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不解了,“啥好处?怎的把六爷说得像鸡肋?”
“鸡肋这词,谢铭月用得好。”燕有望从容不迫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眉梢微微一扬,“那一日宫变,他与魏峥就在外间,为什么不入内?”
谢铭月豁然豁达,“渔翁?”
燕有望赞同地笑着点头,“人人都想做渔翁,这一回燕绵泽也在打一样算盘。你想,现在野事不宁,民意不稳。南方战事虽了结结,但民生还得修养,四夷却随时有大约卷土重来。燕绵泽初登帝位,以权制权,以人制人,才是上上之策。”
得了燕有望的点拨,谢铭月觉醒过来。
一觉醒,脊背上却哇哇发凉。她发现自己真是太纯真了,只想到了其一,未想到其二。燕绵泽放过燕楷,不但仅只是顺手情面而已。无论燕楷是不是至心臣服,至少可以用他来管束燕构,大约管束朝中势力。尤其是在眼下,乾清宫的太上皇,他燕叟家还在世,是不会坐视燕绵泽处分燕构大约燕楷的,既然燕绵泽无法动他们,不如让他们为己所用。
“我倒是小看了他,真人不露相啊,这厮很有一手嘛。”
她心中一时感伤。可燕有望听她屡次奖赏燕绵泽,眉头蹙着,有些呷了醋味儿,那高冷的脸加上这醋意,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极为诡谲。谢铭月吃吃一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玩笑似的呵一口吻吹向他的脸。
“任由那厮耍横,我却有绝妙后招。”
“后招?”燕有望厉色望住她,“何谓后招?”
“我的陪嫁不都还在宫中么?”谢铭月说自满味深长,却又不向他挑明,“我给燕绵泽筹办了一件礼品,一件他肯定会稀饭的礼品。你猜猜看,是什么?”
燕有望并不答话,只是将她拥在胸前,静待她的下文。
可谢铭月迎着他的眼,滑头的眨了眨,突地推开他的肩膀,便跳着下了地,“隐士奇策,不行说也。我去弄吃的去了,先头在宫中你吃香的喝辣的,不幸我巴巴看着,口水流了三尺……”
看着她风普通卷了出去,燕有望无奈的笑着摇头。
如许好的谢铭月,如许好的日子,让他越发期待北平之行,也期待他们的女儿回到身边来,一家人和乐陶陶。想到这里,他眉梢一皱,沉声喊了甲一进入。
“魏峥可有消息来?”
甲一“嗯”一声,“通晓午时三刻,浦口船埠。”
金丝檀木桌、缠丝凤雕碟、燕玉门生杯、紫檀雕花椅、紫金浮雕炉,热炒的菜,下酒的干果……什么野鸭桃仁丁,酥炸金糕,奶燕杏仁,酥炸腰果摆了好大一桌。为了庆贺通晓前往北平的美满生活,谢铭月下足了资本,菜式一个比一个浓艳,看上去食欲大增。
“这个,这个,这个,皆我吃的。”她犹如辅导江山普通,青葱般的手指指着桌上一个一个精美的菜式,等扫过一圈儿,才又收了回归,把一碗用青瓷碗装着的枸杞山药粥递给燕有望。
“惟有这个是你的,看清楚了?”
燕有望揉额,哭笑不得的睨她,“有你这般荼毒夫婿的?”
“谁是我夫婿?”谢铭月斜眼注释,嘴里咬着一颗酥炸腰果,大黑眼珠子转了又转,嗯一声,又懒洋洋地道,“充其量吧,你算是我的姘头。名不正,言不顺,你可不要想登堂入室。现在罗君未有夫,姑娘我或是独身,有的是择夫之权。”
“……”燕有望淡淡扫她,不言不语。
“奈何了?”谢铭月热心地伸手摸了摸粥碗,笑眯眯地看他,“吃啊,趁热吃,凉了可就欠好了。咦,我说你奈何不吃?”
“我吃不下。”没有被夏七小姐许以名分的晋王殿下,脸上颇有几分值得玩味的阴暗。但他为什么不辩论,也不诉苦,却要做出这般的小妻子儿状?
谢铭月瞧着他的表情,手指一抖,一颗花生米掉在了桌子上。
“掉了!”他看着她合不拢的嘴巴。
她拿筷子夹起来,塞入他的嘴巴,笑容更甜。
“吃不下,你有病啊?”
“嗯。”他厉色而严肃的点点头。
“啥病?”
“穷癌。”
“……”她无语。
“穷,还娶不上妻子儿。”他增补。
穷癌这个词儿他是从谢铭月这里泊来的,现在用在他自己身上,听得也有些想笑。晋王殿下“囊空如洗”的事儿,这个天下除了她恐是没人通晓,但这却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想到这里,她怜悯泛滥,霎时善良起来,抚了抚他的手。
“无事,我会为你治的。”
“诊金莫不是燕绵泽给的那些犒赏吧?”
谢铭月咬着筷子,一本正经,“晋王殿下这般睿智,我必然会考虑你名分的。”逗着燕有望的她,板着的脸儿瞧上去有几分正经,又有几分滑头,那伶俐诡谲的俏样儿,看得燕有望黑眸流光,一抹淡淡的笑意浮在唇角,再也无法潜藏。
“咦!”谢铭月翘起了唇角,“燕有望,你在笑我?”
