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顺着声音一瞧,摇晃喊叫自己的人正是黄三太。
“黄三叔,咱是死了,还是活着呢?别是咱爷俩来地府相见了吧?
“卩害,傻孩子,咱不活着好好的么。快起来,给你看样东西。”
小六吃力地翻起身,坐在地上晃一晃头,顺手抄起一捧白雪,用力地在脸上揉搓,顿时感觉清醒了许多,只是眼前还是有些朦胧,看清东西仍旧模模糊糊。
他问:“黄三叔,那个从石棺里面蹦出来的怪物呢?
黄三太说:“不就在你面前站着么!
“啊!”
他好赛活猴儿,一下蹦了起来,紧忙往后退。
黄三太一把拉住他,哈哈大笑,大声说道:“小子,如今天亮了,任嘛邪性玩意儿也奈何不了咱俩了!
小六两手攥拳,用力揉眼,终于可以看清。
此刻天色已亮,周遭景物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个披头散发、干皮包骨的怪物抱着大树一动不动,好似已经死去一般。
小六大惑不解,忙问黄三太:“黄三叔,他为嘛抱着树呢?难不成他稀罕这棵树,舍不得离开?
“哈哈哈……”黄三太朗声大笑,笑罢说道:“小子,你看他的爪子,已经完全插进树干之中了。我估摸着,在你摔倒的瞬间,他想抓你,结果没抓到你,却抓到了树。都说有倒霉鬼,今个儿我算是见着了,这他娘的不就是倒霉鬼么?哈哈哈哈……”黄三太又是一番大笑。
小六仔细回忆一下,不禁惊出一声冷汗。
他想起来了,自己绕树转圈儿,结果把脑子转晕了,脚底下打绊子,不由自主地扭起了大秧歌,脸朝下栽倒之前,觉着后背恶风不善,然后自己就栽倒人事不省了。好悬,好悬,差一点儿这条命就交代了,我师父总说我命硬,是打不死的齐小六,照这么看,师父没糊弄我,我莫非真有不死之身?
想到这些,不禁洋洋得意。猛然间想起来此地的正事儿,马上问黄三太:“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寒胆取出来了么?
黄三太从腰间拽下一个小布口袋。小六认得,这是黄三太的钱袋子。
黄三太将钱袋子的口儿解开,亮出里面的东西让小六观瞧。
小六看了一眼,便吃惊地问:“这就是寒胆啊?
黄三太肯定地说:“没错!这就是寒胆。”
“曜,跟翡翠赛的?小六越看越觉着新鲜,寒胆还不如鸡蛋大,通体碧绿,质地坚硬,不像是胆,倒像是玉石翡翠。衬托着白雪,白雪竟然不融化。
小六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下,一股寒流顺着指尖瞬间贯穿手臂直刺心脾,他赶紧将手指缩回,一个劲儿喊凉。
黄三太把钱袋子重新系在腰间,小六朝着抱着大树一动不动的怪物的腰间看了一眼,只见腰身一侧有个大口子,这个大口子是黄三太取寒胆时割开的,只有一层好似墨汁的东西黏在口子上,竟然没有一丝血液。小六倒吸一口凉气,活了小半辈子,邪乎事儿经历了不少,这回经历的事儿,最为邪乎。
“黄三叔,寒胆到手了,咱快回去见徐嫂子吧。小六催着黄三太快走。
黄三太摆摆手说:“咱不能就这么走了,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来了,就要把这里面的邪祟全都除掉,不再让这些东西祸害好人。”
小六尽管心有余悸,但也觉得黄三太说得很有道理,他问:“咱该咋办?
黄三太大步来至三具石棺跟前,招手唤小六到跟前来。
小六到了跟前,未等开口问询黄三太要他做什么,黄三太大声睛”了一声,紧咬钢牙,双臂同时用力,将其中一具石棺的顶盖一下推翻在地。
小六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闪,生怕里面突然再蹦出个更邪乎的怪物出来。
结果里面除了冒出一股子腥臭难闻的臭气之外,什么东西也没出来。
黄三太站在石棺旁,一脸不屑地朝里面看着。
小六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捏着鼻子到了跟前儿,探脖子往里面一瞧,脸色顿时大变。
只见石棺之中,躺着一具干尸,一半面目一半身躯生出寸长的白毛,另外一半却干干净净,僵卧石棺内,闭眼不动。
小六自言自语道:都长出老白毛了,这是快要变旱魅了?该着你倒霉,遇到我们俩,你想变啊,偏不让你变……”
就在他念念叨叨的同时,黄三太已经将第三具石棺的顶盖推开。
“六子,快过来看这个,这个更邪乎。”
小六紧忙凑过去,怯生生地朝棺中望去。
只见棺中同样僵卧一具干尸,周身上下生满红毛,足有三寸长短。
小六正瞪大眼睛看的出奇,突然之间,棺中干尸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随即发出一声刺耳尖叫,陡地站了起来,枯手似狼爪朝着小六面门抓去。
小六叫声“娘啊”,仰面摔倒。
黄三太也没意识到棺中干尸居然站了起来,顺手抄起地上一根木棍,朝着红毛干尸心口处猛扌追一记。
红毛干尸轰然倒下,此刻日上三竿,阳光似万道金剑从空中刺下,红毛干尸遇光照而惨叫不止,石棺之中顿时黑烟滚滚,秽气满溢,臭不可闻。
黄三太大喊:六子,把能烧的东西搬来,咱给他来个烈焰焚尸。”
两人分头去找可供燃烧之物,偌大寺院,人去寺空,舍内摆设都在,小六抱着许多被褥僧袍,黄三太托着座椅板凳,堆在三具石棺之上,点燃一件破旧袈裟丢过去,小火随即变大,逐渐越来越大,一炷香的工夫,火焰冲天,卩辟里啪啦乱响不停,臭气随烟尘乱飞,小六扯开棉袄一角,撕出一点棉花堵住鼻孔。
黄三太又找来一些可燃之物,堆在大树下,点燃之后,连干尸带大树,一并置入烈焰之中。
既然这所禅院已经无佛,留之何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一把火全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