由于我女儿在董丽珠手下学习舞蹈,我就同董丽珠有了交往。董丽珠年轻美貌,身材优美,又会打扮撒娇,很能吸引男人。交往中我又发现她爱慕虚荣,喜欢奢侈品,我就尽量满足她,很快就把她征服了。可相处一段时间,她的要求越来越高,钱、物上倒没多大关系,我能满足她。可她后来竟说她怀孕了,要我离婚娶她。这我可就办不到了。我有老婆孩子,老婆孩子都不能让我离婚。可董丽珠说如果我不离婚,她就要到家里和公司去闹,让我得不到安生。我被她逼得没办法,就产生了除掉她的念头。我想除掉她后只要不让人认出她的尸体,就很难发现作案者。我就在郊区租了一处偏僻的出租屋,为了碎尸,消除她的身份、面目。
一个多月前,我将她骗到出租屋,再次向她提出不要逼我离婚。她还是催逼,还动手拿家伙打我。我一怒之下,就对她动了手,把她掐死了。之后我就碎尸、煮尸、抛尸。我老婆是化妆师,我也学会一些化妆知识。我就化装成一个老头,到远处抛尸,尽量避开监控摄像。”
“你是为了遮掩作案的轿车,才将奥迪轿车重新喷涂改色的吧?”田春达问。
“是的。上次你问我为什么把轿车喷涂改色,我用轿车剐蹭了才重新喷涂来遮掩。”
“那次谈话后你马上去果园路上对一棵树做了剐蹭,制造假象。”
“是的,我怕你们追查。就租了一黑色的车,连夜在一棵树上做了剐蹭。”
“可新痕迹和旧痕迹是不一样的,这点你没想到么?”
“我想到了,可我没办法。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万一你们检查得不仔细呢?其实你们一来找我,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但我还是做了最后的挣扎。”
郝东这时心想,这个案子罪犯智商不低,作案时动了不少脑筋。可正像师傅所说:“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精明猎手的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