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沈抱着一个青衣少年走了出来,他怀中的少年灵气浩荡,微合双目,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蓝温:“!!!”殿下居然真的成功了,还将自己凝出来的分体亲自抱了出来……
季沈越看越对自己凝出来的这具分体极为满意,笑眯眯问道,“如何?你看他像不像沈疏言?”
岂止是像,简直就是沈疏言再世。这具分体无论是面容骨相还是体型气度都与沈疏言像了个十足十。
蓝温看了看,憋了半天终于冒出一句:“如假包换。”
披马甲已经满足不了季沈了,他终于成功精分了。
季沈十分满意,命人将分体送到昏迷的白无闻身边,嘱托了蓝温几句后,便使用了移魂决将几缕魂魄移到了分体中。
……
季沈眼睫颤了颤,悠悠醒转,活动了几下便彻底适应这个新鲜出炉的分体,正要起身,就感觉有一个人形物体猛然扑上来,伴随一声惊喜大喊,差点又将他砸回去,“沈疏言!你终于醒了!”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的沈疏言早已换了壳子换了芯。
季沈刚醒差点又被砸晕,他将白无闻推开,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我怎么了?这是哪儿?那些魔兵呢?”
白无闻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沈疏言身上,像是要将人抱在自己怀里一般,脸红了一红,忙不迭地自他身上爬起来,期间还绊了一脚,丢人丢大了!
白小少爷恼羞成怒不讲道理道:“沈疏言!你绊我干嘛!”
季沈:“???”
这货明明是自己左脚绊右脚,却怪到自己头上来了?莫不是他其实摔坏的是脑子?
早知道就让御医给他接骨的时候顺便做个全面检查了……
迎上季沈一脸“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摔坏了脑子”的表情,白小少爷怒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少年人的情绪可真暴躁,季沈叹了口气,“迷茫的表情。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们现在在哪儿?”他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睡了几百年的魔宫,但是做戏要做全套嘛。
白无闻冷哼一声,一脸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的表情。
季沈懒洋洋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白无闻自己傲娇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一开口就像个关不住的话匣子一般,把整个事情的始末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尤其在魔君季沈如何从天而降救了他们那里极为详细,从衣着服饰一路描述到面容神态,最后将魔君得一招一式夸得天花乱坠,仿若天神下凡一般。
季沈正被夸得十分舒服,却没想到白无闻话语一转:“但是!那位忽然出现的神秘仙尊更厉害!他只用灵压,甚至一招都没出!就把那魔君季沈压趴下了!”白小少爷眸光满是压不住的崇拜与激动,一脸我想当他徒弟从此做师父的小迷弟的表情。
季沈:“……”
对比法是这么用的吗?!
什么叫只用灵压就把他压趴下了?!他那时明明是毒发了好吧!
季沈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忽然有些后悔命御医帮这个小白眼狼接好双腿……不如再重新打断?
白小少爷忽然感觉到周身有点冷,抱着肩膀打了个寒颤:“奇怪,怎么凉飕飕的。”
季沈凉凉道:“可能因为你缺心眼吧。”
白无闻:“???”
他刚要恼怒,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现在可是在魔宫,自己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说魔君被人打趴下了,要是被魔界的人听了后果不堪设想!
沈疏言这是在提点自己啊!
想到这里,白无闻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而后绷着一张脸点点头,“你说的对。”
季沈:“……”
他一时竟不知该说这孩子是傻还是聪明,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后又蹦了回来。
就在此时,三名侍女走进门来,婷婷袅袅的,煞是好看。
白无闻身体僵了一僵,也不知道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这些侍女们听到……
其中两名侍女走上前来,手中拿着一条黑绫,恭敬道:“得罪了。”
白无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点住了穴道,感受到黑绫覆眼不由得一惊,没想到魔宫中看似普通的侍女都这么厉害。
待侍女将二人的眼睛蒙好之后才将他二人的穴道解开,白无闻下意识地想要扯掉覆眼的黑绫,却没想到摸了一个空,眼上什么都没有,却偏偏什么也看不到。
领头的那名侍女不卑不亢地道:“客人不必惊慌,等到了地方,身上的术法自然会解开。”
白无闻迟疑道:“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儿?”
