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没死呢?好好,好啊,八成马老九杀人的时候,你也是帮手。”
洪立本是个耿直汉子,指着余德水正颜厉色地说:“姓余的,咱俩有恩怨,你别掺和九爷的事儿。我只恨当日手下留情,给你留条活路,早知你这么不是东西,我当时就该把你摔死!
“吆喝!”余德水怪眼圆翻,杀气腾腾地说,“臭把式,我瞅你是不想活了!
余德水想要逞凶,结果让胡奎一嗓子给镇住了。
胡奎说:如今查的是人命案子,你要干嘛,还嫌事儿不够大么?我可跟你说,你要没事找事儿,我可不客气。”
胡奎这番话一出口,余德水登时没了脾气。
大伙儿都明白,胡奎并非好心,只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这次只为抓九爷而来,不想节外生枝。
胡奎说:证人就是癞疤儿,他说他亲眼看见你杀了哨子崔,不仅是他,还有起码二十几个人都看见了。”
胡扯!小六大声说,“既然这么多人看见,为嘛没人制止?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没错,”胡奎说,“看是看见了,可都不敢管,都怕被九爷伤着。如今癞疤儿和那些人都等着作证呢。九爷,咱就别磨叽了,走吧。”
“不行!小六横拦在师父前面,大声嚷着,“我师父没杀人,就是没杀人,你们诚心坑我师父!
“六子,回去。”九爷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做人坦坦荡荡、清清白白,我没杀人我自然不必承认,我就去打这堂官司,看一看大清国还有没有王法。”
接着,九爷又对胡奎说:胡千总,我说去一准儿去,容我给小徒弟交代几句话,说完了我立马跟你走。胡千总,行个方便吧。”
“好!”胡奎说,那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你慢慢交代着,别心急,这一去能不能回来还两说着,万一回不来,也要有人接了你这摊子才行。”随即朝着屋里的丘八们一招手,“走,都到外面等着去。”
胡奎等人出去后,九爷让大伙儿都不要闹,这件事摆明就是有人要陷害自己,但也不必担心,自己没做缺德事,老天爷不会不帮着自己,也许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他让老石帮着照看着义庄,让洪立本替他照顾这些年轻人,让黄三太帮着自己走动走动,跟街面上的兄弟打听打听,哨子崔究竟是被谁害死的。九爷倒是不怕到堂上打官司,只是莲儿还没有救出来,这才是他最着急的事儿。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六千万别犯浑,自己不再了,他就是顶梁柱,一定要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想法打探到莲儿的下落。
一番交代之后,九爷朝着几人又看了一眼,转身出了屋。
年轻人强忍眼泪不敢哭,生怕让师父更难受。老石几个眼下也都没法,只能看着九爷被胡奎带走。
黄天玄还算有些道义,他让几人放心,有他在,九爷不会遭罪,不管有什么事儿,他会第一时间来义庄告知。
说完话,黄天玄匆匆离去。
大伙儿都明白,九爷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
有道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九爷被胡奎带走了,主事人没了。
虽说九爷叮嘱小六,在他走后,由小六挑大梁,但小六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怎能挑得起来?
小六心急如焚,要去追九爷。
老石一把将他拽住。
别看老石平日哆哆嗦嗦,干什么事儿都慢条斯理,没想到出手这么快。也是,要不是出手快,又怎么能把于德寿一刀捅死呢?
老石把小六数落一通。
“小子,你就是个雏儿!你干嘛去?
我追我师父去,我师父没杀人,他们冤枉我师父,我不能让他们冤枉我师父!”
“睛!你去了能管嘛用?难不成你追上去,他们就把你师父放了?小子,你给我消停着点儿,别他妈的没事找事。我不是倚老卖老,你石大爷我吃的盐比你小子吃的米还多,你把心放肚子里,我敢断定你师父绝对不会遭罪,胡鼎仁绝不会让人打他。不但不会打他,连凶一点儿的话都不会说,最多就是把事情问清楚,再想法给你师父脱罪。”
小六不大相信,扯脖子问老石:“你凭嘛就能这么断定?
