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遥发了两天高烧。
醒来时,床头放着一束路易十四玫瑰,里面夹着一张卡片。
“早日康复。”
没有署名。
宁叔端着一盅粥敲开了房门:“大小姐,用餐了。”
“谁送来的?”安遥指着床头的玫瑰。
宁叔放下手中的粥:“一位没有见过的男士送的。”
安遥有些烦躁:“有什么特征?”
“一头银发,身高大概一米八……”
安遥打断了他的回忆:“我知道了。”
说着,便抓起一旁的玫瑰砸向了墙上,神情阴翳,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谢曲安!”
路易十四玫瑰,只钟情你一个。
谢曲安在告诉她,他一直在她身边,从来没有放过她。而韩玖伊的送信,也是受命于他的指示。
他们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卑劣下作,甚至变本加厉。
花束被摔得七零八落,恶心的感觉随之而来,玫瑰愈发的浓烈香气更让她呕吐的欲望更甚。
宁叔站在一旁,看着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安遥忍住自己的怒火。
“老爷和夫人,因为计划有变,两个月后才会回来。而且他们说……”
安遥安抚着自己的情绪,有些压抑地开口:“说什么?”
宁叔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告诉她:“他们说,希望大小姐您能尽快调整状态,事业不能荒废,整天颓废着只画画和玩也不是办法,早日振作起来。”
“好啊,”安遥凄惨一笑,“他们可真关心我。”
宁叔心疼她,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从以前的活泼开朗,变成现在的抑郁自闭。但他只是个管家,什么也不能做。
“大小姐也别生气,您是安家的独苗,老爷和夫人也是为了您好。”宁叔试图安慰她。
安遥有些疲惫,强撑着自己露出微笑:“我知道,我只是有点累了。宁叔你先去忙吧,准备下车钥匙,我醒了之后会出门一趟。”
宁叔自知有些失言,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将自己蒙在被中,安遥轻声呜咽着。
他们总说为了她好,却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自以为是地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的身上,以为她好的名义,伤害着她。
一切都会结束的。
日暮降临,安遥离开了家。
沿海的公路,柯尼塞格飞驰而过。
她以前期盼的死亡,现在却是她逃避的唯一方式。
三个月前的日记里。
想去崖上看日落,纵身一跃溺死在深海中。在橘色弥漫里,我与落日同葬。
待到月亮升起时,波光粼粼的海面下,是我沉于泥沙的尸体。
完成它,这是她最后能为自己做的事。
海潮翻涌,浪花拍打在礁石上。
天边的日色逐渐褪去,海风拥她入怀。
安遥站在崖边,转过身背对着海面,给予这世界最后的微笑。
“对不起,再见。”
急速下落的身影,最终淹没在浪潮中。
安遥不会游泳,海水从鼻腔,喉间争先恐后地涌入,扼杀着她的生命。
一个身影朝着她游来,抓住了下坠的她。
不要救我,求求你。
安遥的意识逐渐涣散,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醒醒!”傅语暮使劲按压着她的胸腔。
好不容易放假,出来潜水,却没想到撞见有人自杀。
在她焦急万分,准备给安遥做人工呼吸时。
“咳咳——”
安遥吐出了积压的海水。
傅语暮松了一口气,安遥却仍旧处于昏迷。简单地检查了下安遥的身体状况,并无生命危险。傅语暮无奈,抱起安遥,到了她自杀的崖边,柯尼塞格仍旧停在那里,外套被丢在一旁。
摸出包里的手机,指纹对上了,傅语暮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将安遥放在了副驾上,自己则坐进了驾驶座。
深呼出一口气,傅语暮握紧方向盘,同时在心中祈祷。
“我刚拿驾照没多久,不要出事啊!”
路途中,顺便拨通了沈知的电话。
“你在家没?”
沈知有些意外:“你不是休假去了吗?怎么了?”
傅语暮看着路况,手脚有些发凉,防止一心二用出事,飞速地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救了个自杀的女孩,是个富家小姐,我不认识,我把她带回来了。”
“什么?”
电话里没有回应,沈知皱眉,只得吩咐家庭医生做好准备。
到了沈家别墅,傅语暮扶着安遥下了车。
傅语暮的车技,颠得她直犯恶心,脚一沾地,就又吐了一口海水。
“这里!”傅语暮朝着沈知挥挥手。
安遥勉强抬起头,还未待看清眼前的男人,便再次昏了过去。
“安遥?”沈知有些慌乱,打横抱起她便往别墅里奔了过去。
医生挂好输液袋,对着一旁紧张的二人点头示意。
“她没什么大碍,落水带来的轻微不适,以及过度精神疲惫的不堪重负,还有长时间的营养不足。我给她输些营养液,等她醒过来就没事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安遥重复着一句话,气息愈发悲伤绝望。
江斯月的笑容和死状逐渐重叠在一起。
“不要!”
一切骤然碎裂。
沈知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冷静,不要激动,没事的。”
安遥失声痛哭,抱住沈知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我害死了她,沈知,我杀了她。”
“先冷静下来,好吗?”沈知握住她的手,避免她的乱动,导致输液针移位。
轻柔的话语,似乎有魔力。安遥逐渐平复,只是仍旧小声啜泣。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安遥死死地咬着牙,嗓音都在颤抖。
“江斯月自杀了,韩玖伊用五百万,买了她的命。谢曲安也插手其中,他们毁掉我,毁掉了江斯月。”
断断续续的话语诉说着,沈知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
“先吃点东西,一会我们再说,你先平静下来,听话。”
安遥点点头,脸上挂着泪:“好。”
沈知扶她躺下盖好被子,拭去她脸上的泪,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
“乖。”
离开房间,沈知便拨通了宫茨的电话。
“现在来我家,安遥刚才自杀了。”
宫茨愣了下,随即拿上外套和车钥匙后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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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遥的日记,是我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