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禛,醒醒。”
严禛眉心微蹙睁开眼睛,“妈,乔逆回来了?”
林琬道:“你都一天一夜没睡了,去卧室休息一下。”
严禛已然忘记自己在半梦半醒中说过什么,一本正经道:“我不累。”
注意到严老特别慈祥的目光,他问:“爷爷,怎么了?”
严老难得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挺好,挺好。”
“?”
严禛捏了捏鼻骨醒神,视线若有似无扫过自己的父亲与兰茵,难掩焦躁的方檬,看似淡然的母亲,还有一个苍老疲惫的爷爷。
这个家,表面风光,里面乌糟糟一团乱。
这就是他坚持只拥有一个配偶的原因。
门铃响起,林琬立即站起来,却不及方檬迅速。方檬迫不及待去开门,与酒店清洁工来了个面面相觑。
清洁工问:“需要打扫吗?”
方檬欣喜落空,恶声恶气道:“不需要!”
“方姨这是吃辣椒了?”乔逆清越的嗓音传来,“那么大火气。”
方檬扭头看见,不由得心上眉梢,继而垮下脸,“你怎么才来?”目光投向楚澜,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像是恨又像希冀,用五味杂陈一词来形容毫不为过。
“不好意思,这里暂时不需要打扫。”乔逆对清洁工说。
方檬侧开身子让他们进门,门缝刚合上就对楚澜说:“上次我家扬扬咬了你,我深感抱歉,如果你还记恨他,就冲我来。”
楚澜没给一个眼神,与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母亲四目相对。
兰茵还是那件蓝底红罂粟的旗袍,大波浪秀发披在肩头,妆容冷艳。这才是他习以为常的母亲的形象,在没有进严家之前,兰茵开一家布店,给人定制衣服,她时常如此装扮。又是ega,店里客人络绎不绝,多是男人。兰茵有时出去春宵一度,不拘什么alpha或beta。楚澜体谅母亲与父亲离婚后寂寞,不曾说什么。
嫁给严俊国后布店关门,兰茵忽然改了风格,穿着素雅端庄,应是严俊国回忆中的初恋模样。
楚澜近乎悲悯地看了严俊国一眼。
严俊国:“???”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方檬着急,“楚澜我问你,是不是你跟你妈合伙谋害我家扬扬?”
这问题够直接。
楚澜说:“不是。”
方檬逼问:“如果不是你们,我家扬扬为什么会中毒一个月?”说着便开始凄风苦雨泪眼迷离,“严扬平时是不着调了一点,可能无意中得罪了你们,但也用不着这样害他吧?他就躺在重症监护室,能不能醒来还不知道……”
“这话都你念叨多少遍了?”严俊国打断方檬,对楚澜说,“你不用害怕,这事兴许就是个误会。”
方檬尖声道:“都到这时候,你居然还说是误会?严俊国,你就自欺欺人吧!”
严俊国:“不用你教训我,你这个毒妇!”
“有完没完!”严老拿拐杖敲地,额角青筋凸起,喘息粗沉。
严禛过去给老人家拍背顺气:“爷爷,你心脏不好,不要动怒。”
严俊国也吓到了,“爸……”
“你给我闭嘴。”严老呵斥,他喝口茶,待淤塞在心头的那股气顺畅,定定地望着楚澜,语重心长,“楚澜,严扬不是个坏孩子,你也不是个坏孩子,如果没有这事,我本打算让严扬跟你结婚的。”
楚澜眼眶微微睁大。
众人无不错愕,乔逆反倒并无吃惊,他告知严老严扬咬了楚澜那天,就听过类似的话。严禛那种近乎古板的“做了就要负责”的观念,一定是来源于严老的教导。
严俊国从小也没少受过严老的敲打,但在感情问题上显然还差几分火候,他坐不住了:“爸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严老:“我老了,说的话不管用了,让你闭嘴,你就使劲给我逼逼是吧?”
严俊国不情不愿闭了嘴。
“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严老说回正题,“严扬的情况不容乐观。楚澜,你只能找别人结婚了。”
楚澜默不作声。
“或者你现在就跟严扬结婚,给他冲冲喜?”