老石不屑地说:“我还就真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你小子爱信不信。等过了晌午,你师父还要回不来,我就带你去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断的准不准了。”
小六仍旧不信,黄三太接话说:“小六啊,听你石大爷的话,别莽撞。你石大爷说得没错,你师父一准儿受不了委屈。胡鼎仁虽说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但这人比较在乎脸面,你师父为咱津门父老做了这么多的好事儿,间接地也给胡鼎仁减轻了不少负担,胡鼎仁凭借这一点就不会为难你师父。再者说了,真要把你师父打了,事儿传到外面,不用你小子出面,一定有人要去衙门闹腾,到时候胡鼎仁脸上挂不住,他本就不咋地的名声就更臭了。放心好了,八成到不了晌午,你师父就已经回来。眼下咱谁也别慌,谁也别乱,咱好好合计合计这里面的事儿,归拢到一块儿,八成就能知道是谁在陷害九哥。”
此言一出,都觉着有理,于是聚在小屋中,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说出自己的看法。
合计之后,一致认为诚心害九爷的人并非余德水,而是小满少爷。
余德水是个莽夫,别看整天十个不服八个不忿,逮谁欺负谁,但这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而且没有脑仁儿,哨子崔活着的时候,他借着哨子崔的势力和名号狐假虎威,哨子崔瞪他一眼,他能吓尿了。如此一个惧怕哨子崔又攀附哨子崔的人,绝对不会自己砍了供自己乘凉的大树。
哨子崔的仇人多,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若是仇家动手,就不只是杀了哨子崔这么便宜,一定会趁机抢了哨子崔的地盘儿。只是杀哨子崔而不抢地盘儿,这事儿说不通。因此,绝对不是仇家下的毒手。
能下毒手之人,也就只有小满少爷了。
此人心狠手辣,城府极深,而且邪的很,连自己的脸皮都能换掉,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事儿。前些日子他弄死了哨子崔的老相好金飞凤,哨子崔+有八九找他去论理,也许两人为此事翻脸,小满少爷于是杀了他,接着许给了余德水好处,再让余德水将这笔账算在九爷的头上,借此陷害九爷。
至于为嘛要陷害九爷,很简单,九爷上回差点儿要了他的命,若不是云翠仙拦着,他早已经身首异处了。这个人心肠毒如蛇蝎,准是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借着哨子崔之死陷害九爷。
这就是大致的结果,虽然不能断定小满少爷真的就是幕后主使者,但眼下再也想不出还有别人了。
眼瞅到了晌午了,九爷还没有回来,大伙儿不免又着急起来。
艳娇来了,两眼红着,显然是哭过。
艳娇说自己听说了九爷的事儿,她去了衙门一趟,想找胡鼎仁把事儿说清楚。哨子崔是她救回家的,而九爷只是帮忙把尸体运走埋掉。谁知胡鼎仁不见她,让人把她轰走,不许她再到衙门去,要再看见她,就让人打她。
艳娇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抹眼泪,说是她害了九爷,她对不住九爷。
老石说:“这事儿不怨你,那些不人揍的坏种们早就算计好了。就算没这件事儿,他们也有别的法子坑害老九。”
劝了几句后,艳娇也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她没多待,说了几句话后,起身离去。
艳娇刚走,黄天玄呼哧带喘的来了。
看得出,他是跑这来的。
一见黄天玄,几人紧忙问九爷的情况。
黄天玄喘了几口气,说:“你们放心,九爷没事,一点儿罪也没遭。胡大人并没有升堂,而是把九爷请到书房,单独跟他说话。胡鼎仁感激九爷这些年做的好事,法外开恩,不会十分为难九爷,但也没法把九爷放出来,只能暂时把九爷留在衙门。你们在外面想法多走动,早点儿找到真正杀死哨子崔的主凶,九爷就可以早点儿出来。但一定要快,这事儿胡大人能捂住不假,但也捂不住太久,若传的满城风雨,他也不好收场。”
真就让老石断言对了,九爷没遭罪,这下大伙儿松了一口气。大伙儿也都清楚,说是把九爷留在衙门,实则就是关在大牢中,衙门不是善堂,没有闲饭养闲人,不过有黄天玄和张老八照应着,九爷的吃喝不成问题,只是失去了自由身,仅这一点也足以让人感到痛心。
既然黄天玄这么说了,没别的道能走了,找吧!
找谁呢?
没头没脑,俩字--瞎找。
分散开蕴摸了半晌,天就黑了。
黄三太问了道上的几个朋友,有没有人知道哨子崔的事儿。
那些人脑瓜子摇成拨浪鼓,纷纷表示不知道。
黄三太心里别扭,找了家狗食馆儿,喝了三大碗老酒,有些晕乎乎了。
他是猛男壮汉不假,但也不是铁打的金刚。喝了酒之后,觉着浑身上下没劲儿,想着回家睡一觉。
脚下踉跄着往前走,眼瞅到了家门口,冷不丁觉察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黄三太别看酒醉,但仍然十分警觉,他心中说话,莫非陷害了九哥不成,还要害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