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想吃汉堡薯条,于是姜茴和郁柳选了一家美式餐厅吃晚饭。
刚坐下来,姜茴的手机就响了,是蒋驰的电话。
蒋驰提前下班回家发现姜茴不在家里,便打电话问起了姜茴的行踪。
得知姜茴在跟郁柳和周周吃饭之后,蒋驰便说要过来。
姜茴没拒绝他,说了地址就挂电话了。
没一会儿,蒋驰就到了。
蒋驰过来之后很自然地坐在了姜茴身边,上菜之后,他像以前一样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姜茴。
姜茴吃炸鸡的时候不喜欢吃皮,这个矫情的小习惯,蒋驰记得一清二楚。
他拿了炸鸡块,很细心地将皮去掉,把里面的肉递给了姜茴。
姜茴早就习惯了蒋驰这么照顾她,很自然地接过来肉吃了下去。
倒是郁柳这个旁观者在旁边看着,有些感叹。
学生时代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经常坐在一起吃饭。
当时郁柳自我调侃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电灯泡。
姜茴和蒋驰的恋爱,郁柳算是一路见证过来的。
他们两个人后来因为顾倩的原因闹翻,郁柳知道背后的原因之后也有些遗憾。
姜茴是真的爱过蒋驰,蒋驰也是真的到现在都爱姜茴爱得无法自拔。
不管怎么样,这两个人现在能安定下来过日子,她作为朋友还是很欣慰的。
至于以前的事儿,过去了就不提了。
人这辈子不可能完全不犯错误的,更何况蒋驰那个时候还是被威胁的。
吃完饭,蒋驰开了姜茴的车和她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上,蒋驰突然对姜茴说:“周周越来越可爱了。”
姜茴笑着点点头,“是啊,时间可真快,一眨眼他都这么大了。”
看到周周,蒋驰也想起了他和姜茴曾经失去过的那个孩子。
那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
如果她还在,现在该到读小学的年纪了。
他和姜茴应该可以一起接送孩子上学,周末也可以带她一起去游乐场、逛街、吃饭、看电影……
蒋驰突然就很渴望那样的生活。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蒋驰问姜茴:“你这月例假来了吗?”
这话题跳跃得有些大,姜茴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愣了几秒钟之后,姜茴笑着问蒋驰:“怎么突然就聊到我例假了?还没到日子呢。”
蒋驰“嗯”了一声,他用余光看着姜茴,说:“我们前几次没做措施。”
他这一解释,姜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蒋驰应该也是看到周周之后,想到他们失去过的那个孩子了。
这两天姜茴状态不错,对蒋驰也没有拒绝过了。
孩子的事情,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没有再做过措施。
姜茴内心对孩子也是有期待的,不过她觉得蒋驰有点儿太着急了。
姜茴白了蒋驰一眼,没好气地说:“这才多久啊,你以为你是神枪手啊,还百发百中的。”
蒋驰:“……”
姜茴:“就算神枪手也没这么快的,你高中生物还给老师了吧?”
蒋驰被姜茴的话逗笑了。
虽然被嫌弃了,但他还是很开心,因为他好久没听过姜茴这么跟他说话了。
这种调侃和嫌弃,只有在热恋期的时候才会有。
“我就是在想,有个孩子,每天送ta上学放学,放假带ta出去玩儿,也挺有意思的。”蒋驰已经开始幻想有孩子之后的生活了,“每年空出来一个月的时间带ta去一个国家,等ta差不多成年的时候,阅历应该就很丰富了,到时候ta对自己的人生也会有新的思考,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从蒋驰口中听到这种话,姜茴多少有些惊讶,她瞥了蒋驰一眼,调侃道:“看不出来啊,你教育孩子这套理论还学得挺不错的。”
蒋驰:“那当然,得为以后做准备。”
姜茴能感受到蒋驰想要孩子的迫切心情了,她垂眸盯着脚上的高跟鞋沉默了几分钟过后,才对蒋驰说:“顺其自然吧。”
蒋驰:“嗯?”
姜茴:“怀孕的事情,顺其自然吧,有了就要。”
蒋驰:“嗯,顺其自然,我没催你的意思,就是……看到周周了,有点儿羡慕。”
陈涞从专柜出来之后,便开车来到了城郊的江润别墅。
这里是他单独置办的房产,平时很少过来。
进门之后,陈涞就用自己的手机给姜茴打了电话。
果然,听筒里传来的就是一阵忙线的声音。
正如姜茴所说,她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陈涞轻笑了一声,那笑容极其讽刺。
其实他完全可以换个号码继续给姜茴打电话,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陈涞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姜茴说过的那几句话。
她不要画了,以后不会被他威胁了。
陈涞再次笑了出来。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姜茴这么天真呢?