“……”
其他人:“???”
乔逆想,如果严扬一觉醒来有了“娇妻”,应该会开心吧。不过冲喜什么的是封建社会的余毒,他无法支持。想来严老也就顺口这么一说。
兰茵冷笑出声:“老爷子,你跟我儿子拉家常呢?如果没什么事,我可以先回去吗?”
“没什么事?”方檬恨声道,“我儿子被你害得进了重症监护室,这叫没什么事?”
兰茵当真站起来,从容自若地走到楚澜面前,“儿子,一起回吧。”
楚澜却把轮椅往后退了足有一米距离,问:“是你做的吗?”
“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严扬分明是他母亲自食恶果害的。”
严老示意林琬拿出严扬的血液化验单与各项证明,摆在眼前的证据,最有说服力。楚澜翻看到最后一页,只见某一栏明晃晃写着“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不由得捏紧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
他抬起染红的眼睛,嗓音喑哑而冷冽:“妈,你太过分了。”
兰茵脸色骤然一沉,她啪的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这是你对你妈说话的态度吗?”
乔逆动了半步,被严禛拉住。其余人亦默不作声。
楚澜坦然接受这一巴掌,这是母亲给他的,他身为人子本应受着。但有些事能受着,有些事无法妥协,他问:“是你给严扬下的毒,对吗?”
兰茵又给了他一巴掌。
楚澜不躲不避。
严俊国忍不住出声:“兰茵……”兰茵投去冷冰冰的一瞥,他改口对楚澜说:“楚澜你快向你妈道歉,你怎么可以怀疑她呢?严扬的事我会查,你们别因为某些小人的话就伤了母子情分。”
在场的小人们:“……”
严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严俊国,到这时候你还被猪油蒙着心,把你丢进开水里烫一烫去油,你才知道好歹是吧?”
严俊国难得在严老面前硬气一回:“你们诱导楚澜去指认他的母亲,难道就不过分?”
乔逆:“叔、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叔爸是什么鬼?这么些日子,乔逆还会叫错严俊国的称呼,可想而知他与严俊国之间的关系有多疏离。
乔逆坦然继续:“没有人诱导或逼迫楚澜。反倒是您,一味地袒护兰姨,其实您心里并非没有怀疑,只是不愿相信。您对初恋的滤镜太厚了。”
严俊国被逼红了脸:“你懂什么!”
“呵。”兰姨忽然发出一声娇笑。
严俊国愕然看向她,“你……”他确信,那一声笑,是嘲笑。
他的初恋,他的白月光,他的兰茵,居然会嘲笑他?她在笑什么?
兰茵没有回避严俊国的目光,唇角讥诮勾起。严俊国如坠冰窖,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最不愿接受的真相迫近眼前他的次子严扬,是眼前这个女人害的。
楚澜抬起手臂,指着兰茵,说:“我要指认我的母亲兰茵。”
方檬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句话,霎时喜极而泣。
兰茵回首看向楚澜,“你说什么?”
楚澜手臂没有放下,指尖笔直地指向她,“我要指认你,谋害严扬。”
兰茵抬手甩去这一巴掌没能落在楚澜脸上,她的手臂被乔逆擒住。
在场所有人,包括严俊国都没了话。
兰茵狠狠甩开乔逆,一头秀发凌乱,几缕盖在脸上,衬出几分癫狂,她低头凝视自己儿子:“我这是养出了白眼狼?”
楚澜双手置于膝头,微微发颤,“你不该对严扬下手。”
“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说过,如果要报复他,我自己来。”
“你那点手段能干什么?让他咬一口你就解气了?楚澜,你太软弱了,所以我帮你。”
“你帮我?”轮椅上的青年仰头逼视自己的母亲。
“严扬抛弃了你,难道他不该死?”兰茵这时候的语气居然十分柔情,“你下不了手,我帮你。”
楚澜说:“妈,你可真会说谎。你这是帮我吗?你分明是在报复严家,报复严俊国。”
此话一出,严俊国更是惨无人色,“兰茵,你在……报复我?”
