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慢慢渡了进来,两人虽然唇瓣相触,但却一点令人浮现连篇的遐想都没有,对方极为克制地将气息一点一点渡给女孩。
他的手掌牢牢扣着女孩的腰身,往上端有光的地方游去。
女孩盘好的发髻早就因为在水下而散了开来,长发披散下来。因为沉入湖中的时间太久,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如今安静地阖上,手臂也软软地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她如今意识不清,连小8在识海里告诉她破开了对方系统的提示也听不见了。
可是不知何故,她却觉得面前的这人很是熟悉,让她莫名心安。
初春寒凉的湖水深不见底,水面浮着不少浮草。任是谁掉下去,都得遭一番罪,许多人都在岸边观望,但不敢下去。
最心乱如麻的要论苏袅,她着实没想到李铮来的这么快,而且他那个眼神,似乎已经看透了她的手段。
但她想着想着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她只是让许昭昭给她捡帕子而已,许昭昭掉入湖水中也不是她害的,怎么能怪到她的头上呢。
而她最焦心的还是李铮去救许昭昭,若是真救成了,那两人的关系可就扯不清了,而她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为别人做嫁衣?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不断祈祷李铮没有救起许昭昭,甚至她恶毒地想,要是许昭昭就这么死了该多好。
谁都想不到,苏袅平日看上去善解人意,待人温和,此刻心中想的竟是这般。
反倒是有不少暗地里爱慕苏袅的男子以为苏袅是担心许昭昭而落泪,纷纷心疼这柔弱的美人。
不过仍是有许多人为着掉入湖水中的许昭昭而叹惋,她乃许阁老孙女,眉目间已能微微瞧见日后长开了究竟是怎样的绝艳,可惜这么早就掉入水中,真是红颜薄命。
“哗啦啦—”
水中突起波澜,众人以为应是三皇子李铮救起了许昭昭,目光集聚于此,但却只见三皇子一个人上了岸,他的全身湿透,看得出已潜湖游了许久。
这样都没能找到,真是凶多吉少了。
苏袅却也松了一口气,不管许昭昭是死是活,只要和李铮扯不上关系便好了。
很多人见没有了什么希望,都散开了,只余下少许人还在岸边等着。梅儿已经哭肿了眼睛,要不是她,小姐也不会掉入湖水中。
许家安排的几个护卫也都跳入湖水中,时不时浮上来换气,但几位精壮的男子都未寻得许昭昭的踪迹。
听闻三皇子也跟着下到湖中,又有许阁老孙女落湖此等大事,藏云书塾里的几位大人也坐不住了,几人也匆匆赶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铮游过了这么一趟,他会水,自然知底下究竟有多少湖畔杂草,随便一个缠住了人,都能使人丧命。身上虽然刚才湖中出来,寒凉未去,但却没有前去换身衣物,依旧面色难看地俯看湖水。
苏袅瞧着三皇子李铮仪表不凡,又环顾四周,看到嘴碎之人不是很多,才斗着胆,拿起丫鬟备好的白羽大氅,柔下声音,唤道:“三皇子,苏袅这儿有件白羽披风,湖水寒凉,殿下不若先披上御寒。”
女子一双玉手将手中的大氅呈了上来,白羽大氅边上的羽翼雪白,倒也衬得苏袅的手臂肤白胜雪。她似是斟酌许久,才好心地递上,声音还有些发颤。
李铮却未伸手接下白羽大氅,眸中满是打量地扫过苏袅的模样。他并非是等到苏袅唤有人落水时,他才闻声而来的。他较苏袅所料的稍早一些来到了此处。
那时秦谨言被指舞弊上去,他却发觉许昭昭神态不对,竟先行一步离开。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紧随其后,藏身于竹林间。
林间杂叶繁多,正好能将他的身形掩了个大概。待了许久,发现只是女儿家间的打闹,本想转身离去,意外就在此刻发生了。
最让他觉着不对的是,隐约间,他透过竹林似乎看到这个女子神情有一瞬的狰狞,就像是他的错觉一般,很快又恢复了原来柔弱的神情。
让他不禁心生怀疑,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三皇子,是觉得嫌苏袅不好吗?”女子声音怯怯的,见李铮迟迟没有收下,心中愈发忐忑,引得人不由生出维护之意。
周遭也有好心人看到这般,小声议论道:“苏姑娘一番好心,三皇子还不肯接,岂不是让姑娘家难堪吗?”
