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岁岁年年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五二零也被默认成为节日,情侣们秀恩爱,暗恋的抓紧机会表白,各家商铺推出的促销活动层出不穷。
季恒秋恰好出生在这样一个温暖明媚的春天,人过了一定岁数,对年龄、生日就没那么大兴趣了,长一岁少一岁,都一样,只有小孩会掰着指头算还有几天过生日。
“四、五,还有十二天啊。”季恒秋伸出食指,指着日历一个一个格子数过去。
江蓁正剥着核桃看电视剧,凑过去瞥了一眼,问:“什么十二天?”
季恒秋蹙了蹙眉,不满她的不上心:“我生日啊。”
江蓁把完整的一颗桃仁塞进季恒秋嘴里:“对哦,你生日快到了。”
季恒秋摁熄屏幕把手机扔在一旁,时针划过四点,得准备晚饭了,他系好围裙带子,从冰箱里拿出一包虾仁,冷不丁地说:“我们凑那天去把证领了吧。”
他的语气太稀松平常,江蓁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到底说的是“我们吃虾仁炖蛋吧”,还是“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两本户口本叠在一起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俩还没怎么仔细地商量过结婚的事,现在被季恒秋这么轻轻提起,江蓁突然有些懵怔。
没听到回答,季恒秋从厨房走出来:“怎么了?没听见啊?”
江蓁回过神,屏幕上的剧情不知道跳到了哪里,她刚刚没专心看,把进度条拨回了五分钟前,然后点了点头:“好啊,就那天吧。”
2021520,这日子可太腻歪了。
江蓁嚼着核桃仁,嘴角不知不觉咧向耳后根。
尽管在一起这么久,但真要领证结婚,那感觉又完全不一样。
两本红本,是牵绕的红绳,是来自法律的认可,是彼此的责任、承诺、羁绊。
旅居者得以归属,漂泊者终于安定,他们会有一个现实意义上的家庭。
江蓁走进厨房,熟练地跳到季恒秋背上,柿饼大概是闻到香味,一直在他们脚边打转。
“还有十二天哦。”
季恒秋嗯了一声:“十二天。”
五月二十在周四,江蓁请了半天假。
以防这一天领证的情侣太多,他们前一晚上约好第二天早早起床。
事实证明定六点的闹钟完全没必要,天还没亮江蓁就迷迷糊糊地转醒,季恒秋更不用说,基本就没怎么睡。
躺在床上,江蓁翻了个身,拱着身子钻进季恒秋怀里:“我怎么这么紧张?”
季恒秋滚了滚喉结,紧紧捏着江蓁的手背:“我也有点。”
江蓁偏头,吻在他心口:“先祝你生日快乐,三十四岁咯。”
季恒秋伸出手摊开掌心,朝她要:“礼物呢?”
江蓁把下巴搁上去,歪着脑袋朝他眨眼,插科打诨道:“送你一个美丽大方温柔贤惠的老婆,怎么样,满意不?”
季恒秋轻声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过五点。
“还睡吗?”
“睡不着了。”
“那就干点别的。”
话说着,季恒秋已经把江蓁的睡裙推到腰际。
江蓁有些抗拒:“别吧,我现在没心情......”
最后一个尾音哑在喉间,她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催促道:“搞快点。”
最后出门的时间比定好的还要晚半个小时,他们到民政局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好几对。
江蓁咬着吸管喝豆浆,清晨的太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眯着眼打了个哈欠,靠在季恒秋的肩上,这会儿开始犯困了。
旁边一对情侣看起来很年轻,两个人有些局促,手紧紧牵着一起,青涩又甜蜜地笑。
江蓁从包里拿出一盒薄荷糖,自己倒了两粒,又递给旁边的女孩,问她:“吃么?看你们挺紧张的。”
“谢谢啊,确实挺紧张的。”女孩把糖塞进嘴里,指着旁边的人说,“他和我都没怎么睡。”
江蓁应和道:“我们俩也是,一大清早就醒了。”
女孩说:“但是我看你们好像特别淡定。”
江蓁和季恒秋对视一眼,哈哈笑了两声:“我们出门前做了点运动。运动,让人放松。”
季恒秋听她一本正经胡扯,绷着嘴角憋笑。
很快就轮到他俩进去,填表、拍照、宣誓、盖戳。
新鲜的红本捧在手里,江蓁把每一个字都认认真真欣赏了一遍。
她前不久染回了黑发,剪到锁骨的位置,换了个减龄的发型,整个人看上去也年轻了几岁。
江蓁用指腹摸了摸照片,故意感叹:“啧啧,老夫少妻。”
本来就差了好几岁,季恒秋无言以对,专心开着车不理她。
江蓁继续毫不羞耻地自夸:“我这说出去是大学生都有人信吧。”
前方路口一个红灯,季恒秋停下车,抬手掐了下江蓁的脸颊,疑问道:“欸,那怎么没出水呢?是你不够嫩还是我不够用力?”