有那么一瞬间,兰茵像一只雕塑凝滞不动,四五秒后,她绽出极为美艳而讽刺的微笑,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不愧是我儿子。既然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能如我愿呢?我是你妈呀。”
楚澜仰头望着她,“……我是你儿子啊。”
这对母子,并不互相理解。比方檬与严扬之间的关系还要扭曲。
方檬看着他们,恍然失神。
严俊国喃喃问:“兰茵,你真的是为了报复我,才对严扬……”
“没错。”兰茵懒得再伪装下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严俊国,“严俊国,我就是在报复你,想让你断子绝孙。”
“……”严俊国几乎站立不稳,这个身居高位的alpha第一次露出无所适从的表情。
兰茵步步紧逼,“真可惜,你的二夫人太拖后腿,不然现在躺在医院的就是你的两个儿子。”
方檬脸色惨白。她对严禛下过手,只是没有成功,一次被乔逆挡过去,一次让花恋蝶拉了肚子。如果不是这两次事件让她生怯,恐怕会继续对严禛下手。
兰茵不但亲自操刀,还借刀杀人。
“兰茵,你好恶毒!”方檬骂道。
兰茵并不理会她,对严俊国说:“我平生最恨被人抛弃,可是我的人生,好像总是在被抛弃。当初,你为了娶林琬抛弃了我。又娶了跟我长得那么像方檬,严俊国,你在侮辱谁呢?”
严俊国嗫嚅:“我没有……”
乔逆心想,这位公公无意侮辱任何人,只是大猪蹄子本性而已。
……
严俊国与兰茵大学相恋,富二代alpha与家境普通的ega,还算登对,很多人觉得兰茵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
严俊国是个非常“传统”的男人,他将一a多配偶制奉为圭臬,身边的alpha也都有意将来多配偶,因此当父亲跟他说起与林家联姻时,他没有拒绝。
他看了林琬的照片,样貌清丽的beta,符合他的审美。beta做正妻也有好处,不用为ega专有的热潮期发愁,自己在易感期时也能毫无顾忌ega身娇体弱,可经不起折腾。
严俊国向父亲提起兰茵,想让她成为侧室。严老当即冷脸,说林家要求他只能娶林琬一人。
严俊国就犯难了,心烦之下在兰茵面前多喝了几杯酒,把话全说了,并保证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让兰茵进严家的门,现在就委屈一下。兰茵是个心高气傲的,听完只是冷笑。
待严俊国酒醒,兰茵不知所踪,这一消失就是将近三十年。
严俊国顺理成章娶了林琬,并隐瞒自己的感情史,直到四年后,他遇到与兰茵眉眼相似的方檬,当即情难自禁,让方檬未婚先孕,进了严家的门。
那之后林琬“大度”了许多,严俊国越发放得开,在外面偷偷养了不少人,有那么两三个还算可心,但他一直没能忘了兰茵。这也要部分归功于方檬,毕竟他们长得像,严俊国看一次想一次,久而久之兰茵就成了白月光。
半年前,兰茵忽然出现,严俊国深感这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是兜兜转转命运的重逢,他们迅速旧情复燃,结婚。
他以为他的初恋还跟以前一样清雅高洁,殊不知世事变迁,人心叵测,兰茵早已不是当年的女大学生,她只是为报复而来。
三十年的岁月匆匆,严俊国奢求兰茵一如往昔,这本就十分可笑,他到此时此刻才明白。
“严俊国,你儿子不是我害的,是你害的。”兰茵勾唇冷笑,“怪只怪,他们是你儿子。”
严俊国望着眼前的女人,只觉无比陌生:“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说方檬是毒妇,那此时的兰茵就是魔鬼。
魔鬼是没有畏惧之心的,兰茵在严俊国心上扎了最后一刀:“严俊国,每次你假惺惺的样子,我都觉得特别恶心。”
“……”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争论的,兰茵被警方以“蓄意谋杀罪”带走调查收押。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局长与严老是老相识,二人打了一通电话,就将方檬在这场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暂时摘除,方乾则被以“聚众赌博罪”逮捕。