“对啊,苏姑娘这么好的人,三皇子怎么不领情呢?”
……
苏袅毕竟是女子,脸皮子薄,见李铮没有接下,脸上浮现些窘迫之意,不知手中的白羽大氅应收回去还是僵在这儿。
李铮终究还是不忍让一个姑娘家落了面子,只是依旧冷淡地接过苏袅手中的白羽大氅。
等待的时间越来越漫长,只余下零零星星的人仍留在岸边等着看有没有希望,但谁都知道,时间越长,希望越渺茫。
寒冷的湖水刺得人身子发寒,许昭昭却像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之感在氧气一次一次渡来后,慢慢减缓。女孩的黑睫轻轻颤动,在水下缓缓睁开双眼。
流动的水使她很难看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只迷迷糊糊看到一个少年的轮廓。少年的面庞挨得极近,薄唇贴紧她的唇瓣,将救人的氧气输送进来。
但她明显感到脚腕处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拉着她无法上游。少年也紧皱眉头,用着手心里的匕首割向水草。
只是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又带了一个女孩,行动不便,在水下难以施展。
小8急急在识海里唤她:【宿主,你还好吗?】它刚刚检测到宿主的生命值降要了极低值,且有因为霉运起了作用,宿主掉入湖水中立刻被水草缠住了脚踝。
【小8……你是不是说过……我曾有一个技能礼包……】她强撑着在识海里问道。
【对的,宿主现在要使用吗?】那是任务一完成附送的新手礼包,在里面宿主可以选择一个随机技能,但这个技能也只能使用一次。
然而这个随机技能是只能填入四字词,所以需要宿主小心选择,不要错过良机。
【我想好了……我兑换“力大无穷”的技能。】
【??宿主你确定好了吗,现在不选择兑换一个“浪里白条”吗?】
许昭昭心底想笑,如今她的力气都耗完了,兑换一个浪里白条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先处理掉脚上的水草。
【叮!技能卡发挥作用。】
瞬间,许昭昭觉得身上不断涌现着力量,像是苦苦修炼的人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一朝成仙一样。
事不宜迟,她凭借着模糊的影子,手摸向少年的掌心,握住了匕首。
在秦谨言震惊的目光中,她微抬脚踝,将脚踝处的水草暴露出来,手臂重重一挥,激起一阵逆流。
坚韧的水草应声而断,少了牵制,许昭昭终于有机会上游。
可这个技能卡的使用也耗尽了许昭昭的体力,氧气掏空,难受的感觉又溢了出来。
秦谨言见势不好,浮出水面再度吸了一口气,潜游下去,将氧气渡给许昭昭。
同时,他的手掌锢着女孩的腰肢,将她往岸上带。
这一次,许昭昭终于看清了一切。她艰难地睁开眼,却看到少年近乎咫尺的面庞。
水下,少年垂眸看着她,眸光澄澈。乌发同她的一样松散下来,二人的发丝在水中互相缠绕。
而他正微微启唇,将氧气缓缓渡入她的口中。少年的唇瓣微凉,却又柔软,似是她最喜欢的果冻。
许昭昭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下一瞬,两人破开水面,浮了上来。
在两人浮上水面的瞬间,少年长臂一伸,将岸上散落的外衣披在了女孩身上,将她从脖颈到脚底裹了个严实。
“人!人上来了!”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借着一点月色,看到了这边有人浮上水面。
岸边苏袅已经冻得手心有些发麻,又瞧见李铮还未离去,自己放不下心来,也跟着继续等着。听到有人这么呼唤,也跟上前一探究竟。
微弱的月光下,女孩失了力气靠在少年怀里,上到水面,其实比在水里还要冷,她不由手抓着双臂,唇瓣微微发抖。
长发及腰,一张小脸经水清洗之后,反倒更加清润,较以往的明媚大气,多了些楚楚动人。
“昭昭,醒醒。”秦谨言轻声唤道,声音竟是有些害怕的颤抖。
女孩在他怀里缩成一个小团子,往日的神采也不见了,令人心疼。
而苏袅所料想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原以为许昭昭上岸后,因为衣袍被刮破,必定衣衫不整,名声有失。却没想到一件鹤纹紫袍将女孩的身子裹了起来,竟一点春光都没有外泄。
