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东耸耸肩膀:“人们都说她很孝顺,特别听她妈的话,偏钱老太太思想保守,又不同意她离婚,无奈之下产生了杀机——。”说到这里,他停住了,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又补充说:“当然——最可能的是她自己思想保守,不想离婚——这样的女人也不少,本以为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结果等来等去,得到的只是丈夫加倍的羞辱和可能注定要散的结果。于是恼羞成怒,终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产生了我不好你也别想好的凶念。”他高兴地看到田春达边听边点头,顿时更来劲儿地继续分析:
“这样的案例可不少,如果把全国各地的‘杀夫案’总结起来,这种心态的女人能占一大半。再说,看看这个谋杀手段,怎么说呢——,我觉得也很符合一个长期受压抑人的所为,高明又阴柔,仿佛——,仿佛像宫廷里的太监所为。”
“噢?”田春达顿时心有戚戚地看着他:“你也有这样的感觉?”
“对,”他开心地问,似乎为能和自己上司想到一处很高兴:“你是不是也有这个联想?”
田春达点点头。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肖素想了一会儿突然插嘴问:“你刚才说这个犯罪嫌疑人很孝顺?”
“是的。”郝东点点头,脸上流露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我是说包括那个王胖子的反应,那大概确实是很孝顺她妈妈,什么都按妈妈的意思来。”
“那她就不会是凶手。”肖素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郝东扭过头,看着她笃定的神情,先是吃惊后是惊喜地看着她,“噢!”他满怀期待地喊道:“你认识周淑文,了解她的个性?”
“不,”肖素摇摇头:“我只是觉得逻辑说不通,她的问题完全可以通过离婚解决,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妈妈脑筋守旧些,但也可以沟通解决,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必要杀人呢?——最关键的是,一个很孝顺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她振振有词地反问:“我妈对我说,你要判断一个男——”她的脸突然红了一下:“——哦——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只要看看他对他的家人怎么样就行了,一个对家人不好的人,对外人也不会好;反过来,一个对家人好的人,对你也会好!我想这很正确。”
“不一定正确。”田春达淡淡地更改了下属的主题,看到三双全射过来的目光,又淡淡地反问:“肖素,虽然你年纪还小,工作没几个月,但你也在警校上过几年学,难道不知道我们监狱关押了不少讲义气,也孝敬父母的罪犯吗?这些人虽然具备你称赞的美德,但不耽误他们在外面欺行霸市、拎刀挥拳、作奸犯科以至于早晚必然会进监狱的命运,难道你以为和这种人结婚会幸福?”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王兴粱家进行调查。
进了房间田春达四下看了看:“你这房子多漂亮,尤其是外面!这房子可不便宜呐!”
“唉——!”王兴梁长叹一声,好半天才一脸痛苦地说:“别提这个了!”
“好吧,”田春达看了他一眼,脸色严肃起来:“那就谈我们的事吧,关于那天开饭前和晚餐的情景你能不能再详细描述一下。”
王兴梁摇头晃脑地努力想了想,“哦——,吃饭前我和国胜在他卧室里说话,我劝他,他也懒得听,看样子很不痛快,后来说了点工作上的事似乎好了些。其他人大概都在外边忙活。后来孔彬进来通知我们准备好了,我们就去了餐厅,就这样,晚饭期间我好像给你们说了,没什么事,总之一顿饭挺闷的。”
“是呀,他早早就离开了,要不然你们老朋友喝喝说说的,怎么也得几个小时,他显然是不想待在饭桌上。”
“那也不是,国胜爱犯困,晚上就撑不住,一会儿不提劲说话,歪着就睡着了,有一两年了。”
“噢——,”田春达继续问:“那你们进去的时候啤酒已经摆好了,还是放在地上等你们自己拿?”
“当然摆好了,瓶盖都开好了。其实她们不懂,啤酒不能提前开,估计是老太太或者周淑文自以为这样做可以显得殷勤,讨好国胜,嗤——,”他有些轻蔑地摇头一笑,不过随即又显得公允地说:“但也难怪,家里没男人,她们自然不懂,小戴也是存心出她们的洋相,不告诉她们。”
“戴亚丽很了解这些?”
“那还用说,整天跟着国胜,国胜喜欢喝什么,吃什么,啤酒要多冰、喜欢什么牌子有数着呢。哼,傍男人的这点儿聪明劲儿都没有还怎么混?”
“看来她应该很会讨许国胜欢心了?”
“是。”王兴梁突然坐直了,看起来精神了不少:“那个女人你们也见了,怎么说呢?算是会打扮,挺时髦的。心眼儿也不少。我早就对国胜说要是再结婚那不能光比现在的老婆年轻,非得是样样强得多才划算,要不然伤筋动骨地不值,你说是不是?”
“很有道理。”田春达的头微微偏了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但他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许国胜认可你的道理吗?”
“当然,我们老朋友了,什么叫老朋友?为什么成老朋友?那就是各方面观念相同对不对?”
“可许国胜还是为她要和老婆离婚了。”
“国胜离婚跟她没关系,他就是跟他老婆过不成。”
“那戴亚丽指望着和他结婚吗?”
“她才不那么天真呢——”王兴粱把身体向前一探,竖起食指左右摇晃着,眯着眼睛未卜先知地说:“不过我敢说,你要是问她,她准说他们要结婚了,不管谁问,她都这么说,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没有立即回答,直到面前两位警察都显得特别郑重其事之后,王兴粱才带着洞悉事物真相的满足表情解释说:“现在她对你们这么说是为了避嫌,她也有嫌疑不是吗?放以前她也这么说,为什么?就是为了让国胜感到对不起她,那样她就可以利用国胜的内疚多要一些钱,哼!狡猾大大的!我早就对国胜这么说过,这个女人不能信。”
“你的不能信是不是包括认为她有杀人动机,是吗?”
“对!”
“可现在杀了许国胜她没有什么好处啊?”
“谁说没有!”王兴粱脖子里的筋霎时鼓了出来。
“什么?”
“钱,很多钱!”
“到底怎么回事?”
“国胜有不少钱是她管着的。”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可如果许国胜活着,难道他不会给她更多吗?常理说,戴亚丽应该盼着他再多活两年才对,除非她有了自己的新男友,不能忍受许国胜了,她有吗?”
王兴粱直着脖子发了半天呆,然后沮丧地摇摇头;“这倒不清楚。”
“不要着急。”田春达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下慢慢说。”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唉!”他红着脸晃晃脑袋,脖子里的青筋儿又狂蹦几下,但最后——他只是垂头丧气地坐下了。
打量了他两分钟,田春达慢悠悠地开口了:“我们只管命案,其他的事只要不涉嫌严重刑事犯罪,根本不予追究。至于什么偷税漏税之类的事,除了税务部门请我们司法介入,我们也不会主动管这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