方乾脸色蜡黄朝妹妹吼:“方檬你一定要救我!不然我就将你供出去,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方檬躲在酒店大厅膝头发抖,不敢朝外看一眼。那些走动的警察就像一根根降魔杵,让她无所遁形,心里所有的妄念尽皆消除,只剩对法律的敬畏。
她后悔啊,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居然生出害人的心思。
另一边,兰茵被戴上手铐,交由两名警员押送。她怨毒地望着严俊国:“你又将我抛弃了。”
严俊国是个能成大事的,这短短的时间,初恋滤镜破碎,他居然已无半分伤怀情态,以冷酷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女人,说:“当年的兰茵已经死了,你就是个疯女人。”
乔逆简直想给这位渣公公鼓掌,不愧是你,迷恋之时百般爱护,不爱之时弃如敝履,干脆别叫严俊国了,改名叫严世美吧。
兰茵最后看的是自己儿子,冷冷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在这个一a多配偶制的社会,alpha都是靠不住的,他们不过是发情的野兽,有需要时找你,不需要就抛弃。”
楚澜抿唇不语。
警笛声中,兰茵被带走。
乔逆本来觉得兰茵咎由自取,但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不由得心怀忧戚。一a多配偶制的弊端,这些日子他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现在可以说说,你跟严扬到底怎么回事吗?”回酒店坐下后,林琬温声问楚澜。
“你们不是猜到了。”楚澜淡声道,“我跟严扬……三年前就认识了。”
如果说严俊国与兰茵的故事是迫于现实,严扬与楚澜的故事则完全是意外造成的悲剧。
他们相识于酒吧,严扬的几个朋友指着坐在角落的楚澜说:“就是那个ega美人,我们打个赌,谁能追到他,就请其他人吃一年的饭。”
严扬当即笑道:“一年的饭?干脆把你们都送去养猪场吧。”
“哎你赌不赌?不然哥们几个可要下手了。到时你别眼红。”
严扬玩得开,不代表没有底线,对这种缺德事敬谢不敏,勾唇一笑站起来,走到角落,对坐在那里的青年说:“我的朋友打赌说要追你,你不要上当了。”
青年抬起眼睛,一双清皎皎的桃花眼,雪肤朱唇,确实是个美人,淡淡的樱桃味信息素清甜好闻。
严扬当即眼睛有些挪不开。
楚澜淡淡哦了一声。
声音也很好听,如玉石相击。
严扬走回去,被几个朋友锤了几下,骂他没义气。他不知怎的就说出:“你们之后一年的饭,我请了。”
朋友们都怔住了,“什么意思?”
严扬喝口鸡尾酒,视线飘向角落里看似不起眼的青年,“他,是我的。”
“……”
严扬说到做到,行动力卓越,花空心思用时三个月,终于俘获楚澜这个冰美人的心。他们迅速进入热恋期,甚至去做了信息素配对,匹配率居然高达88。
严扬笑道:“88发发,好兆头。”
尽管性格天南地北相差甚大,然而他们相处默契,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楚澜并不是个冰美人,相反有时喜欢恶作剧。严扬看上去是个公子哥,实际没有半点少爷脾气,任凭楚澜捉弄。
他们就算吵架,也能很快和好,每次都是严扬先低头。
在一起两年多,楚澜带严扬去见兰茵,并问严扬什么时候带他去见父母,严扬却犹豫了。
这点犹豫落在心高气傲的楚澜眼里,就变成了“不乐意”,加上母亲平时总是在他耳边冷嘲热讽,说alpha不靠谱,只是想要他的身子而已。
楚澜看得出,严扬家境很好,而他只是一个学画的大学生。但他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难以逾越的天堑,alpha与ega,他们天生一对。
但他信心在严扬一次又一次的模棱两可中消磨殆尽。
终于,楚澜质问严扬:“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玩玩吗?”
严扬说:“当然不是。”
“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想。”
“那为什么不带我去见你父母?”
“……我们家情况比较复杂。我还没跟他们说……给我点时间,好吗?”
