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划过叶片滴落在湿润的土壤上,天边的曦光照在少女娇俏的小脸上,似落上一层薄纱。
少女羽睫轻眨,缓缓睁开眼,支起手肘坐了起来。宿醉一晚,倒没有多大的不适,反而余下一些舒爽畅快。
她低头看着自己换成新的亵衣,转眸落目于不远处放好的衣物,想必昨日有人帮她换了一身新的。
可她这人就是有个不好的习惯,宿醉后对昨日究竟做了什么,丝毫回忆不起来,只有一些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飞闪而过。
“小姐,你醒了?”
屋门吱呀一声,梅儿和另外一个丫鬟端着水盆进来,她们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便进了屋子。
梅儿笑声打断了许昭昭回想昨晚的思绪,她渐而抬眸,对着她们展开笑颜。
少女正值韶华,刚醒的脸上还有些懒意,桃花眼携着慵懒的媚意,眼尾染粉,眸光流转。晨光从她背后的一扇小窗透进来,为她渡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
两个丫鬟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这样一番美的画面,生怕自己的一个动静,便破坏了。
饶是梅儿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也下意识地轻怔,今日瞧着小姐,容貌如初,可似乎多了一些举手投足间的慵懒媚态。
不过她毕竟是习惯了这么多年了,梅儿很快笑着夸赞道:“小姐今日真好看。”
听到有人夸赞她,许昭昭还是无可避免地微羞红了脸,这般更让两个丫鬟看愣了。
乌发粉颊,细眉樱唇,已然与屋外的春色渐深融为一体。
梅儿眼中全是惊叹,而她旁边的小丫鬟却是神色复杂,低下头看着水盆荡起的水纹,不敢言语。
一番洗漱过后,许昭昭已坐在了梳妆台前。她已穿上了一身淡黄色的衣裙,裙摆呈碎花状,走动时就像是花苞渐渐绽放,煞是好看。
“小姐,这是新来的丫鬟烟儿,她别发的手艺可好了,就是人有些害羞。”
梅儿见为小姐梳妆的烟儿手脚似乎还有些拘束,便对小姐多介绍了一番。
许昭昭应声微微仰首,正看到一张清秀的小脸,长得水灵,可脸上明显露着怯意,拿着木梳不敢上前,想来应是一个内向的姑娘。
少女微微一笑,眼中渐有安慰之意,轻声说道:“没事,你梳就是了。”
见小姐眼中的鼓励,这个名叫烟儿的丫鬟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捧着小姐长顺的乌发,落下木梳。
梅儿看烟儿已经开始为小姐梳发了,她一笑道:“我给小姐去取些温热的茶水润润喉,昨日小姐喝醉了,茶水正好能解些酒意。”
梅儿又是冲动的性子,才说着呢,脚步却已走远了。
没了梅儿在身边,烟儿顿时觉得局促不安,拿着木梳踌躇不前。
“你叫烟儿是吗?没事的,你梳吧。”
许昭昭看出了烟儿的害怕,便笑着说道。
寻常她服侍的贵女,从来都是多加苛责,让她生怕出了错。可面前少女轻笑时,却给她一些亲近宽和。
“好。”
小丫鬟低低应了一声,再度慢慢为少女梳发。
不得不说,面前的小姐一头乌发浓密柔顺,就似一匹上好的锦缎,让她不由自主地会更小心一些。
烟儿不愧是梅儿夸赞过的手艺好,许昭昭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被挽起,别了一个略显俏皮的发髻,似是生出了两只灵巧的兔子耳朵一般。
看着这个发髻,许昭昭心生喜欢,不禁抬手,想要轻抚上去。正巧,烟儿正拿着一个粉晶流苏簪子想为她别上,两人的手便撞到一块去了。
簪子前端虽是磨得钝,但撞上去的时候,少女的手背还是落下了一个小红印。烟儿见自己闯了祸,连忙跪在地上,眼睛发红,颤抖着身子,说道:“小姐,奴有、有错……”
这番下跪的姿势与速度流畅得让人心疼,不知是不是从前已是做了无数遍。许昭昭微弯下腰,扶起这个小丫鬟,说道:“不疼的,我没怪你。”
扶着这个丫鬟的时候,许昭昭才发现,这个烟儿胳膊瘦瘦的,不像同龄女子那般,显然从前吃了不少苦。
烟儿还是胆战心惊,她从前是农户家的农夫的女儿,因着朝廷苛捐杂税繁重,家中斗米不剩,又逢旱灾,爹爹因为劳累过度,身子一下子跨了,只余她一人在世。
后来,她跟着流民,混入了京城,无落脚之处,凭着绾发的手艺,卖身为奴,可她的主人却不大好,她手脚稍一慢,贵女便发起了脾气。少则三日无食,多则便是鞭打责罚。
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可是后来遇到的好几个主人,都是这样。她不得已,才来了候府,本想着应该也是伺候着娇小姐,却没想到这位姑娘脾气甚好。
烟儿慢慢起身,湿了眼眶,嘴唇嗫嚅了半晌,冒出小声的一句:“多谢小姐。”
“没事,你太瘦了,等会我让梅儿嘱咐一下煮饭的火夫,多给你煮一些。”许昭昭看着面前怯懦的姑娘,不由有些不忍心。
烟儿颇为受宠若惊地摇摇头,道:“小姐,不用了不用了,奴吃得很少的,小姐别赶我出府便好了。”
许昭昭淡笑不语,烟儿手上有干农活留下的茧子,日常干农活之人,怎么可能吃得少呢。
见小姐浅笑地看着她,烟儿也知道自己的掩饰被小姐看破了,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姐,奴给你继续绾发吧。”
