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依然一动不动,但是,她原本平静的表情已经出现动摇的迹象。虽然她一直低着头,但从紧皱的眉头来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这充分说明她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感情。
“龙珠小姐,我不知道这些日子那个接电话的女店员对我有何感想。也许她会嘲笑我,这点我有自知之明,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忍不住想给你打电话,所以,今天你能来这里,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幸福。”
胡谷信明白,自己的话正在猛烈撞击着龙珠的心理防线。他确信,即使现在立刻握住龙珠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会被拒绝。但是,他仍像极有耐性的狼一样忍耐着。
今夜,他要让龙珠平安回去,但是,在这之前,他有必要用语言攻势充分地软化龙珠,不能操之过急。她既美丽又富有,如果今天忍不住出手,说不定会弄巧成拙,那才是功亏一篑。胡谷信现在的计划是采用语言攻势,同样的甜言蜜语多次重复,也会有相当的分量,而这一分量,最终必然会将龙珠征服。
“龙珠小姐,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我是个医生,你也知道,我的父亲非常有名气,但正因为这样,我反而失去了自我,这样的压力我从小就有。单就这件事来说,我是不幸的,但是,我也想让所有的人都忘记我的父亲,希望以医生的身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医学研究领域有所建树。可是,要达到这样的成绩,就需要勇气的源泉——这就是你,龙珠小姐。”
“我?”龙珠终于轻轻地开了口,“我真的不是这个女人,不值得您如此期待。”
“可是,对龙珠小姐是我的心灵支柱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的心意。”
胡谷信一点点地凑近龙珠。两人之间隔着的方形的桌子使得胡谷信的动作被桌角隐藏,他的行动呼应着他强烈的感情,看起来反而很自然。龙珠没有再往后退。
胡谷信心想着,就差一点点了。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原本宁静暧昧的气氛忽然被尖锐的铃声打破,这让胡谷信吓了一跳。他一看电话号码,是武媚打来的,于是他起身到屋外接电话。
“是院长吗?”
“是。”胡谷信没有办法,只好应答。
“不好了。我丈夫现在好像快要死了!”武媚压抑着情绪,颤抖着声音低声叫喊。
胡谷信一时怔住了,本来,接到武媚的电话就已出乎他的意料。现在又被告知她丈夫快要死了,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由得让他心惊胆战。
而且,龙珠还坐在屋子里。怎么这时候打来这种电话?胡谷信不由在心里诅咒着武媚。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胡谷信说。
“我丈夫他……”话筒那头传来武媚有些急躁的声音,“好像要死了。听明白了吗?我丈夫……”
胡谷信将话筒紧紧贴住耳朵,他极度担心话筒里的声音会漏出去被龙珠听到。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胡谷信很客气地敷衍着。他希望武媚明白自己现在不便接电话。
“他真的快要死了。我该怎么办?”武媚没有注意到胡谷信如此回答的用意,仍自顾自地说着。看得出,她已经因为丈夫的病情失去了方寸,快要精神错乱了。
“我知道了。”胡谷信的回答毫无意义,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龙珠听到。
要是让龙珠听到武媚激动的声音,只怕会引起怀疑,不管怎样,必须尽快挂断电话,但是,要是胡谷信就这样挂了电话也不行,以武媚的性格,自己如果那样做,她肯定还会再次打来的,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我要立刻见到你。”胡谷信的回答让武媚更加焦急,“你能马上过来吗?”
“好的,”胡谷信无奈地答道。总之,现在必须先把电话挂掉,即使自己答应了见面,并不意味着立刻就得过去。
“那太好了。我在经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等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很快就会来吧?千万别迟到!”武媚确认道。
“知道了,我尽快。”胡谷信稍微提高了声音。
“很抱歉,给你就餐的地方打电话……”听到胡谷信的回答,武媚安心多了,语气也轻松了些。
“嗯,那我先挂了。”胡谷信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胡谷信刚刚回到座位上,龙珠便客气地开口道:“您要是有事,我这就回去了。”
“不,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胡谷信为了冷静下来,取出烟盒,拿了支烟抽。他的耳边回荡着武媚激动地诉说自己的丈夫就要死了的声音。武媚一直认为胡谷信给自己的白色粉末会要丈夫的命,因为胡谷信始终让她坚信那白色粉末就是致命的毒药,而且只要每天掺少许混在其他药里连续服用就会让她的丈夫日渐衰弱,最终死亡。
胡谷信欺骗了她,并且用欺骗操纵着她的感情。但是,她的丈夫这么快就要死了,这让胡谷信大感意外。
“再多待一会儿吧,”胡谷信在心里一边咒骂着武媚毁掉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一边安抚着美丽的龙珠,让她继续坐下,可实际上,他的情绪因武媚的电话已难以平静,挽留龙珠的话语也不像之前那样强硬有力了。
“我先告辞了,谢谢招待。”龙珠从座椅上起身,对着胡谷信郑重告辞,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
看着她离开的窈窕倩影,胡谷信仿佛眼睁睁地看着一头美丽的雌鹿正从草丛中远去。
一小时以后,胡谷信到达和武媚经常见面的咖啡店,一推开门,他就看到武媚坐在老位子上,桌上的杯子已经空了,只残留着些橙汁的泡沫。不知道是由于激动过度还是来得太早,她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僵硬。
胡谷信站在她面前时,从天花板上射下来的光线映出武媚惨白的脸。以前两人幽会时,她总是化着妆,今天却脂粉未施,头发也很乱。看到胡谷信来了,她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笑脸相迎,而是继续看着斜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