“给你七天时间。”
但就在第六天晚上,楚澜出了车祸,昏迷一星期后醒来,他失去了健康的身体,双腿再也无法行走。并且,他的母亲告诉他,这些天里,严扬一次都没有出现。
楚澜不信,他在惶惶不安中等待,给严扬拨打无数次电话,始终无法接通。严扬再未出现。
出院后,他回到与严扬一起布置的“家”,地上落满灰尘,部分盆栽因缺水而枯死,床上的被子还保持一个月前的样子。
严扬没去医院看他,也没回过这个家。
楚澜脑子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被严扬抛弃了。
原来母亲说的话是对的。
可是……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严扬,那个鲜活会逗自己笑的严扬,怎么会是假的呢?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那么快乐。
曾经有多快乐,面对这孤寂的空屋时便有多痛苦。他的双腿残了,最爱的人也消失了。
后来有一天,兰茵带着诡秘的微笑问他:“想不想复仇?”
楚澜一开始没听懂,直到兰茵再婚,带他搬进严家。一开始的住处是一栋别墅,这点严俊国做的还不错,将正妻与侧室分开,减少矛盾。
半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是联络感情的重要途径,楚澜在方檬的别墅里见到了严扬。那种感觉他至今无法忘怀,全身的血液像是凉透结冰,冰渣子硌得五脏六腑生疼。他完全无法动弹。
严扬笑得清爽又阳光:“楚澜你好,我是严扬。”
楚澜睁着眼睛仰头望他,阳光太暖,将他身体里的冰融化,从泪腺流出来。
“楚澜?”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
楚澜说:“你好。”捏紧手指,控制呼吸与表情,严扬都能装得那么像,他也一定可以。
严芭是个闲不住爱八卦的,在得知楚澜的腿是因车祸变成这样后,瞪圆了杏眼:“天哪,严扬也是半年前出的车祸,撞坏了脑子,这几年的事都不记得了。”
楚澜怔住。
严扬的失忆出乎他的意料,但仔细想想,好像不无道理,严扬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去看他?怎么可能不回他们的家,也不接他电话?除非出了什么事。
窃喜、失落、怨恨,在楚澜心中交替如刀绞。
他没有全然相信严芭的话,几次试探严扬,无一例外,严扬的表现滴水不漏,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若非演技太好,就是真的忘了他。
“严扬,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无数次,楚澜在心里这样问,他快分辨不出自己对严扬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
“唉,阴差阳错,命运弄人。”林琬幽幽叹息。
楚澜出车祸时,严扬也出了车祸,一对恋人就此被分隔两处,再相见已成继兄弟。
方檬目光躲闪,不敢看楚澜。
乔逆斜乜她,说:“楚澜给严扬打了很多电话,那些电话方姨一定都看到了吧?”
方檬确实看到了,来电显示“老婆”,她想忽略都不行。她对严扬恋爱之事毫不知晓,骤然看到这个称呼,只觉火气上涌。并且当时严扬正值重度昏迷,她心烦意乱,别说电话,跟人说话她都不耐烦。
当严扬醒来后,方檬将没电的手机随便一丢,给严扬换了新手机与新号码,想着既然失忆,那就重新开始,外面勾引他的那些狐狸精通通死一边儿去,儿媳妇她要亲自挑选才安心。
如果她当时知道电话对面是楚澜,哪怕听一次声音,也许一切就有所不同。可惜没有如果,以她的性格,就算重来一次,还是会拒听楚澜电话,试图掌控严扬的人生。
楚澜垂下眼皮,似乎已经累了。
林琬说:“你去房间里休息会儿吧。”
楚澜:“我想去医院。”
知道劝不住,林琬说:“一起去。”
严老叫住楚澜:“好孩子,等严扬醒来,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方檬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严禛揉眉心,乔逆说:“你都两天一夜没睡了。”
“嗯。”严禛挽起乔逆的手,“回家。”
乔逆:“你回去睡,我陪妈跟爷爷。”
“你想让我疲劳驾驶?”