少年的手臂巧妙地搂紧了女孩,让寒风少些灌入。他的目光狠戾,抬头环视一圈,将每一个人的神情纳入眼中,并未错过苏袅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
董大人见人终于救了上来,缓了一口气,忙让人通知许府。而心情却是复杂万分,秦谨言与刘元勇的复考设在申时一刻,这般算是秦谨言错过了复考,阴差阳错之下,还是如了他们的愿,不知是藏云书塾的幸还是不幸。
“小姐!”梅儿哭着凑过来,唤着小姐。
可许昭昭已陷入了昏迷,口中含糊不清:“冷,好冷。”
少年见状况不妙,命令道:“还不快给你小姐披上披风。”而后他毅然握着女孩的手,将她背起。
李铮见状,伸出手拦下,道:“秦公子,不若交由本王来背吧。”
少年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收紧几分手中的力道,摇头道:“不必。”
“那坐本王的马车吧,车上有暖炉,捎带你们一程。”李铮还是不肯放弃。
秦谨言用着余光看了一眼背后的小姑娘,像个小兽一样伏在他的背上,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肩,时不时打个寒颤,少年犹豫片刻,还是应道:“好。”
几排红灯笼挂在檐前,本是一派欣欣向荣。红光打在少年的身上,而他背上背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两人都是湿彻全身,本该显得狼狈的,却不见一丝违和。
许阁老本在与黎大人商议大事,他安排给昭昭身边的护卫却附耳告诉他昭昭落水一事,顿时神色一震,披上大氅赶往藏云书塾。
幸好沿途途径许府时,昭昭的贴身丫鬟梅儿拦下他的马车,告知昭昭已经回到许府,许阁老提起的心才放下了一半,转而飞快下了马车,看看昭昭的情况。
女孩正躺在床上,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绯红,紧阖着眼睛,手指抓着少年的手臂不肯放,在梦中呓语。
她梦见自己置身于一片迷雾中,四周都看不清,有一条长长通道引着她一直往前走。
她一步步走上前,弥漫在她四周的迷雾也开始慢慢散去,最终看到了上头出现的几个字——藏云书塾。
可这个藏云书塾好像与她现在所在的藏云书塾又有少许不同,门前的柳树已经枯败,似是几年之后的藏云书塾。
门槛上落了不少积雪,厚厚一层,枯叶夹杂在其中,给白茫茫的雪上添了一些杂质。
她踏入其中,却看到长大了一些的秦谨言。
他正拄着拐杖,垂下眼眸,长发落下一片阴翳,稍长大一些的他五官更是出众,只可惜左腿早已废去,只能倚靠着拐杖而行。
上学的响铃被敲响,她悄然跟上,想看看她的任务目标究竟要去何处。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
没想到他默默并没有进入室内,而是站在窗外,一直拄着拐杖,听着夫子讲课。
外头的雪花越落越大,寒风呼啸,少年的嘴唇也慢慢失去血色,双腿打着颤,却仍旧没有离去。
一切都太过真实,许昭昭想伸手去扶,却发现手指穿透过去,根本触及不到他的身体。
才一小会儿,少年的肩上已经落满了雪,连黑睫上都是雪晶子。不用她亲自触碰都能知道,在寒冬里站在外面几个时辰,究竟是有多么冷。
悄无声息,少年靠向墙面,慢慢滑落,最终倒在了雪地里。
但这并不是结束,下学的铃声响起,学子们鱼贯而出,在最前头的是又胖了许多倍的秦子轩。
他阴笑一声,足底狠狠碾向少年的手掌……
“秦谨言,不要不要!”躺在床上的女孩突然开始情绪浮动,手指更是用力不愿让少年离开,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沁于枕间。
女孩的一声惊呼,让秦谨言向来沉稳的心忽然一乱,他下意识站起身,前去找大夫。可他的手腕被女孩牢牢扣住,不允许他稍离片刻。
但女孩还是没有醒来,很快,许昭昭眼前的雪景消失,忽地变为熊熊烈火,而金碧辉煌的皇宫就在烈火中,宫人在四处逃窜,尖叫声滔天。
到处都是尸骨,一个男子却站在高台上,他穿着一袭黑色窄袖战甲,手握一柄长剑,剑身上满是鲜血,尖端处挑着一个人头。
场面实在过于血腥,许昭昭站在这个男子身后,不由生惧,不敢上前。
男子轻挑长剑,尖端处的人头随着滚落,许昭昭无意间朝那方向一瞥,却是大吃一惊。
——这是秦子轩的尸首!