她竟然真的以为不要那幅画了就能彻底摆脱他,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陈涞走到了三楼的阁楼,用钥匙打开了锁着的那扇门,推门走了进去。
阁楼的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已经装裱好的对开的油画,上面是大片盛开的郁金香。
画的右下角写着姜如章的名字,以及作画的日期。
阁楼里空空如也,只有墙壁上挂着的这一幅画。
陈涞缓步走到了墙壁前,抬起手来摸了摸画框。
接着,他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拍卖会就在这周六,距离今天还有两天的时间。
两天而已,不如就先让她得意得意。
现在她有多得意,到时候就会有多绝望。
陈涞收起了笑容,转身走出了阁楼,给门落了锁,然后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大约是因为最近心情不好的缘故,烟瘾和酒瘾都越来越大了。
陈涞抽烟抽了一半,周自倾来了。
周自倾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草味,他一个抽烟的大老爷们儿都被呛到了。
周自倾咳嗽了两声,皱眉看着陈涞:“你这是抽了多少?不要命了?”
陈涞没接周自倾的话,又吸了一口烟。
周自倾走到陈涞身边坐了下来,对他说:“商锡那边跟我说,杨媛跟闽海的合同已经签下来了,等杨媛把拍卖金拿到手了,就会全部投到这个项目里,她应该是指着这个项目翻身。”
“嗯。”陈涞随口应了一声。
周自倾问:“你觉得商锡办这事儿靠谱吗?”
陈涞磕了磕烟灰,没说话。
周自倾又说:“对了,有件事情很奇怪。”
陈涞:“什么事儿?”周自倾把商锡之前提过的事儿跟陈涞复述了一遍,“之前蒋驰好像怎么都不肯让杨媛参与这个项目的,但是有一天两个人私下见了一面,蒋驰突然就松口了,态度转变得特别快。商锡说,怀疑蒋驰有什么把柄在杨媛手上。不过,杨媛好像对这件事情守得很死,商锡问了她也不肯说。”
陈涞靠在沙发上吐了一口烟圈,他目光盯着对面的电视墙,陷入了沉思。
周自倾刚刚说到“把柄”,陈涞最先想到的就是顾倩——
顾倩最近又回来了南城,陈涞之前没怎么注意过她,也没有查过她的事情。
但,顾倩和蒋驰曾经发生过什么,他是知道的。
难不成蒋驰又跟顾倩睡了,还被杨媛瞧见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有意思了。
陈涞掐灭了烟头,对周自倾说:“你去帮我查一个人,最近找人盯紧了。”
拍卖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不过,周六一早,姜茴还有其他的安排。
之前褚觅安排巡展的事儿有了着落,南城这一次展览结束之后,下一趟便是上京了。
褚觅说那边的赞助商很看好她的巡展,还想做长线合作。
这对姜茴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姜茴一早就出门去画廊找了褚觅,跟他细聊了这些事儿。
姜茴之前对赚钱这种事儿没什么追求。
她从小没有缺过钱,锦衣玉食惯了,想要的东西都可以得到,自然就不会明白钱有多么重要。
工作之后做大学老师,加上各种讲座活动和出版稿的费用,她一直都不怎么缺钱花。
一直到最近,她才意识到钱有多重要。
想把姜如章的花买回来,必定得有雄厚的资产。
真的到了这一步,姜茴突然就觉得,蒋驰当年为了娶她,真的付出了不少。
可惜那个时候她沉浸在被他威胁的愤怒之中,根本没有去计算过这件事情的成本。
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欠了蒋驰多少。
所以,她打算把自己的事业好好做一做。
蒋驰公司缺钱了,她也可以填补填补空缺。
这次找褚觅,也不仅是为了巡展的事儿。
“之前你不是说有人要买我的画吗,现在还有谱吗?”聊完巡展的事儿之后,姜茴跟褚觅问起了卖画的事儿。
褚觅一听姜茴这么说,顿时睁大了眼睛,差点儿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你要卖画?”褚觅不可思议地问姜茴。
之前卖画的事儿他们两个人商量过很久了,姜茴现在名气不小,市场上很多收藏夹都对她的画有兴趣。
而且她是姜如章的女儿,单单是这个名号拿出去,她的画就能卖上不少钱了。
可惜了姜茴一直都不把这事儿上心,她觉得卖画太麻烦了,也懒得去应付那些中间商。
褚觅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姜茴竟然会主动提出来卖画的要求。
褚觅的震惊也在姜茴的意料之中,她解释说:“我最近比较缺钱。”
褚觅皱眉:“怎么了?家里出事儿了?”
姜茴摇摇头:“也不是,就是觉得钱不够花,所以想多赚点儿钱。”
褚觅笑了,“这话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你说出来的。”
姜茴:“所以还有人要吗?我的画。”
“我看你对自己的实力真是一无所知,你的画一旦拿出去,那多的是人争先恐后地买啊。”褚觅说,“之前有个收藏家开出三千万的价格买你的画,结果你说不卖,你还记得吗?”
姜茴:“……还有这种事儿?”
原谅她,她是真不记得了。
褚觅被姜茴缺心眼儿的劲儿逗笑了,“我猜你也不记得。”
姜茴:“……”
这么说来,她之前确实是对自己的事业一点儿都不上心。
褚觅说得对,她应该抓紧机会多赚钱的。
姜茴跟褚觅说了自己准备卖画的决定,让他帮忙联系一下卖家。
褚觅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两人又就着卖画的事儿聊了一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褚觅本来想留姜茴一起吃饭的,结果蒋驰亲自过来接姜茴了。
褚觅不好打扰人家小两口的二人世界,便没跟着一块儿过去。
姜茴上车之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蒋驰感受到了她的愉悦,便笑着问她:“跟师兄聊什么了,怎么这么高兴?”
