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乘坐英国邮轮自上海出发,连日在海上奔波。二十几天后,来到了苏伊士运河。
俄国派出亲王出境到苏伊士运河迎接。这使李鸿章觉得很有面子。在俄国亲王陪同下,李鸿章使团首先来到俄国港口城市敖德萨。
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天早晨,一名俄国官员来到中国使团居住的旅馆报告,说俄方上午要为中国使团举行欢迎仪式,仪式上要演奏两国国歌,他要带回中国国歌的曲谱,好让俄方乐队事先操练一下。这下可难为住了中国使团,因为中国还没有国歌,又不好明说,怕丢面子。李鸿章想了想说:“此事就由我们中方安排吧。”俄国官员由是回去复命。可中国使团人员却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中堂大人如何安排。随行官员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方悄悄问父亲:“你老人家准备怎么安排呀?”李鸿章微笑着说:“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李经方便不在言语了。老父亲几十年来久经战阵,什么场合没见过?各种复杂局面他都能从容应对。他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吧?
上午十点,欢迎仪式在敖德萨市中心广场举行。俄国官员由亲王率领站在一边。中国使团由李鸿章率领站在另一边。对面是由众多俄国士兵组成的仪仗队。广场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俄国民众。
仪式首先演奏国歌。俄国军乐队演奏完了俄国国歌。这时俄国人和中国使团人员都把目光投向李鸿章,不知道他将作何安排。只见李鸿章不慌不忙的走到麦克风前,挺直腰板,唱起一首中国歌曲。他的嗓音低沉浑厚,带着些沙哑,唱得稳重、庄=严。把全场人都吸引住了。他唱完后俄国亲王带头热烈鼓掌,接着全场人也都热烈鼓掌,掌声雷动!
李经方一边鼓掌一边感动地想,父亲遇事真是有办法,姜还是老的辣呀。
接着进行欢迎仪式的下一项,检阅俄国士兵组成的欢迎仪仗队。
李鸿章在俄国亲王陪同下迈着沉稳的四方歩从仪仗队前走过。他看到俄国士兵身材高大健壮,上穿红呢织金军礼服,下穿蓝毛料镶金边军裤,头戴高筒翻毛黒皮帽,脚登高腰黒皮靴,手握闪亮的崭新步枪,煞是威武。他感慨地想,中国也一定要练成一支威风凛凛,又能打胜仗的军队,才能保卫好国家呀。
1896年4月30日,李鸿章一行前往圣彼得堡,参加俄皇尼古拉二世的加冕典礼。李鸿章代表大清国给俄皇送了大量珍贵礼品,其中包括清廷给外国君主特颁的最高级别勋章——头等双龙宝星勋章一枚、精制纯金大烛台一对、白璧一双、苏绣彩色壁毯一幅、西周青铜古瓶一对,以及镶嵌了各种宝石的掐丝珐琅瓶、盘、碟等。
加冕仪式结束后,尼古拉二世携皇后亚历山德拉会见李鸿章,对他率团来访表达谢意。
亚历山德拉皇后初见李鸿章,便满面笑容向他伸出一只手,这是想要行西方惯用交际礼仪——“吻手礼”。然而李鸿章见皇后伸出一只手来,却未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虽然经常办理外交事务,但都是同外国男人打交道,对外国女人的“吻手礼”并不了解,见俄国皇后向他伸出一只手,还以为这是向他索要礼物,心里暗叹:“真是好贪心且不懂礼貌的女人,我大清国已经送了那么多贵重贺礼,居然还公然向我索要礼物。”
众目睽睽之下,李鸿章想,我不能公开拒绝,这样会使俄国皇家很难堪,也显得中国人小气。怎么办呢?李鸿章略一沉吟,手伸进衣兜里,拿出一枚自己经常把玩的翡翠戒指放到皇后手掌上。俄国皇后看见李鸿章居然往她手上放了一枚戒指,大吃一惊,眨着长长的褐色眼毛诧异地看着李鸿章,李鸿章微笑着表示这是送给你的礼物。皇后微笑着戴上戒指,她个子高大,戴上李鸿章送的戒指正合适。她笑着对李鸿章说了句“谢谢”。接着她又把手伸出来了,继续行使她的“吻手礼”。
这下李中堂可是懵了,她怎么又伸手?难道还想要礼物?这也太贪得无厌了吧?何况我身上也再没有可送礼之物。此时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站在那里不动。
站在一旁的俄国翻译官很聪明,他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于是立即走到了李鸿章身边,悄悄跟他解释了“吻手礼”。李鸿章听了心中暗自骂道:“真是不知廉耻也。”在李鸿章眼里,男女授受不亲,这是最基本的礼义廉耻。在中国哪怕是农家女子,也知道身体不可随便让人触碰,更何况是一国之皇后。而这位俄国皇后,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亲吻她的手。但不能让美丽的俄国皇后手就这么一直伸着,于是他只好轻握她的手,放到嘴边略碰了一下,马上放开了。
回到居住的地方,李鸿章吩咐使团人员,回国后不能把他吻俄皇后手的事说出去,以免国人笑话。
接着李鸿章又与俄国亲王进行了会谈。
会谈结束后回到旅馆,李经方对父亲说:“俄国表面对我们友好,说与我国结盟,帮助我国抵制日本,可他们又提出不少要求,要在我国建铁路,建港口,骨子里还是想占我国的便宜呀。”
经过一番谈判,李鸿章有些累了,他斜靠在沙发上说:“我办了这么些年外交,深深体会到,国与国之间,真正的友谊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利益关系,相互利用。而我国现在国力弱,就得被别国占便宜,唉,弱国无外交呀!”他叹了口气,又啜了口茶,接着说:“我老了,就要退出政治漩涡了。以后的中国就要靠你们年轻人了。希望你们能让中国强大起来,不再受别国欺负。那样老父在九泉之下,也能合上眼睛了。”
李经方认真地回答:“我辈一定努力。”他拿过一条毛毯,给父亲盖上。
李鸿章闭上了眼睛,他疲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