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砚听萧东话语之中尽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心下奇怪,对厉秋风道:“朱大哥,你们方才前往摩岭顶之时,到底遇到了什么古怪事情?”
厉秋风便将登岭途中遇到一辆奇怪的马车,随后与赶车的白衣人激战之事了一遍。慕容丹砚和王大姐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没有话。厉秋风只道两人害怕那名白衣人是鬼,安慰两壤:“穆蓉姑娘,王大姐,你们不必害怕。这白衣人绝对不是什么恶鬼,而是一位武林高手假扮而成。至于他为何要在这里装神弄鬼,咱们可就不知道了。”
王大姐颤声道:“这些日子东辽县都传疯了,是在摩岭顶法场被斩首的一名江湖大盗怨气冲,死后在岭顶作祟,弄死了不少赶路的百姓。我爹爹听了这个消息之后,约束庄内的百姓心在意,落黑之后,不得再走摩岭。其实即便他不,百姓们也不敢靠近这里。后来听连衙门的捕快也在岭上被杀,杀饶便是那名被斩首的大盗。而且当时这名大盗也是赶着一辆马车,从岭顶疾驰而下……”
王大姐到这里,声音又颤抖了起来,停了片刻,稍稍平静了一些,这才接着道:“后来事情越闹越大,我爹爹烦恼之极。因为他做药材生意,时常要奔走于辽阳府与东辽县之间。这摩岭是进出东辽县的要道,自从闹鬼之后,只能白通行,每到傍晚,即便色并未全黑,却也是行人绝迹。我爹爹运送药材等货物之时,不得不增加人手,每次都带了五六十人。只是如此一来,这些饶吃穿用度,便是一大笔银子,走上一趟买卖,收入少了许多。王家庄数百户人家,两千余人口,田地不多,全靠我爹爹带领庄丁们贩卖药材玉石来养活。如今赚到的银钱越来越少,他老人家忧心忡忡,好几次我深夜时分还看到他在院子中走来走去,长吁短叹,想来是为了生意烦恼。
“后来城里传要在摩岭顶建一座钟馗庙,便可压制鬼魂,恢复官道通校我爹爹听到这个消息,心下大喜,便将建庙之事承揽了下来。我猜他老人家是想尽早将庙建好,摩岭恢复平安,他老人家便可像以前那样贩卖药材和玉石,以解王家庄之困境。他派了庄中几位精明的买办,到辽阳府等地采购木材和砖瓦,尽数堆放在摩岭顶。只待材料备齐之后,便要召集东辽县城内的匠人,还有王家庄的庄丁,将钟馗庙尽早建起来。”
厉秋风听到这里,口中道:“王员外真是一位大善人!他有如此心胸,定然积下恩德,造福子孙。王大姐聪明机灵,在下也是十分佩服。”
王大姐听厉秋风称赞自己,摇了摇头,口中道:“朱大侠,你不必称我大姐,叫我王鱼即可。”
厉秋风尚未答话,慕容丹砚在一边笑道:“王家妹妹的名字便叫鱼,是不是很好听?”
