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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八月,赵一玫坐上由北京飞往旧金山的飞机。赵清彤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和沈钊一起去送她。

她又变成天底下最普通的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叮嘱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沈钊在一旁打趣道:“这么舍不得,就别送她出去了。”

“不。”赵清彤直直地看着赵一玫,语气坚定地说,“她一定要去。”

赵一玫垂下眼睑,伸手给了赵清彤最后一个拥抱:“我知道的,我会好好的,妈妈你不用担心了。”

在触碰到赵清彤身体的一刹那,赵一玫才发现她浑身都在颤抖。她年过四十,一生所得和所获都太多太多,想要把关于生命,关于岁月的道理一一讲给眼前年轻的女儿听,可心里却知道,这人间的路,需要她自己去走一遭。

飞机起飞的一刹那,赵一玫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耳朵里是止不住的鸣叫。

赵一玫坐的是头等舱,见她脸色惨白,空姐立马走上前去,轻声问她:“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她捂住双耳,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她想象中的一幕——飞机在太平洋上空坠毁,她坐在董齐的身边,努力去拉他,海水灌入机舱,一点一点吞没了他们。

飞机继续上升,不适感被放大,赵一玫的耳鸣越来越严重,随着窒息而来的是头痛,就好像有人拿针在扎她的大脑。

面前的空姐焦急地蹲下身,不停地张嘴闭嘴在说些什么,赵一玫根本听不清楚。她掐住自己的人中,让意识和眼前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空姐再次询问:“女士,女士,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赵一玫艰难地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事。”

然后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吃下去,戴上眼罩,盖上毛毯,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从那个炎热的夏日开始,她就开始了长长的失眠期。

药效渐渐上来,赵一玫在行程为十三个小时的航班上进入浅眠,还做了一个模糊的梦。梦里的场景不断变化,先是儿时董齐把她架在肩膀上大步向前走,然后赵清彤一把从董齐手里抢过自己。

后来是她学拉丁舞的时候,老师温柔地感叹,真是一个会走路的梦。然后是董齐在机场不停地对她说:阿玫,跟爸爸走吧。

梦里的时间混乱,又回到最初遇见沈放的那一天,黑衣黑裤的少年,俊美如天使,一字一顿地说:“滚出去。”

关于他的记忆扑面而来,最后一幕,是在那间没有光的房间里,她仰起头问他——

“你爱过我吗?”

他嘴角微动,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凝视着自己,说:“没爱过,一直爱着。”

赵一玫在梦中被惊醒,脸上不知何时满是泪水。她拉开一旁的机窗,云层顶端之上的阳光猛地刺入眼睛,让人瞬间失明。

在覆盖上阳光的这一刻,赵一玫忽地想起母亲的话,她说——“去美国,去更遥远的地方,去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吧。”

云海镶着金色的边,似乎永无止境。飞机平稳地一路向前,带着她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赵一玫静静地凝视这片洁白的天空,天地的广阔让红尘中的情爱显得那样渺小。她闭上眼睛,在心中许愿,从这一刻起,要努力忘记他。

前尘往事,就一并放手吧。

飞机在旧金山机场停靠,过了海关,等了许久行李才姗姗来迟。

周围人都推着巨大的推车,密密匝匝堆了许多行李。毕竟是山长水远,一路跋涉而来。唯独赵一玫只有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轻轻松松地走出机场。

因为临着太平洋,就算是八月的盛夏,旧金山的空气依然清爽湿润,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深深地呼吸。

赵一玫准备伸手拦出租车,一个身影蹦蹦跳跳地从她眼前跑过。

她停下脚步,发现对方是个中国女孩。

女孩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穿着印有卡通大象的短袖衫、白色球鞋,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年轻得让人嫉妒。

“江海江海,”她高高地挥动手臂,手舞足蹈,笑得满脸阳光,大声地冲身边的高个子少年说,“你看!是大海!”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赵一玫撇撇嘴,戴上墨镜,拎着她最新款的香奈儿包包,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趾高气扬地从女孩身边经过。

一阵风吹起,这一天阳光凶猛,海水温柔,是一年之中旧金山最好的时候。

而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时空,往后的漫长一生,都在这一天被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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