许昭昭知道这烟儿脸皮薄,再说下去,烟儿说不定又要跪下了。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簪子,抬手放在烟儿手中,道:“好。”
还从未有贵女自己拾起地上掉落的珠钗,烟儿甚是惶恐,颤着手,接下许姑娘手中的簪子。
不过,许昭昭却是神情微滞……
她抬手时,及腕的衣袖顺着滑下些许,露出泛着一圈红色的手腕,她又掀起另一只手的衣袖,也发现了这么一圈红色。
这个痕迹,很像有人曾锢着她的手腕。她可以确定,之前在国师府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一圈红印子的。但痕迹不深,也和不小心擦红了一样。
她看着手腕低低喃道:“昨晚我这是干什么了?”
烟儿也看到了小姐看着泛红的手腕微愣,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咬着下唇,浮现一些不自然的神情。
“怎么了?”
许昭昭感觉到身后烟儿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由问道。
听到小姐的声音,烟儿险些没拿稳手中的发簪,她向四周看去,如今梅儿出去为小姐准备早膳,屋门紧闭,只剩她和小姐在屋中。
她犹豫地攥紧簪子,不知道该不该说。昨夜其他丫鬟都回到了自己的居处,她刚来府上,对侯府甚为陌生,正想趁着晚上无人之时,在府中走走,熟悉平日服侍贵人的路线。
她沿着碎石小路一路走去,口中默念着平日不要犯的错,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前厅旁。
她夜视能力极好,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在晚上来熟悉路线。却没想到看到了今日只匆匆见过一面的许姑娘,和素来不太近人的侯爷。许姑娘那时似也有微醉,双颊酡红,捧着酒杯,摇摇晃晃的。
而侯爷,这时才多了凡俗之味,向来冰冷的双眸多了一些温柔,看着许姑娘。虽然她才到府上短短几日,但她每次看到侯爷的时候,他都像厚雪山巅上的一层云雾,极尽疏离,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侯爷露出这般的神色。
她才恍恍惚惚想起,侯爷也是少年年纪,只是平日沉稳让他人忘记了他的年龄。
她不想打扰这样的美好,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却听到了酒瓶摔碎的声音,她闻声回头,正看到侯爷一只手锢着许姑娘的双手,而另一只手抚在许姑娘的后颈,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她从未见过这种场景,一时吓得捂着嘴蹲在草丛中。她不懂,明明刚刚两人还极好,怎么一转头,便是如此了。
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许姑娘的神色。只见她面上浮着泪水,细眉轻蹙,似是难受的模样。
她本想去帮忙,可她却看到了侯爷随时佩戴的墨色长剑的剑鞘,害怕盖过了她的勇气,她本来也身处浮萍,根本没有能力帮忙。
尽管相隔好一段距离,但她怕侯爷发现她的行踪,慌不择路地赶紧跑远。
她本想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但如今看到许姑娘如此温柔地对她,不断涌起的愧疚让她分外难受。
或许,她是不是该告诉许姑娘。
“小姐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趁着四下无人,烟儿试探着问道。
昨晚?许昭昭摇了摇头,她完全想不起,只能零星地记起一些画面,她好像只记得破碎的酒瓶,还有朦朦胧胧的月色。
“小姐,昨夜侯、侯爷锢住……”
烟儿正想开口,屋门的轻叩声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好不容易才涌起的那点勇气顿时消散殆尽,她心中泛起无尽的心虚,小心地看向门口,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背后说别人的小话。
“昭昭。”
少年的声音微沉,透过门传进来。
是侯爷!
“啪!”
烟儿目露惧意,手中的木梳掉在了地上。
许昭昭却没察觉到烟儿的情绪不太对,笑着看向门边,说道:“进来吧。”
烟儿心虚地低着头,假装捡着地上的木梳,她不知道侯爷听到了多少。
屋门被轻轻推开,秦谨言抬起步子,进了屋子,目光扫过正在捡梳子的烟儿,最后停在了掉落的木梳上。
顿时,烟儿如芒在背。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今日晚上9点~三更在明日早9点~感谢在2021-09-1601:20:34~2021-09-1712:0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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