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他们都以为秦谨言和蒋将军被俘,放松了警惕,原先紧绷拿着手铳的手稍稍垂下,以为已是尘埃落定。
可另外一群士兵悄无声息地上了羽阁,潜伏在他们身边,等着秦谨言一声令下,未及手铳扣动,便被刀剑结束了生命。
天空中零星有几响慌乱之下不小心扣动手铳而发出的枪声,可仅仅只有这么几声,迅速被铁甲接踵之声所替代。
而那些手铳很快被秦谨言的人所扣住,根本没有扣动的机会。
秦朗向四周看去,秦谨言的人已将手铳收缴了一遍,换作刀剑面向秦朗。
秦朗面上的神色由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悔怒生笑,恨声地扫视了一回道:“原来你早就有所准备,刚刚演这戏,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余下一些秦朗近卫的士兵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一些绝望,原来他们才是瓮中捉鳖里的那个鳖。
如今没了手铳,他们又有何胜算对上蒋将军领来的军队。
不少人已是心中崩溃,扔下手中的刀,跪在地上,以祈求秦谨言看在他们以投降的份上,绕过他们一命。
见局势大转,少年稍敛眼睑,手指紧压着刀片,未松片刻。没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要是昭昭在场,必能知晓,他还在防着什么。
稍过片刻,他猛然抬起头,目中像是已经想通了什么。迅速押着秦朗往后退几步,手上的刀微微使力,对着秦子墨道:“撤兵,否则他便没命了。”
他以秦朗之命作要挟,想要逼退秦子墨。秦子墨毕竟是秦朗的亲儿,他料多少应该有些感情。
尖锐的刀加深了伤口,大股的鲜血涌了出来,秦朗吃痛地闷哼一声,想着如今自己的命还攥在秦谨言手中,他被迫高仰着头,连连道:“子墨,带兵先撤。”
只见他素来听话的长子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秦子墨暗紫色的衣袍上被划开几个口子,露出里面的内衬,略显有些狼狈。
他的目光阴暗地看向在朝他命令的秦朗,冷笑一声。
看着长子陌生的神情,秦朗原先笃定的心底突生不安,带了几分急切说道:“墨儿?呃!”
秦朗激动地试图挣扎,秦谨言压紧了刀口,毫不留情地抵着秦朗的脖子,不让他向前。
虽是三人在对峙,但却唯有秦子墨与秦谨言在无声地对视。
两人年纪相仿,身量相当,本应是苍云少有的才俊,可在此时却是针锋相对。
谁料下一刻,秦子墨不顾秦朗的性命安危,反倒是上前几步,从袖中掏出铜制手铳,而手铳正对着秦谨言。
在秦子墨拔出手铳那一刻,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充斥着这一片宫殿,秦谨言很清楚,这个手铳杀伤力极大,但暂时没有抵挡它的办法。之前他也是假装示弱,才换得片刻突袭的机会。
他必要在手铳未发之前逆转局势,可错算了秦子墨这个人。
秦子墨不像秦朗那般到最后的关头容易刚愎自用之人,反倒是处处留下退路,布满暗线。
果然,他的身上就藏着手铳。
“墨儿!”
秦朗已感到不妙,几分衰老的眼睛瞪大,不停向秦子墨使眼色。
先不说铜制手铳中的火药能否打中秦谨言,单说二者哪个更快,必然是秦谨言手中的刀。
听到秦朗唤他的声音,秦子墨视线下移,看到那张已有些慌乱的脸,他的唇角慢慢咧开,似是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父亲,你还想着活下来去见那个女人呢?”
秦子墨的那双眼眸与秦谨言不同,而是偏狭长一些,弯起来时,更有一种阴冷之意。
“子墨,你……”
秦朗生性多疑,但从未怀疑过身边的秦子墨,甚至一度信赖有加,以至于现在的震惊要多过于愤怒。
秦子墨却不想再拖延时间,目光一转,立刻扣动手铳。
“侯爷!”
只见一发虚影从火铳口发出,直向秦谨言的脑门,蒋将军看得眼皮直跳,领兵多年,头一次这么紧张。
在开/枪的那一刹那,少年迅速弯下身,躲开火药,而后毫不犹豫地划开秦朗的脖子。
果断,但也无情。
随着皮肉撕开之声,血红的一道血注喷涌,秦朗死不瞑目地瞪大眼睛,往后仰去。鲜血四洒,化成一道道弧线,无尽的血液似乎要给天边染上一丝血色。
秦朗已毫无利用价值,自也没有必要留着他。
众人皆被这场变故所惊讶,好歹秦朗也是秦子墨的亲生父亲,秦谨言少时也曾在秦府待了多年,没想到一个想让秦朗死,一个亲手杀了秦朗。
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秦子墨像疯子一般又扣动手铳,这一回又快又狠,直往秦谨言身上致命之处发出。
秦子墨的目光曾扫过已无生气的秦朗,目中竟是波澜不惊。
紧接着本来秦朗所带的心如死灰的残兵也都纷纷奋起,拿起兵器与蒋将军的军队交战起来。只要秦子墨杀了秦谨言,他们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若是落入秦谨言之手,凭借少年之前审讯犯人的狠辣,他们绝无活路。而秦子墨也是个疯子,如此一来,只得先不要惹恼疯子。
李铮和成帝父子还未来得及从秦朗已死的惊喜中脱离,又陷入一阵害怕。秦子墨明显是不要命一样地扣动手铳,里头的火药没有准头,甚至有几发落到了他们的脚边,差些他们也要成亡命之人。
秦谨言身上的肌肉紧绷,黑甲紧束着他的臂膀,额间泌出一丝细汗,如今他的局势极为被动,只能被动地躲闪秦子墨的手铳。
几次火药擦颊而过,极为惊险。
他清楚,秦子墨这般不过是想耗尽他的体力,再一举拿下他的命。
天边的乌云渐渐聚于京城的上空,才刚至初春,竟有一阵狂风肆掠,卷起众人的衣袍。
略带湿意的风同时也吹散了许昭昭颊边的碎发,她站在窗边,遥遥看向京城。
只可惜,有着层层叠叠的屋子阻挡,她也只能瞧见皇宫金黄的一角。
“小姐,今日天色太奇怪了。”
梅儿几分懵懂地抬头看天,即便她不会观星象,却也能感到今日的天空尤其诡异,乌沉得似有浓墨泼于纸上。
许昭昭压了压唇角,拢着外衣,缓步走在屋门口。而木屋内吕大人和钟大人两位大人正在下棋,缕缕香烟从暖炉中蕴出,可两人看似在下棋,实际上都没那个心思,也跟着时不时看向屋外。
街道上本来采买的百姓都回到家中,今日的天色实属不详。
皇宫内,少年的体力也将近耗尽,可手上的刀剑只擅长近战,难以靠近秦子墨。弓箭手间断地射向秦子墨,只可惜此人也武艺高超,几番躲闪,虽然两个身上都负了伤,可伤势却不足以致命。
就在他再次企图从后方靠近时,秦子墨迅速转身,手铳瞄向他一发。
两人挨得极近,几乎避无可避。
秦谨言闷哼一声,冷汗迅速冒了出来。与此同时,许昭昭也突然眼皮一跳,胸/口一阵闷疼。
见小姐捂着心口,微弯下身,梅儿以为又是旧病复发,扶着许昭昭道:“小姐,没事吧”
刚才的疼痛只有一瞬,可却让她心有余悸。许昭昭低头愣愣地看着适才捂着心口的手掌,心底浮现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皇宫的剧情就结束了~
这章是论家庭教育的重要性——秦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