那领头侍女却不再答话,另两名侍女搀扶着二人,柔柔道:“客人,请随我来。”
白无闻只觉腿脚瞬间不听自己使唤,自动地向前走去。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走了不知多久,白无闻身体僵硬,都已经在脑海中预演了自己的第二十种死法的时候,不听话的脚才停了下来,覆眼的黑绫自动脱落。
这是一处花园,开满了不知名的花儿,随着温和的夜风摇曳着身姿。
“这是哪儿?魔界不会是想趁夜黑风高把我们做掉吧?说不定这些花草暗含剧毒,碰一下就会把人毒死,到时候魔界只需将罪责推脱到你我二人乱跑不慎被花草毒死就行了。”
白无闻抽出风回流雪扇,警惕的看着周围的花花草草,预演了自己的第二十一种死法。
季沈:“……”
这是他魔宫的后花园,里面的花花草草都健康无害的很。
“花草皆无毒,二位大可放心。”一道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一位蓝衣男子缓缓自黑暗中走出来。
正是蓝温。
白无闻将季沈不动声色的挡在身后,正想要说什么,身后的季沈却已抢先开口,戏精瞬间附体,声音中满满皆是警惕,“你是谁?将我们带到这来意欲为何?我警告你不要打什么歪邪念头……”
这神态,这举动,当真和十五一岁的愤青少年无异,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壳子里装着个千年老油条的魂魄。
蓝温:“……”殿下,好演技。
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开口道:“二位不必多虑,待到仙尊完成与魔君殿下之约,本相自然会放人……”他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抬头——
月色朦胧,星河璀璨,在月光与夜交融之处,一抹白影乘月而来,踏碎一池星河。
再一眨眼,那白衣人已立于面前,宽袍大袖,衣袂飘飘,白色的大氅上没有一丝花纹,极致的简单却是极致的尊贵飘逸,他的气质清冷出尘,气场却是极为强大,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虽从未见过,但蓝温几乎在一瞬间便明白,这就是那位莲华仙尊。
白衣仙尊清冷的视线在几人面前扫过,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他呢?为何不亲自出来见本尊?”
季沈心中一跳,见那道视线扫来,忙和白无闻一起星星眼看着他,一副忠实小迷弟模样。莲华仙尊果然没起疑,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自家魔君这幅样子简直不忍直视,蓝温只看了一眼就想自插双目。
不过蓝温确实是个人物,无论内心抓狂成什么样,面上依旧沉稳淡定,令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不卑不亢地回道:“魔君殿下已闭关,闭关之前特命本相负责相关事宜,两位小仙友已带到,仙尊将梦溯花交予在下即可……”
莲华仙尊不语,眸光冷了冷,周围的气压似乎都跟着有些低。温度似乎凭空降了很多,夜风忽然有些刺骨……
莲华仙尊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划过,所到之处无不觉得如同一盆冰水泼下,不知过了多久,蓝温只觉自己冷汗几近透衫之时,终于听那尊大神淡淡道:“细心照料。”
话音未落,原地已经没了他的人影,同样跟着消失的还有白无闻与沈疏言。
蓝温手中凭空多了一个冰凉温润的玉瓶,瓶中开着一朵晶莹剔透美得惊艳的花儿。
正是梦溯花。
……
抬头是无边星河与银月,垂首是如烟如雾的云海。此情此景,最宜拥着美人,饮着好酒,而后伴着美人的琴声醉眼看星河。
想到这里,季沈不由得怀念起自己的众多相好们,譬如声若黄鹂的柔柔花魁,媚骨天成的水月妖姬,亦或南风馆清冷淡然的藏音公子,阳袖楼率真热情的红云……
然而此时别说是美人,方圆百里连一个正常生物都没有,只有一个一言不发周身冷的吓人的仙尊,和一个冻得直哆嗦拼命想要往季沈身上挤得的少年……
想到这里季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在想什么?”白衣仙尊忽然开口道。
季沈没想到他会忽然开口,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句“在想本座的美人们”差点脱口而出,幸好理智及时拽住了思绪,一本正经道:“在想应该如何报答仙尊的救命之恩。”
白无闻裹着衣物点头附和。
“不必。”
季沈琢磨了一下,这是不必还的意思吧?顺势下坡拍马屁道:“仙尊大恩大德,吾等必将铭记于心。”
“不必。”
啧啧,装得好一个仙风道骨清冷大度的模样,若不是之前在识海幻境中见识过这厮颠倒黑白锱铢必较的小气模样,搞不好连他都会信了他的邪。
想到这里,之前的某个疑惑忽然再度浮上心头……
季沈斟酌了一下开口:“仙尊,弟子有一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讲。”莲华仙尊惜字如金,似乎情
绪不高。
“仙尊为何要救那魔君?他不是我们修真界的对头吗?”季沈状似疑惑问道。
莲华仙尊侧身,终于看了他一眼,眸中情绪令人难以捉摸,“想知道?”
季沈点头,他简直好奇死了,“还请仙尊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