割下的人头上,眼睛还是死不瞑目地睁大,死前似乎受尽折磨,肥肿的头颅骇人至极。
许昭昭捂着嘴想作呕,这样可怕的场景,她从未见过。
而站在她前面的黑衣男子倏然回头,目光穿透过她,看向那毁之一炬的宫殿,忽然低笑出声。
笑声低哑、凄凉,满是讽刺与绝望,似是对世间已无乐趣。
就连杀人……也不再有任何感觉。
许昭昭本该怕的,可她发现这个黑衣男子长得竟然和秦谨言像级了,还不待她壮着胆进一步确认,黑衣男子展开双臂,一跃跳了下去。
高台建于九百九十九台阶之上,台阶上以白玉雕砌,玉面刻着龙凤五谷等祥瑞之物象,是帝王用来上天祈雨用的,这样跳下去,根本就是尸骨无存。
“啊!”许昭昭猛地睁眼,身上全是汗,看着头上的床幔,还有些恍惚。
“醒了,醒了,挺过去了。”一边的大夫总算松了一口气。
“昭昭,你感觉如何?”许阁老忧心地看着孙女还烧得发红的脸蛋,更是自责不已。
爷爷一把年纪了,还在为自己担忧,许昭昭摇了摇头,说道:“爷爷,没事了。”
她看了看四周,却没看到梅儿的身影,问道:“梅儿呢?”
许阁老皱起眉,道:“她领罚去了,护主不利,按许家规则,应杖责二十大板。”
许家出过几代将军,昭昭的爹也是一代守将,因此许家规矩严明,向来公正无私。
“爷爷,这个不是梅儿的错,求爷爷不要罚梅儿。”许昭昭企图起身求情,她心知一切都是原书剧情导致的,却无法说出。
许阁老向来心疼孙女,又看在梅儿年纪尚小,是昭昭她娘当时买来的小丫头,已经暗自将刑罚改为罚三日饭食。
但面上不能与昭昭明说,只缓和了些神色。
许昭昭见爷爷的神情,才放心下来。没等她彻底松下,许阁老又说道:“外面还跪了个少年,昭昭是否有意想见?”
“什么?”许昭昭微怔,而后又迅速说道:“请他进来吧。”
许阁老一个抬手示意,外面的丫鬟,对着已经湿着衣裳跪了半个时辰的少年说道:“小姐醒了,请公子进来。”
过了半晌,屋门推开,全身湿透的少年走了进来。
许阁老按压不发,等着看昭昭如何看待这个少年。
秦谨言一言不发地再次跪了下来,才说道:“许阁老,此次昭昭落水,危急所至,谨言紧随跳入水中,为救昭昭,不得已做了些毁人声誉之举,谨言愿意担此责任,请许阁老赎罪。”
许阁老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这个孩子救了昭昭是真,许家感激也是真。可于私心他不想让昭昭这么快就定了人家。但错也不在于少年,他却是倔强,硬是在外湿着衣裳跪了半个时辰。
许昭昭看到少年身上的衣袍还未干,又听说他跪了许久,更是心疼不已。
她连连拉着爷爷,撒娇道:“爷爷,让我和秦谨言谈谈吧。”
听到女孩软软的声音,秦谨言微微抬眸,正好看到女孩的那双桃花眼里全是担忧,而眸中全落满了他的身影。
外面的石板冷硬,且加上身上的衣袍还正湿着,膝上已全是一块块青紫,可少年不甚在意,甚至隐隐有些喜意。
是不是这样,她的眼中才会全是自己。
许阁老见孙女看上去极为袒护这个少年,也不忍对昭昭说重话,只好心软了些,放柔了声音:“昭昭,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就叫爷爷。”
“好。”昭昭乖巧地点了点头。
许阁老这才放心了出了屋子。
许昭昭见爷爷出去了,才摆手道:“你离这么远做什么呀?”