“我好久没开过车了。”
“你在我旁边,闻着你的信息素我就不疲劳了。”
“……”
林琬笑道:“小乔你陪严禛回去。”
严老也说:“医院要不了那么多人看着,别让严禛累坏了。”
乔逆忽然想起:“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睡?酒店这么多房间。”
严禛垂着眸子看他,“我认床。”
“……好吧。”
车行到一半,乔逆疑惑道:“这不是去庄园的路吧?要绕去哪里吃饭吗?”话音刚落,肚子很不争气地响起咕噜一声。
严禛瞥他一眼,唇角微翘:“本来没打算吃的,既然你饿了……”
乔逆捂住肚子,没好气道:“我不信你不饿。”
早上只匆匆吃了点粥,现在下午一点多,那点粮食早就消化干净,只剩胃酸。
“我还好。”严禛说。
说完,他的肚子也响起了咕噜一声。
乔逆:“哈哈哈哈哈!!!”
严禛无奈:“有那么好笑?”
乔逆:“想不到你这样的人还会饿到肚子唱歌,当然好笑了。”
“我这样的人?”严禛睨他,“什么样的人?”
乔逆为了接下来有大餐吃,毫不犹豫发好人卡:“好人。”
“很没诚意。”严禛说,“改天坏给你看。”
“?”乔逆不敢深想严禛怎么坏给他看,指着路边一家快餐店说,“我想吃汉堡薯条烤鸡翅还有冰可乐!”
找地方停车,严禛说:“不健康。”
“都好久没吃了,偶尔吃一次不碍事。”乔逆解开安全带,“你不用下车,我去给你买。”
严禛虽已退圈,奈何那张脸辨识度太高,还是注意点好。
乔逆去店里买了情侣套餐,免费赠送一块白色爱心巧克力棒棒糖,他想着严禛身边的危机算是解除,难为他戒糖这么些天,也该犒劳一下。
坐进车,他将巧克力递过去:“给你。”
严禛迟疑地问:“给我吃?”
“不然给你拿着好玩?”
“我正在戒糖。你不能诱惑我。”
“……谁诱惑你了?”乔逆翻出汉堡薯条,“不吃就算。”
严禛果真没有吃,将巧克力放进口袋,说:“你第一次送我礼物。”
乔逆又心酸又感动又尴尬又好笑:“这个礼物是店里买情侣套餐免费赠送的。”
“情侣套餐?”严禛抓住重点,眉梢微挑。
乔逆脸热:“双人套餐划算。”
他将汉堡可乐分给严禛,二人默默进食。严禛似乎不常吃这种垃圾食品,对着汉堡无处下嘴,斯文地咬了一小口。乔逆一看就乐了:“小姑娘都比你吃的多。”
严禛不置可否,动作不疾不徐,慢条斯理,最神奇的是,吸可乐居然没声音。
把可乐吸得噗噗响的乔逆:“……”
他放轻动作,是没什么声音了,但一点也不爽。严禛含笑看他,乔逆移开视线,结束“东施效颦”,若无其事地继续吸得噗噗响,脑子一抽说:“听说可乐杀精。”
严禛:“……”
乔逆哈哈一笑:“这是伪科学,谣言。尽管喝,没事的。”
严禛语气微微一顿,问:“你上次给我alpha甜食吃多会导致精子质量下降,你就这么关心我的精子?”
乔逆:“…………”我不是,我没有。
严禛将可乐丢进车载垃圾桶,说:“放心,我精子质量一定会让你满意。”
乔逆变成了一朵火烧云。
简单填饱肚子,严禛发动车子,开到一个高档小区,门口自动检测机器报了车牌号后升起道闸杆:“欢迎回来。”
乔逆问:“你在这里有房子?”
严禛目不斜视,“之前住这里。”
成年后离开家,有自己的事业,如果不是因为与乔逆订婚,严老回国,严禛不可能每天下班后驱车一小时回庄园,遇上堵车需要更久。
无论是星域工作室还是严氏集团,离这里不过二十分钟路程,十分便捷。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严禛带他直接走电梯上去。
乔逆还是第一次来严禛的私人住处,心中惴惴,不过一想严禛已经两天一夜没睡,身体疲惫,应该对他做不了什么。
走出电梯,站到门前,严禛抬手触摸电子密码锁:“看好了。”
乔逆:“?”
