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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姜河打电话给何惜惜,她在电话里像个小姑娘一样哭得一塌糊涂,还结结巴巴哽咽地说:“惜惜,他回来了,惜惜,他回来找我了。”

不是没有羡慕过姜河,这么多年以来,她身边始终有一个顾辛烈,所以她其实从未尝过一无所有的滋味。

何惜惜对着电脑,也忍不住感动到哭。她努力微笑着说:“恭喜你,当初说好了,我们三个人中间,至少要有一个人幸福。”

姜河抱着电话不肯放手,最后何惜惜无奈地说:“好啦好啦,等今年暑假,我来美国看你们。”

在那一刻,她竟然有一种嫁女儿的复杂的感情。挂断电话后,何惜惜想了想,给陈烁发了一条短信,她问:陈烁,你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来一通电话,声音迷糊,大概是没睡醒,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说,“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因为我吗?”他问。

“大概是吧,”她笑着说,“陈烁,你能想象我们二十年后的样子吗?或者我们五十岁的时候?又或者你一无所有,不再风度翩翩,不再年轻英俊?”

他低声笑:“到那个时候,你就不要再喜欢我了吧。”

“嗯。”她也跟着笑起来,“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直到你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那一日。

我爱你,直到不能再爱的那一日。

何惜惜最后一次见到陈烁,是在好几年后的八月的最后一天。正好是她遇见陈烁的第十年,没有多一天,也没有少一天。

陈烁来学校找她,他没有开车,夏日的夜晚炎热,两个人就沿着河边随意地走着。不长不短的一段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有小孩骑在父亲的肩膀上,高声欢呼着“驾”。

河对岸,明亮的灯光在水中投下倒影。有长风吹过,那样轻轻地一动,就碎开了。灯红酒绿,这是在美国永远也看不到的景色。

陈烁停下,他说:“惜惜,我要结婚了。”

这十年来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实在是太漫长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从未有过一刻真正的幸福。

可它又太短,短到一眨眼,梦就醒了。

何惜惜点点头,说:“哦。”

过了好久,何惜惜才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被一点一点地抽干。她支撑不住,慢慢蹲下身去。

“陈烁,”何惜惜抬起头,凝视他的眼睛,这么多年,这竟然是陈烁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态。她几近崩溃,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像是要将自爱上他以来所吞咽下去的泪水悉数落下。她捂住嘴巴,却止不住呜咽。她说:“是我不爱你了,陈烁,是我不爱你了。”

陈烁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何惜惜,她哭得是那样伤心。他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全是不忍与遗憾,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也只能轻声说:“抱歉。”

这么多年。

她一个人等日出,看黄昏,数过流星,也试过在深夜买醉。她站在澎湃的海边,风吹乱了头发,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她眼睁睁看着那只飞蛾迎着黑暗中唯一的火光扑去,燃烧了翅膀,灼瞎了双眼,然后生命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她的爱情,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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