秦谨言眼露些许喜意,正想上前,却又想到自己身上还是半湿未干的衣物,散着寒气,只好退至一个许可的范围内。
看到少年身上半湿的衣袍,许昭昭回想起跳湖前的经过。若是她猜的不错,苏袅并不想至她于死地,而是想让她失贞。
况且今日原书男主刚好也在现场,更有利于造大谣言。这里婚嫁的年龄都比现代要早不少,对于未出嫁的女子而言,这些是致命的。
她也知在这里,要是女子被看到了身体,必是要嫁给对方,秦谨言虽然在她看来不过是个少年,但放在这里实则再过几年就快到了结婚的年纪,像秦子轩便是很早就纳了妾,而秦子轩不过是比他大上几个月罢。
可她和秦谨言并非那种关系,并且她也不想因此带给秦谨言负担。
“今日之事谢谢你救了我,那些不过是个意外,你不必放在心上的。”许昭昭特意一字一字地慢慢说出。
在许昭昭看来,她这般是为了秦谨言好,没有必要因为一次救人,而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搭了上去。
少年的脸色却隐隐暗下,湿冷的衣袍贴在身上,显得可怜无比,他压低声音,说道:“是觉得我……太肮脏了吗?可是这也是我第一次吻了别人。”
少年的唇瓣薄而泛着淡粉,许昭昭无端想起那个吻,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绯红,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那个也是她的初吻。
不过许昭昭看着少年自卑的样子,联想到适才梦中那个像疯子一样的男子,怎么都联想不到一块,不禁温柔地引导:“那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呢?”
他可是她的任务目标,决不能把他带上歧途,等以后,他一定会娶妻生子,而她那时估计已经回到了现代,过上了她自己的生活。
什么感情?
他从记事起到现在,经受的都是轻视,不公,像是长在尘埃里,而许昭昭却与他不同,是明媚耀眼的太阳。
他想独占她的温暖,想让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他动了私心,若有了婚约,那昭昭就是他的家人,不就是可以把她留在身边了吗?
可这些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压住眼底有些病态的想法,变为唇边腼腆的一笑,说出了许昭昭想听到的答案:“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我也是,所以我们之间是朋友关系。”许昭昭怕少年不懂,还特意比划了一下:“一个男子说要对一个女子负责,是两人都心生爱慕之情了,可是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
秦谨言听不懂女孩同他说的什么爱慕之情,在他心里,他轻薄了昭昭的,就该对昭昭负责。他心底想不明白,昭昭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所以这些男女之情还要等我们长大才能明白。”末了,许昭昭还添了一句,希望少年能听明白。
少年头微垂,他发现昭昭和他所想的并不同,他怕自己晦涩的心思被她知晓,吓到她,只点点头道:“明白了。”
算了,只要昭昭现在还在他身边便好。
见少年这么乖,这么可怜,与梦里那个疯狂的黑衣男子除了样貌相似外,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不由心里感叹,原先她只觉得她的任务目标有多么不好接近,其实还是个青涩可爱的少年。
“昭昭,爷爷可以进来了吗?”许阁老轻敲屋门。
“可以啦。”许昭昭笑着捧起桌边的姜茶,热气慢慢晕湿她的眼睫,更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
许阁老面色不大好地走了进来,见到少年还湿着衣裳,再次唤人给他呈上新的衣袍。
这次少年没有拒绝,乖乖地跟着去换下湿着的衣袍。
他湿着衣裳,都没法靠近小姑娘了。
许昭昭见爷爷神色不好,以为还是在想适才少年说要对她负责之事,说道:“爷爷放心,经过我的一番引导,秦谨言已经想明白了。”
可许阁老并没有因此而眉间松下,反倒是眉头蹙得更深了:“昭昭,爷爷不是因为此事而来的。爷爷想问你,若是爷爷让你退出藏云书塾,你可愿意?”