他噎人一向在行,江蓁鼓了鼓腮帮子,大喜日子暂且不同他计较。
信号灯跳转,街道通行,他们重新出发上路。
云层散开,阳光将万物都映得发亮,春天快要结束,甘甜的西瓜已经上市。
程泽凯说今天中午给他俩准备了大餐庆祝,不知道是谁在酒馆门口贴了个喜字,木板上写着——“祝老板老板娘百年好合,今日全场九折,情侣半价!”
下车前,江蓁把结婚证小心放进包里,突然想起来还没有正式地称呼一声,于是她清清嗓子,抓住季恒秋的手握了握,启唇道:“你好哦,老公先生。”
季恒秋也同样晃了晃她的手,客气地回:“幸会幸会,老婆大人。”
在初夏的某一天,他们选了个晴朗的好日子举办了婚礼。
酒馆重新布置,被洛神玫瑰装扮地像一座浪漫花园,没有太多宾客,江蓁把父母接了过来,其他就都是他俩的好友们。
省去繁琐又累人的礼节,这更像一场轻松愉快的聚会。
程泽凯是证婚人,程夏小花童,在轻盈的音乐声中,江蓁穿着红色纱裙走向西装挺括的季恒秋。
在酒馆举行是江蓁的主意,她说这里最好,他们相遇就在这里。
他们还要在这里度过岁岁年年,清晨醒来,白日忙碌,夜晚留给好友,留给酒精和老电影,留给和爱人的亲吻。
——
江蓁最近总是容易犯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入冬,身子懒洋洋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这天下班回到家,江蓁扔了包就趴到沙发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季恒秋给她热了杯牛奶,大手替她揉了揉腰:“宝,累了就早点去睡。”
江蓁接过杯子,嘴唇刚碰到表面漂浮的一层奶皮,她突然停下动作皱起眉。
季恒秋赶紧问:“怎么了?”
江蓁眨眨眼睛,干呕了一声,意识到身体的反应,她把杯子塞给季恒秋飞奔到水池边。
吐也吐不出什么,但喉咙口就是犯恶心。
从前觉得香甜的味道,今天一闻却胸口发闷。
季恒秋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倒了杯水漱口。
等缓过劲,江蓁洗了把脸,抬头却见季恒秋一脸严肃。
“我去门一趟,你先去床上休息。”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江蓁同样反应过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尚且平坦的小腹,抬手轻轻戳了戳肚皮。
会是吗?
心里酸酸胀胀,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受,她无措又惊喜,带着对未知生命的恐慌,最后又变为巨大的期待。
季恒秋回来的时候,江蓁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出去得急,连外套都没顾上穿,带回一身寒气。
“里头有说明书,我买了好几种,你都试试。”
江蓁点点头,笑着牵住季恒秋的手:“你抖什么啊。”
季恒秋刮了刮下巴,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我冷。”
江蓁替他搓了搓手:“那我去了啊。”
季恒秋重重点头。
四条验孕棒,八条杠。
季恒秋对着傻笑了一个多钟头。
江蓁实在看不下去,踹了他一脚:“季恒秋,你够了啊。”
柿饼团成一团躺在他腿上,季恒秋不方便动,指指茶几上的手机:“把手机递给我。”
江蓁问:“发朋友圈啊?”
季恒秋还笑着:“不,我给程泽凯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季恒秋喂了一声。
程泽凯刚要睡着就被吵醒,语气透着点不耐烦:“喂,干嘛?”
“嘿嘿,我要当爸爸了。”
“老子六年前就当爹了!多大点儿事,睡觉了!”
江蓁隔着半米远都清楚听到程泽凯的吼声,却见季恒秋仍旧乐着,嘴角的弧度丝毫不减。
程泽凯挂了电话,季恒秋滑了滑通讯列表。
“喂,陈卓,你哥呢,睡了没?让他过来一起听。”
江蓁叹了一声气,一孕傻三年,还有傻当爹的吗?
——
次年八月,正值盛夏。
季嘉禾小朋友平安来到这个世界。
季恒秋孤独生活了半生的房子,迎来前所未有的热闹。
妻子、女儿、猫狗,他拥有的原来这样多。
小孩的大名是季恒秋取的,小名一开始就定好了,从怀孕开始他们就叫她咚咚。
酒馆从此集齐了春夏秋冬,所有的遗憾似乎都在悄悄被填补。
这一年新春,练了毛笔字的程夏担负起写对联的重任。
小少年稚嫩而板正地书写新年愿景,红底黑字,张贴在酒馆正门口。
“岁岁四季圆满,年年出入平安”,横批——“和风常在”。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到这里就正式完结了,感谢喜欢,下个故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