“记住密码,以后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来这边。”
乔逆嘀咕着“能有什么急事”,记下了密码。
房子跃层式,上下两层足有四百平,楼顶带天台花园,夏晚可乘凉。
严禛说:“随便坐,我去洗个澡。”
乔逆好奇地四处张望,比起在庄园严禛的房间,这里显然更私人化,装修家具摆设,一应都是按照严禛的个人喜好来的。
与严禛古板严肃的外表不同,一面墙的展示架上居然摆满了各种……栩栩如生的甜点模型。
乔逆拿起一只巴掌大的“黑森林蛋糕”,再看那琳琅满目的“甜点”,哭笑不得。光看这一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孩子的房间。
严禛洗完澡出来,一声纯黑绸质浴袍,红酒味信息素伴着湿漉漉的水汽发散在空气中,两条腿长得没边儿,半敞衣襟锁骨凸显,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乔逆故作淡然地说:“你去睡吧,我……”
“你留下。”严禛去厨房给自己接了杯水。
乔逆问:“我留下做什么?看你睡觉?”
“对,看我睡觉。”
“……”
严禛喝水的时候倒不像喝可乐那么斯文,一口气喝光半杯,喉结上下滚动,乔逆视线的焦点被吸引过去,并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喉结不太明显。
听说男人喉结明显,是因为雄性激素过剩,性欲比较强。
乔逆:“……”
严禛看过来:“你在想什么?”
乔逆支吾:“我、我什么都没想。”
严禛放下水杯,朝他走近。
乔逆:“你不是要去睡觉?”
“不要走。”严禛说,“闻着你的信息素,我才能睡着。”
“……小孩子吗?”乔逆嘴里这样嘀咕,与严禛一起去了卧室,打开床头灯,将遮光窗帘拉上。待严禛躺到床上,他才小心翼翼地让屁股挨着床沿,“睡吧,我看着你。”
严禛一副行将就木的睡姿,太端正了。
乔逆忍住没说什么,拿出手机,放松身体当一只自动香薰机。事实证明,即便是一个疲惫的alpha,在美味的伴侣ega面前也有无穷的精力乔逆猝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捕捉,摔进柔软的被褥间。
“干嘛呀?”乔逆挣扎,奈何严禛臂力惊人,牢牢将他控在怀里,甚至连腿都用上,乔逆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被猛兽捕获玩弄。
“别动”严禛嗓音低低搔刮耳膜,磁性得不似真人声音,“如果不想我做更过分的事。”
乔逆错了,大错特错,什么古板严谨,这个严禛,分明就是个老流氓。
在此胁迫下,乔逆一动不敢动。风水轮流转,现在他成了那块行将就木的木头。
然而严禛并没有停下他的“征伐”,乔逆但觉后颈温热,他扭过头去:“你又干嘛?”
“给你把阻隔贴撕掉。”
“你撕阻隔贴干嘛?你要咬我?”
“撕了阻隔贴,你的信息素味道更浓。”
乔逆单手护住后颈,“不要。”
他的手被咬了。
不疼,但敏感。乔逆倏地缩回手,“你属狗的?”
严禛:“对。”
“……”还真是??
乔逆放弃了挣扎,还能咋地,都被标记过了。严禛的唇贴着他后颈厮磨,齿尖擦过肌肤,激起轻微颤栗。
乔逆:“你倒是撕啊。”
严禛没有用手撕阻隔贴,用的是犬齿,连啃带咬,狂野又温柔。乔逆睁圆了眼睛,被刺激到了。
乔逆恍惚地问:“有没有辣椒味的阻隔贴?”
严禛将咬下的阻隔贴揉成一小团,随手丢进垃圾筐,“什么?”
乔逆扭头看他,“我要买辣椒味的阻隔贴,把你辣成香肠嘴!”
“……”严禛垂眸看他,“你再说一遍。”
“我要把你辣成香肠嘴唔!”
不光后颈腺体,他的唇,他的呼吸,也被身上的alpha剥夺。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收看严禛与乔逆主演的:豪门alpha的辣o小娇妻
肝死我了,睡一会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茯茶叶5瓶;婧区3瓶;有钱就是了不起2瓶;紅茉、自习大旗永不倒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