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的话，命不保，不答，又违背其意，该当如何是好？”
道岳紧紧的注视着李祐，口中一刻不停。
其余僧人闻言，也尽皆沉思了起来，这确实是个两难抉择的问题。
若是不回答他，即违悖他发问求知的一片苦心，若是回答他，自己顿时即将丧身失命，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应该怎么应付呢？
“这是什么破问题啊？”
先问大喊大叫的程咬金此刻已经是挠了挠脑袋，和契苾何力等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茫然。
什么口咬着树枝，还不能用手抓住，还必须回答人的问题，不客气一点来说，这简直就是个傻逼问题。
看似制造出了两难的绝境，实际上就是强行设置一个不合理的困境，所以听得他们无比恼火。
然而面对道岳的李祐，却是微微讶然的一挑眉。
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其实在后世是很有典故的，也就是非常著名的“香严上树”，没想到如今居然被道岳提前问了出来！
不过由此看来，这达摩祖师西来意的问题，还真是数百年都无法解决，以至于几百年前和几百年后都完全有足够问出差不多疑问的条件。
“怎么样？殿下能答贫僧吗？”
看着李祐露出惊讶之色，道岳竟然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原本这个表情很可能代表着太子殿下被自己的问题惊到了，因为他难以回答，对于辩法的胜负当然很有帮助，这理应是好事才对。
可道岳偏偏高兴不起来，因为他问出的这个难题，同样是困扰了他许久！
因此道岳专门向李祐这么发问，也是有着希望得到李祐解答的心思，毕竟从刚才的问答论战里来看，太子殿下当真可谓是佛法天才，说不定真能答出这个问题！
如此一来，道岳即便再败一次，他的心里也是欣喜的，因为这个禅机可破的话，道岳绝对会受益匪浅。
“道岳大师问住他了！”
周围的僧尼和尚们见状也纷纷兴奋了起来，这可是第一次啊！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李祐就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那人为何要上树？树又从何处来？”
道岳闻言愣了一下，在原地不禁摇头自语道：“树……树从何处来？”
“此言确实……可太子殿下，这问题却是并不……”
道岳抬起头便开始追问，这追问一半是为了反击李祐，一半是他真的想弄清楚李祐的解答。
不过李祐这一次已经冷然的打断了他，冰冷的看向道岳。
“你若还要听另一个解答，那也行，那便是此问在孤看来乃是废话连篇！”李祐冷笑了起来。
道岳又气又恼道：“太子殿下此言未免太过独行专断了！”
“难道不是吗？在那种情况下，纵使你有口若悬河的辩才，这时也派不上用场，纵使你能解说无数佛门经典教法，也都全部用不着！”
李祐的声音越来越冷，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倘若你于这里有所领悟，前方的死路头，将被你激活；可前方的活路头，将被你堵死。如果你还是不明白，留待将来弥勒下生后，就去问他吧！”
一番话后，道岳冷汗淋漓！
“贫僧……受教了！”
道岳沉默了数秒之后，说出了这让全场皆惊的话语！
作为辩论的双方对手之一，道岳居然向敌人说自己受教了？
那这和低头认输又有何区别！？
“喂……你刚才听见了吗？连那个著名的道岳方丈面对太子殿下都承认受教了！”
“太子殿下果然厉害啊！虽说刚才那些话，大部分我都没太听懂……”
“我也是，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光是看道岳方丈的样子，就能明白其中肯定充满禅意！”
老百姓们见到此情此景，也一个二个兴奋的互相讨论了起来。
可以说，道岳此时虽然没有真正亲口认输，但对于老百姓们产生的效果就已经是差不多的了！
“糟了！”
慧明和白牛寺住持等人都是瞳孔一缩，厉声喝道：“大师！此时乃是辩佛法辩机锋的过程之中，又没决出最后的高下之分，何以提前口言受教？”
然而道岳这次理都没理会他们，因为他是真心实意的感觉到自己的长久疑问得到李祐解惑，不过此时此刻对于一件事情，他和那些方丈主持们却都是达成共识的。
——那便是事到如今，李祐已经占据了全方位的优势，那么下一轮交锋无论结果如何，都将会是最后一场交战了！
也即是此次机锋论禅的大决战！
望着诚心道谢的道岳，李祐也是微微一笑。
“看在你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孤也同样给予你足够的尊重——这最后一轮，就由孤来主动进攻吧！”
道岳心中一凛，严肃道：“贫僧严阵以待！”
“道岳大师算得上是大唐名僧了，因此孤同样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孤也知道，道岳大师乃是主张色是‘真我’；或者说受、想、行、识是‘真我’，并时常以此教导弟子……对吗？”
李祐才刚一出口，问题就无比的尖锐，直指道岳修行的核心思想！
道岳也是脸色一变，慎重的回答道：“回太子殿下，正是如此，不知您有何高见？”
李祐哼了一声，平淡道：“孤之高见便是——你错了，并且大错特错！”
道岳闻言当即面色大变，已经难以掩饰自己神情的动摇了！
“殿下居然打算全盘否决贫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