厉秋风道:“好听,好听。”
萧东走在三人之前,看似浑不在意,其实一直在倾听三人话。此时听王大姐的名字叫做王鱼,慕容丹砚和厉秋风还称赞她的名字好听,萧东却是不以为然,心下暗想,乡下人给孩子起名字,往往喜欢用些猫儿狗儿花儿鱼儿之类。王员外给自己的女儿起这样一个俗气的名字,看样子也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粗鄙之人。即便今晚没有拿到木头,像这等乡下的土财主,却也不足为虑,自然有法子将木头弄到手。
王鱼此时平静了不少,不再像方才那般惊恐。只听她接着道:“今日听有人闯进庄子,竟然想冲进我家,还打伤了几名百姓。”
她到里,看了厉秋风一眼,这才接着道:“现在想想,这些事情自然是武老四编造的鬼话,想要蒙骗我和爹爹。当时爹爹在书房见客人,无暇分身,便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置。我以为有人想要对付王家庄,定然有极大的阴谋。后来武老四他们捉到一个姓魏的,是东辽县城内一家木匠铺的店主。逼问之下,他有一伙外地人找到他的铺子,想要打造桅杆。只不过找不到合适的木头,便打起了王家庄的主意。我心中暗想,这些外地人闯进庄子却空手而归,必然不会就此罢手。只不过王家庄戒备森严,这些人又刚刚吃了大亏,不会再来送死。他们回去之后,必定会四处打探消息。若是知道我爹爹采购的木材尽数堆放在摩岭顶,他们十有八九会到岭上盗取木材。穆蓉姐姐武艺高强,又是一位闯荡大江南北的女侠,自然比我有见识,是以我便找她商议此事。穆蓉姐姐想出了在岭顶埋伏的主意。其实若不是穆蓉姐姐为我撑腰,我还真没有胆子大晚上到摩岭上来埋伏。”
王鱼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想不到这件事竟然是一场极大的误会。好在穆蓉姐姐发现得早,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厉秋风听她完,心下暗想,方才在岭顶之时,王鱼借机拿下了武老四,又制服了郑老大等人。她嘴上害怕摩岭的恶鬼,全仗着慕容丹砚主持伏击之事。可是看她行事时的模样,明明是胸有成竹。多半她早就想清除武老四等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下手。今日张实和秦老五等人前往王家庄拜见王员外,武老四从中作梗,给了王鱼在庄内清除异己消灭隐患的大好机会。这个姑娘虽然年轻,不过做事狠毒,心机深不可测。与她交往,绝对不能马虎。
王鱼见自己完之后,厉秋风沉默无语,心下倒有些忐忑,是以开口问道:“朱大侠,以你的武功,要想对付武老四他们,自然是绰绰有余。为何今日在王家庄中没有出手?”
厉秋风道:“今日前往王家庄拜见王员外的是在下的几位朋友,在下虽然随这几位朋友一起出海,只是充当护卫。像拜见王员外这等大事,我不便前往,是以没有随这几位朋友同去。不过就算在下却了,也绝对不敢动手。咱们是诚心求见王员外,请他帮忙,怎么敢以武力威胁?”
王鱼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口中道:“幸好朱大侠今日没去。否则武老四他们不知高地厚,得罪了朱大侠,只怕早就变成凉冰冰的尸体啦!”
厉秋风摇了摇头,沉声道:“王大姐多虑了。下之事,莫高过一个‘理’字,岂能随意打打杀杀?杀伤人命,乃是大罪,在下哪敢轻易伤人?”
王鱼瞪大了眼睛,先是看了看厉秋风,随即又望向慕容丹砚,口中道:“可是穆蓉姐姐闯荡江湖……”
她话音未落,慕容丹砚抢着道:“闯荡江湖,却也不能没有丝毫顾忌!只有遇到那些大奸巨恶之辈,才可与之生死相搏。是以鱼妹妹,日后你若是行走江湖,须得记住四个字,以理服人。”
王鱼一脸惊讶,暗想昨日你可不是这么的。慕容丹砚生怕她追问下去,便将话头岔开,起当初她在江湖中遇到的种种趣事。
厉秋风却是心下雪亮,暗想慕容丹砚在王鱼面前,定然吹嘘了一番她行走江湖的诸多经历,其中多有荒诞不经之处。只不过王鱼自幼在王家庄长大,东辽县又是关外边鄙之地,只怕从来没有见过江湖豪客,哪里知道江湖是什么模样。无论慕容丹砚了什么,她都会信以为真,以为江湖是一个快意恩仇,一言不合便拔出刀剑生死相搏的地方。若她真作此想,将来有机会行走江湖,非得遇到大麻烦不可。
只不过厉秋风心下虽作此想,碍着慕容丹砚的面子,却也不能细,只得随着慕容丹砚换了话头。三人谈谈讲讲,不经意之间,已自到了摩岭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