许昭昭微怔,不解道:“爷爷,为什么啊?”
“昭昭,你可记得爷爷不愿再收徒是为何?”
昭昭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现在教你们的莫夫子,就是爷爷所收到的最后一个弟子。”许阁老重重地叹了口气。
适才趁着昭昭与那个少年相谈时,他也从梅儿口中完完整整知晓了昭昭最近发生的事,最让他震惊的,便是莫阳秋。
莫阳秋乃他之前所收的弟子,为人聪慧,爱使小聪明,却有许多歪心思。他本应着惜才爱才之心,打算将这个孩子好好教导,但却发现一切都是枉然。
他以为自己的严加责训之下,这个孩子就能悔悟过来,没想到反而是在他心底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在莫阳秋心底,他自卑于不够大师兄那么优秀,又见师父总对他严加责训,心生不满。而在大师兄会试之前,在大师兄茶水里头放了泻药,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让当时正好路过的小厮瞧见了。
对于梦想入仕为官之人,会试是重中之重,而莫阳秋却因为私人嫉恨而对师兄下手,为师门所不容,他与许阁老大吵一架后,叛离师门,几年没了音讯。
许阁老毫不怀疑,以莫阳秋睚眦必报的本性,必会对昭昭使绊子,但他平日有许多要务处理,无法时时看着昭昭,万一有个闪失,他无法和九泉之下的儿子儿媳交代。
“爷爷,那如果我退出藏云书塾,又该在哪读书呢?”许昭昭听了爷爷所讲的故事,也觉得心惊,她能看出莫阳秋对她的不喜,却没想到原来是莫阳秋与爷爷有这么一段故事。
许阁老思索半晌,说道:“昭昭,爷爷亲自教你念书,如何?”
京城局势渐有风波,近来或许会忙一些,等过阵子,他便闲下来了。加之昭昭落湖一事,他已经没法放心让别的夫子来教了。
烛光摇曳,许昭昭脑海里浮现出适才少年可怜巴巴的模样,接着又变换出苏袅那时笑里藏刀的样子,过了许久,才应道:“好,爷爷。”
爷爷亲自来教是最好不过了,她在藏云书塾并不能学到什么她学到的。况且落湖之事着实给了她一个教训,现在苏袅背后的系统太强,在她霉运没有清除得差不多之前,还是接近苏袅为好。
只是可能得和秦谨言分开了,他对藏云书塾这么看重,应是不愿同她一样退出藏云书塾……
烛光掩映下,许昭昭与许阁老的对话也传到了少年耳中。他早早便换好了衣裳,在门边把对话听了个大概。
尤其是听到女孩应道好的时候,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成拳。
小骗子!
她又要抛下他了吗?
藏云书塾如今在他心里已没那么重要了,不光是秦子轩这些人仍在藏云书塾里惹事,藏云书塾原先代表的求学可贵的精神也在同贵族逐步让利中被削减,如今成了夫子不好好讲课,学子也不好好听课的现状,藏云书塾于他已没了助益。
许昭昭不在藏云书塾,他最后一丝对藏云书塾的期盼也随之而散。
只是他除了藏云书塾之外,已不知道哪里还有留他的去处。
“咚咚——”
屋门处传来敲门声,许阁老和许昭昭同时噤声。许阁老是因为不便在外人面前开口说这些往事,而许昭昭则是有些心虚,不知道如何和秦谨言开口。
少年换上了一身水蓝色纹缎面的锦袍,身后披散着长发,身型已初见男子宽肩窄腰之态。异色的眸更为他俊美的脸型,添上了些异域色彩。
许阁老听闻了之前少年维护昭昭之事,心中对少年改观不少。这个孩子心性不坏,只是还处在少年时,还有一些意气用事。
且他经昭昭一劝后,并未做出挟恩威胁之事,这一点又让许阁老好感度上升不少。
许阁老不禁心软了些,说道:“你救了昭昭,许家对你感激不尽,许家答应你一个条件,你有什么想要的,许家必将尽己所能,尽可能满足。”
“谨言不要钱物,只想许阁老答应我一个请求。”少年抿紧唇边,拂起衣袍,又是跪在地上,腰背挺直得如同松柏。
“哎你这孩子。”
这一跪,让许阁老更心软了,他俯身扶起少年,说道:“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吧。”
少年坚持跪在地上,说道:“谨言只求许阁老能收我为徒。”
“这.......”