姜茴说:“也没什么,说了一下巡展的事儿。”
蒋驰:“你要巡展了?怎么没跟我说?”
姜茴一年有两次画展的事儿,蒋驰也知道。
但这属于姜茴自己的事业,蒋驰作为丈夫从来没有干涉过。
“前阵子才决定的,刚定下来赞助商。”姜茴没有隐瞒蒋驰,简单跟他说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多赚点儿钱也没坏处。”
两人聊了一路,转眼蒋驰已经将车停在了餐厅门口。
姜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等蒋驰停好车之后,两人一起走进了餐厅。
刚刚坐下来点餐,就碰见了熟人。
“姜老师,蒋总,你们也来吃饭呀。”顾倩笑盈盈地朝他们两人走了过来。
晦气。
看到顾倩之后,姜茴脑袋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儿了。
老祖宗那话真是没说错,冤家就是路窄。
越是不想看见的人,越是容易碰面。
面对顾倩热情的问好,姜茴只是冷漠扫了一眼,并没有回应的打算。
而蒋驰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死盯着顾倩,眼底带着浓浓的警告。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顾倩现在应该已经没命了。
顾倩感受到了蒋驰的警告,她朝着姜茴和蒋驰一笑,解释道:“姜老师和蒋总不要误会,今天真的是巧合,我是带我妈妈过来吃饭的。”
说到这里,顾倩回头看了一眼。
姜茴对顾倩带什么人过来吃饭毫无兴趣,她低头翻看着菜单,不给顾倩一点儿存在感。
而蒋驰却在听到顾倩这句话之后,猛然回头看了过去。
这一眼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那边。
那女人虽然穿得精致华丽,可是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憔悴。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
“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请姜老师吃饭啊。”顾倩笑着朝姜茴挥了挥手,也不管姜茴理不理她,反正她照样是那么热情。
说完以后,顾倩就走了。
顾倩离开之后,蒋驰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姜茴,仔细盯着她,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看什么?”就算低着头看菜单,姜茴都能感觉到蒋驰灼热的目光。
蒋驰动了动嘴唇,“我……对不起。”
“没必要。”姜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蒋驰在说什么,她摇了摇头,“已经发生的事儿,说对不起也没用。”
“我知道。”蒋驰的表情有些挫败。
“所以你也没必要这个表情,你现在怎么后悔都没办法改变之前的事情。”姜茴对这件事情看得很通透,她说:“她故意过来打招呼就是想你我不好过,你现在这样就是上套了。”
蒋驰:“……”
他成功地被姜茴说得更住了。
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姜茴真的比他想的要理智得多。
姜茴:“这件事情我没办法当没发生过,你说再多都没用,不如不提。”
说完,姜茴把菜单推给了蒋驰,“我点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要不要补一下。”
蒋驰很清楚姜茴这是在主动给他台阶下了。
所以,蒋驰没有再继续聊先前的话题,他赶紧动手接过了菜单,开始点菜。
楼上,顾倩带着顾时芸来到了包厢,母女两个人坐了下来。
顾时芸坐下来之后就一直绷着一张脸,满脸的怨气,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钱一样。
服务生站在旁边看了都觉得有些害怕,只能规规矩矩地站着,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顾倩对顾时芸这样的状态早就习以为常了,她从容地点完了餐,然后让服务生先退下了。
服务生退下后,顾倩笑着问顾时芸:“房子住得还习惯吗?”
啪!
回应顾倩的,是顾时芸扇下来的一个耳光。
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顾时芸用了全部的力气打顾倩,表情都扭曲了。
那张原本就怨气十足的脸,现在更是骇人。
顾倩被打得头都偏到了一边,嘴里充斥着血腥味儿。
她抬起手来揉了揉刚才被打过的地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大概是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类似的事情,这一巴掌下来,她竟然都不觉得疼了。
顾时芸见顾倩还在笑,鄙夷地骂道:“你还要不要脸!不知羞耻的废物!”
顾倩闻言收起了笑容,她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
接着,顾倩看向了顾时芸,说:“新房子如果有不习惯的地方,就找阿姨,你身体不好,家务活最好不要自己做了。”
顾倩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还有些温柔。
虽然刚刚被打了,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一丁点儿的不满。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顾时芸仍然骂骂咧咧的,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正常,“连一个男人都抢不过来,怪不得谁都不要你!”
顾倩的表情蓦地僵住,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已经在掌心掐出了痕迹。
很疼,可是却不及她心口撕裂般疼痛的千分之一。
“废物,你永远都比不过她。”
“怪不得他不认你这个女儿,没用的东西!”
“当初我应该把你掐死!”
过往的回忆一幕幕涌入脑海,伤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余音绕梁。
不知不觉,顾倩的掌心都被指甲抠破了。
渗出了血迹,她都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