燕有望敛住表情,顺手捋了捋她垂下的发,勾起她的下巴来,也一本正经。
“不,我在笑自己。”
“笑你自己做什么?”
“这么好的日子,我却在这里抢吃抢喝……”他如果有似无的叹了一声,大拇指轻轻在她唇上游动起来,一寸一寸抚触着,冲突着那两片粉润的唇。极好的手感,令他的心情也是大好,语气却更加严肃。
“爷该当拱手相让,待你吃饱……”
拖曳着嗓子,他不说话了。谢铭月唇上被他摩挲得有些发痒,有点像笑,却不敢笑,只猎奇地问,“待我吃饱,你待如何?”
“爷再吃你。”他凑过甚去,不待她反馈,炎热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谢铭月的手指再次一抖,一颗花生米又落在了桌子上。可这一回,她来不足捡起,他的吻便挨挨挤挤的袭了过来,像蚂蚊上山似的,圈紧了她的身子,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浅浅的魅惑气息,刹时酥麻了她的神经。
“燕有望……”
她轻轻抽气着,放下筷子把两只手一起缠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低笑一声,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手扼住她的腰际,轻轻揉蹭着,越吻越深,越缠越紧,几乎把她的整个身子都压在了桌子上。可事有不巧,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丙一的禀报。
“爷,元小公爷过来了!”
他两个生成有“欢好被打断体质”,吻得正起劲,突然来这么一声,二人下分解对视一眼,都未免有些可笑。谢铭月咳嗽一声,坐了回去,在燕有望回应“快请”的时候,顺路把桌上的花生米捡起,塞在他的嘴里。
“大冬儿的,小两口好生和暖——”
元祐是面带着笑容进入的,那一双赤红的眼睛,那掩不住的倦色、另有下巴上一层青幽的胡碴子,或是出售了他的情绪。一入屋,看燕有望两片面恩爱的样子,他眼珠稍稍掠过一抹黯然,须臾消失,似是未有受到任何工作的影响,大剌剌坐了,捡起盘中的花生米,便丢在嘴里。
“无事不登三宝殿,天禄,我找你事儿来的。”
“……”燕有望正嚼开花生,一时无言以对。
谢铭月眉梢一扬,玩笑似的作弄。
“是找他有事儿来的,或是找他事儿来的,你得说清楚。”
换了平常元祐必然能与他们抽疯玩笑一回,可今儿他虽然面上带笑,却没有什么玩笑的心情。入屋的第三句话,他就切入了正题。
“我要与你们一道上北平。”
谢铭月一惊,与燕有望对视一眼,“你奈何去?”
元祐丹凤眼微微一眯,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满上,似是迷恋地凑到鼻端嗅了一下,却不喝,又放在了桌子上,掉以轻心地笑,“小爷要做的事,谁能挡得住?我已经上疏皇帝了,想北上,随意给我派个什么差事都成,小爷不嫌!”
“他允了?”
“还没有。”元祐微微哄笑,“总会和议的。”
燕有望笑了笑,接过谢铭月递来的枸杞山药粥,拿勺子轻轻搅了搅,舀一勺进口,看他一眼,眉头一蹙,“这当儿你这请求,那戳他的心窝子。”
“我会有设施,他不可,不另有乾清宫那位么?”元祐素来诨惯了,洪泰帝心底对他有愧,不胜过底线,一贯都是惯着他的。
只这一回,谢铭月以为,恐怕没有辣么等闲。
“你为什么要去北平,由于……乌仁?”
烛火轻轻一摇,元祐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暗了。
“关她啥事儿?那小娘们儿,小爷还没放在眼里。”
没看在眼里会导致这副要生不活的神态儿?谢铭月看他口不应心的样子,真想一个拳头把他揍醒,可元祐鲜明不给她揍自己的时机,说罢嘻嘻一笑,又站起家来。
“就这么说定了,北边我是去定了,我们回头见。”
看他来去如风,燕有望皱了眉头,“你这就要走?”
“不走怎的?”元祐笑着摸了摸鼻子,“难不可,让我在这儿看你两个快乐?”他倜傥回身,可走了没两步,像是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燕有望一眼,又稍稍凑近,一把按在了他的肩膀,“天禄,我知你此去北平的凶险,但我一无返顾跟从,也必然会为你鞍前马后,光顾究竟。只,我有一个请求。”
燕有望看他半晌,淡淡问,“什么请求?”
元祐神采一怔,松开手,又嘻嘻笑了,“什么请求我现在不说,说了你也办不到。你只需求记住。等你未来登顶庙堂之日,必然为我办一件事。”
他一阴一阳的态度,看得谢铭月很是发急。燕有望却似是通晓少许什么,并不惊奇,“去吧。”
“好兄弟!”元祐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捶了捶,轻笑一声,唇角勾出一抹邪邪的笑容来,“行了,不担搁你两个了。春宵一刻值令媛,小爷我也另有小娘等着,先走了嘞。”
他装腔作势地行了个揖礼,也无论谢铭月与燕有望如何想,犹自迈着安宁的步子,哼着安宁的小曲儿,大步拜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