许阁老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的衣袖被女孩悄悄扯了一下,许昭昭不解地小声说道:“是堂考之事那几位大人不分青红皂白赶你出去吗?”
许昭昭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少年默默摇头,是他主动放弃的。在听到女孩落水那一刻,他心底比理智先做了决定。
【叮!恭喜宿主,任务三完成!再接再厉哦!】任务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忽然响起。
可女孩眼里没有完成任务的快乐,反倒是忧虑愈深,在她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秦谨言对藏云书塾的执念突然放下了。
许阁老看这个少年这么固执,又知道他是因为救了昭昭才错过了那场复考,心底更是感慨万千,平生第一次觉得世事对这个少年太过无情,打算为他破一次例:“可要成为我的徒弟并不是那么容易之事,等下我拟一份题,若你能做得出来,我就收你为徒。”
“好。”少年的眼眸微亮,像是寻到了丝希望。
许阁老转身去取纸与笔墨,许昭昭也趁这个机会,轻轻拉着衣摆,问道:“你不是想留在藏云书塾吗?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少年转眸看向她,眸底似参杂了许多,又似什么都没有,最后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气:“昭昭是不是厌我,不愿见我了?”
“怎么会?”女孩立刻反驳道。
“那为什么昭昭要离开藏云书塾?”少年的眼神似有实质,带了一些弱弱的控诉。
这样像大狗狗的眼睛,更是把许昭昭看得心虚不已,她小声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你都听到了啊。”
看着女孩愧疚的眼神,秦谨言还是不忍给她带来太大压力,低声说道:“放心,这次是我自愿退出的,藏云书塾已非当初我所期望的学堂了。”
一次次不公,早就将他求学的赤诚之心消磨殆尽,或许是尝过了甜头,就很难回到从前了,许昭昭不在,他只会觉得在藏云书塾里分外难熬。
也碰巧听见许阁老的这番话,离乡试的时间不远了,两相权衡之下,他想试一次。
“好。”既然秦谨言已经做了决定,那她尊重他。
“要是爷爷愿意收你为徒,我们以后又能一起上学了。”女孩眼眸带了些自己难以察觉到的笑意,少年愿意放下执念是最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期预告:女鹅鹅子到长大篇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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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战功赫赫的女将军沈寒遥掀开被褥,床上竟有一眉清目秀的男子阖上眼安睡。
沈寒遥眼底微有波澜,一甩战袍转身厉声问道:“谁把他放于我的卧榻之上?”
士兵应道:“将军,这是翼国送上的郎君。”
几月后,士兵皆知将军极为宠爱这位郎君,就连议事时都带着。
-还是夜。
传说中摘获将军芳心的郎君慕复云举刀悬于女子白皙的脖颈,停了良久后又把匕首放下,重新睡回枕卧
待身旁男子呼吸平缓后,沈寒遥睁开了双眼…
-一次意外,恢复记忆的慕复云像疯了一样来到囚她之地
见往日威风凛凛的沈寒遥穿着薄衣面无表情地扫着地上的落叶,眼中的痛色涌出,颤抖着嗓音:“阿遥,我记起来了。”
面色微白,眉目却仍显英气的女子未掀眼皮,只吐出了一个字:“滚。”
阅读指南:
1、女主不弱
2、男主火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