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妖道十分客气,跟九爷闲聊一会儿后,才问九爷来此找他有什么事?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九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亲自来找自己,一定是想从自己嘴里知道些什么。
九爷并未隐瞒,将自己在二闺妞口中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对黄妖道讲说一遍,问他是否知道有这么一个张天师?
黄药师用手捋着黄色的眉梢,虚着眼仔细回忆自己认识的道友之中究竟有没有这一号。
好半天之后,他摇摇头,对九爷说:“我自十几岁当了道士,自恃认识的道友众多,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记得有这个人。九爷,咱是朋友,我也不必瞒你,以我所见,那个祸害好人的老道士兴许是修炼秘法之人,也就是说他本身不一定是道士,但痴迷三清,一心想要从道家秘法之中得到些什么,他修炼的一定是旁门左道,绝不是用来助人,而是用来助他自己。从女子身上采集津.液,又喝血酒,而且住在深宅大院之中,这人究竟是谁呢……”黄妖道低着头,二度沉思起来。
九爷在一旁静坐,不发一言,只为不打扰黄妖道。
黄妖道冷不丁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遂对九爷说:“我记得去年六月初六日,徐家的老祖徐虞章找过我,问我可否知道天蓬印。我倒是从师父的口中听说过,但至于具体如何修炼,我一概不知。我问徐虞章为何想学天蓬印,徐虞章说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他又问我可有什么道家秘术能使老迈之人焕发青春,还跟我打趣,说他尽管儿孙满堂,连重孙都有了,但他不服老,还想着让自己可以像个少年一样挺拔硬朗。我本以为他跟我说笑,等他走后,我认为他也许并非说笑。有一回,我早起沿着河边儿晨走,见到他的贴身管家徐魁拿着一个包袱慌慌张张地低头赶路。我本没有在意,结果我无意中看到徐魁的手上有血,我认为并非是他的手因伤出血,而是包袱里面的东西渗血。至于那包袱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随后听说有个妇人因此难产,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接着有人高价买走了死婴,我就怀疑买走死婴的人或许就是徐魁。又过了几天,有个老妇来上香,我见她哭哭啼啼,问她究竟有什么苦恼之事?她说自己的孙子刚生下来不到两天就夭折了,她本想着买个小棺材给葬了,结果却被她不争气的儿子把孙子给卖了。我问她买走死婴之人是谁?她说她当时没在家,不知道买主是谁,儿子也不肯说,但儿媳无意中说出那是一家大户。她这么一说,我不免又怀疑到徐家老祖的头上。难不成二闺妞的事儿跟徐家老祖有关联?
黄天玄扭脸看着九爷,九爷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自从上回离开徐家,九爷就猜出徐家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大户人家是非多,越是人多则越是容易勾心斗角,暗中给对方下绊子,往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不顾忌血脉亲情。徐家的事儿跟九爷无关,因此九爷没有心思也没有理由去管闲事儿。后来听艳娇说徐家有猫腻,似乎跟老教堂有些关联,九爷本想打听一下,但徐家高门大院,他一个看尸的老裔子根本进不去。如今听黄妖道这么一说,九爷越发觉着徐虞章不简单。
又聊了一会儿后,九爷见从黄妖道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多留,于是起身告辞。
黄妖道倒也是个热心肠,送别九爷前,他说自己这几天会帮着打听打听,若是有信儿就派人去告知。
九爷谢过黄妖道,离开吕仙祠大步而去。并未直接回奔义庄,而是沿着街头慢慢踱步,脑海中回味着二闺妞等人说的话,只为从中悟出一些端倪。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人,打个照面儿,九爷认出是保甲局的头头门德乐。
门德乐快人快语,一见是九爷,忙笑容满面。
九爷,今个儿怎么这么闲在啊?您这是打哪儿来啊?
九爷忙接茬:“去个熟人家里坐了会儿,正要回去。德二爷这是打哪儿来啊?
门德乐把手里拎着的两瓶酒举高,笑着说:家里的酒喝光了,抽空去打了两瓶酒。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九爷,跟兄弟个面子,咱就借这两瓶酒叙叙旧。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啊,您要跟我客气,就是拿我不当兄弟。”
门德乐十分热情,弄得九爷十分不好意思。九爷跟门德乐有些交情不假,但并不是很深,早先保甲局接管的人命官司,若是没有家里苦主的,死人一概送到义庄。后来有了掩尸会,死人直接交由掩尸会处理,因此也就很少再往义庄送,门德乐跟九爷彼此之间的来往就少了很多。双方不见面儿,也几乎想不起对方来,可如今既然见了面儿,门德乐又是个茅房拉屎面朝外的耿直汉子,倘若驳了他的面子,他定然不高兴。九爷心里装着二闺妞的事儿,而门德乐是保甲局的头头,交友极为广泛,能轻易获取到各路的情报,若跟他聊聊,备不住能从他嘴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想到此,九爷来了个顺坡下驴,开玩笑说门德乐出酒他出菜。
门德乐见九爷给自己面子,十分地高兴,拉着九爷进到一家馆子中,找了张靠里边的桌子,坐下来后,也不点菜,让伙计把馆子里面最拿手的菜来上四个,够二人下酒即可。
门德乐为九爷斟满酒盅,九爷提鼻子一闻,说了个好酒。接着问门德乐这是从哪家烧锅打来的酒?
门德乐说从山西老客莫大舌头的山西烧锅打来的酒,说着话,他端起酒盅敬了九爷一个。
九爷喝下去,直夸酒好。
喝了几盅之后,门德乐打开了话匣子,捡着近来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新鲜事儿跟九爷海侃,侃着侃着又说回到山西烧锅。
门德乐问:“您可听说过现酿的陈年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