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月情绪激动起来，不由自主拔高了音调：“凭什么让我收聘礼，不收就杀死我是吗？！那么现在你后悔了？”
“错了。”他表现得十分淡定，纠正了宋三月的说法，“那不是聘礼。”
“不是？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宋三月蹭的起身，指着男人的鼻尖质问。她仰起脸，看到的还是他面前弥散着的黑雾。
他腰背挺直，生硬地回答：“你召我来的。”
她……召他？
宋三月只记得刚才被扣住了脖颈几近窒息，一道红芒闪过，快递小哥就倒了下去，难道说……又是这个印记？
“嗯。”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男人的猩红眼眸眯了起来，一针见血地说，“你从前是个瞎子吧？”
猛然间被人戳中了心事，宋三月憋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到底蹦出来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沛城妖君，陆九霄。”他将长剑收入鞘中，干脆地报上名号，一步步朝宋三月紧逼过来，“所以两个月前，发生了什么？”
宋三月被迫蹲在墙角，还以为这人要图谋不轨，举起双手干脆地说：“大哥，我都告诉你……”
她原本是个瞎子。
两个月前，她被男同学骗到了学校后山的山洞，遭到了不明生物的袭击，后来进医院休养，莫名其妙眼睛就恢复了。不仅如此，额头还多了一个印记，但是印痕大部分时候都是隐去的，只有经历生命危险才会显现。
“是妖物。”陆九霄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很快做出了判断。
“妖物？”宋三月审视着穿着民国衣袍的陆九霄，若有所思，“那么说来，你也是咯？哦我似乎忘记了，你是妖君，会比他们高级一点？”
如果宋三月能够看到陆九霄的脸，会发现他脸色异常阴沉，只可惜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够看到陆九霄的真容，他们所见，都是一张青铜鬼面。
现下，陆九霄对这个一无所知的少女已经懒得解释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从窗户处飘来：“那是自然，人只是这世界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鬼魅魍魉妖物万千，而妖君负责维持人界和妖界的相对平衡，也称之为地灵。不同的地脉有着不同的地灵，以沛城为中心，凤凰山一代，都是陆大人的地盘。”
说话间，女人已经飘飘摇摇地到了客厅里，双手捧着一个盒子，对着陆九霄恭恭敬敬地一拜：“妖君大人，这是聘礼，请您过目。”
这浓妆艳抹的女人，宋三月是认得的，正是之前的喜娘。
陆九霄没有打开盒子去验证聘礼，反而问道：“这么晚？”
喜娘低眉，小心翼翼地回答：“遇到一群妖物抢聘礼，故而晚了些。”
“嗯。”陆九霄起身揭开木盒的盖子，晶亮的蓝芒闪闪烁烁，如若繁星。枣红木盒里，是一件泪滴状挂坠，以红线穿起来，小巧精致。
确认东西没被做手脚，陆九霄“啪”的合上盖子，随手扔向宋三月：“戴着。”
木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砸在宋三月脑门上，她痛得皱眉，慌忙接住木盒看了两眼。东西是不错，只不过陆九霄这家伙……什么态度啊？
宋三月表面上收下聘礼，待到喜娘和陆九霄一走，就把那东西随手扔在了抽屉里。
她根本就不承认这场姻缘，身为一个高中生，她还会有正常的生活，会找一个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就算陆九霄是什么呼风唤雨的妖君，又关她什么事？
次日，宋三月照常去上学。
只有在同学们之中，宋三月才能觉得自己是正常的，即使是摸底考试，也比和所谓的妖君打交道要好。
教室里安静无比，只能听到每个同学刷刷刷写字的轻微响动。
监考老师严越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悠，学生们偷瞄两眼然后迅速交流眼神，勾出第四个选项。一团白色从严越眼前飞过，落在了后门垃圾筐附近，以他多年做教师的警觉度，立刻判断出是有学生在互扔小纸条。
秉着杀鸡儆猴的态度，他俯身要捡起那团“纸条”，待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发出了一声惊呼。
然后直挺挺地后仰倒地。
后排男同学迅速赶来，背起严越直奔校医院而去。
“怎么了怎么了？严老师怎么突然晕倒？”
“嘘，他们都说严老师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吓的。”
“什么东西？”
“严老师看到的白色纸团，其实是一只白眼球！他低头的时候，那只眼正瞪着他！”
……
宋三月坐在位置上听前排女生八卦，一个比一个讲的神乎其神，好像真的都亲眼见过一样。若是平常，她听听也就过去了，然而在这种特殊时候，又让她捕捉到了“眼球”这条线索。
“宋三月，严老师叫你。”一名男同学在门口高声喊道。
“这就去。”她应声，把书本合上去了办公室。
不过是隔了两天时间，原本意气风发的严老师两鬓斑白，看起来足足老了二十岁。
宋三月惊讶道：“严老师……”
“为什么不收那只眼睛？”严老师眼神阴郁，眼球爬满血丝。
情况不对。
宋三月伸出手在严越眼前晃了晃，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甚至大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宋三月惊慌失措：“是你寄的快递？”
“对！是我！”严越拔高了音调，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女人的音色，“两个月了，你日子过得不错啊，什么都能看到。只可惜这双眼睛根本就不属于你！你抢了别人的眼睛！”
严越五官扭曲，眼底爆发出一团火气，左手成爪状，指甲迅速增长，刺入宋三月的眼眶！
吓得她闭上了眼睛。
在这种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陆九霄。
他会来救她吗？可是她连聘礼都没有戴上，只不过随手一扔，那么他会不会很在意？
“嘭！”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宋三月欣喜地睁开眼眸，看到的却不是陆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