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又是天定。”
声音低沉阴翳,压抑着诸多情绪,愤懑而不甘。
“天命怎会如此不公?恶人活得长长久久,好人连活着都是奢望?”
君无涯听见他的低语,脚步停顿了一下,而后平静地离开,那一刹的迟疑犹豫恍若只是错觉。
“若命运不公,你该如何,又能如何?”
这一声极阴冷凉薄,嘲讽意味极浓,恶意扑面而来,音色低沉沙哑,却是似曾耳闻。
慕容长空猛然抬起低垂的头,环视着君无涯远去的身影。
“你是谁?”
绯璃拽过七妄抬腿向身后树上一蹬,一个侧身闪开毒液,与矫健的身姿不同,声音有些呐呐,“七妄,我瞒了你些事,七妄我,我还会些法术。”
七妄愣了一下,开口,“这是好事。”绯璃会法术?他究竟是什么人?
念头不过转瞬,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绯璃,我已经通知了师父,”七妄运气抬手用石头将毒液打偏又避开紧跟其后的蛇尾攻击。“我们需要努力争取半柱香的时间,一味躲避已不是办法。”
“我们需将它向空地上引,这里到处是树,躲避范围也多有拘束。”绯璃接口。
“嗯,攻击它的创口!”
七妄和绯璃对视了一眼,便齐齐运气挥手向那创口打去,伤口本就未愈合,这般又是渗出血来,也激怒了大蛇,尖锐的叫声后,攻击愈发猛烈,两棵树便向两人砸来,灰尘四起,蛇尾来势汹汹。“撤!”七妄和绯璃立刻向后疾驰退去。大蛇穷追不舍,所到之处皆是狼藉。
“无知小儿!”阴毒的语气。蛇尾便向两人卷去,速度与方才完全不同。两人只能分开躲避,侥幸避开,衣衫已破裂大半,摇摇欲坠地掩在身上,宛若破布,裸露的肌肤上全是渗着血丝的大片乌紫。
“砰”的一声,七妄忙向绯璃看去,绯璃被尾风甩到树上,忙运功接住绯璃,一个转身避开毒液,却也重重摔落在地。“七妄!”七妄皱眉,现在这般已无法避开,便是转身环住绯璃,运气猛一拍地,带着绯璃勉强闪身。蛇尾重重落在七妄背上,蛇鳞撕扯下大片皮肉。七妄猛哼一声,伏在绯璃肩上喷出一口血来,绯璃木纳地侧头去看绯璃,脸颊上的血迹烫的生疼,瞳仁一下子变得通红,气势爆涨。
七妄没有发现这一点,紧紧盯着眼前的大蛇,抬手抹去嘴上的血,拽着绯璃后撤。“绯璃,我感觉到师父的气息了。”
“嗯,”绯璃的声音有些低,“七妄,如果,我,我不”我不是人呢?
“什么?”七妄观察着眼前的地形,“空地就在眼前了。”
“七妄!”
七妄猛地被推了出去,落地的一瞬只看见蛇头向绯璃咬去。
“绯璃!”
“唵、嘛、呢、叭、咪、吽。”伴随着六字真言,一袭白色袈裟飞向绯璃,将其迅速卷起又飞回来,优昙抬步接住,扫了一眼昏迷的绯璃,只见她脸上红鳞若隐若现,优昙拧眉又念了一句经文,金色的佛光在绯璃身上绕了一圈后消散,若隐若现的红鳞恢复皮肤的细嫩,优昙把她交给七妄。
便飞身与大蛇缠斗起来,不过转瞬,大蛇便被优昙收入钵中,一手执佛珠,一手结印,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尖锐叫声,大蛇便化作烟雾消散。
七妄接过绯璃也关注优昙的动向,满眼都是信任与敬佩。见优昙伏妖后,不是度化却是直接往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优昙却是明白他的意思般直接开口,“杀戮深重,无需度化,不如往生。”
“阿弥陀佛。”优昙的姿态从容,一身白色僧袍如雪,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之雅,亦有宽容一切的慈悲,佛香幽幽。
七妄似懂非懂,紧了紧抱着绯璃的手,虽然知道师父必然会保护绯璃无恙,仍有些担心。
而怀里却是泛出红光,七妄低头去看,变化不过转瞬,怀里便是一轻,只有一尾半尺长的红鲤躺在怀里,鱼身鳞片斑驳渗着血丝,呼吸微弱,让人心生不忍。
“师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七妄一时有些接受无能,却仍是紧紧抱住。
“如你所见,她是妖。”优昙抬手递钵,七妄却是想到方才师父往生蛇妖的场景,下意识地抱着红鲤退了一步,“不能,他。”
优昙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妄儿,她需要水。”七妄仔细看,碗口大的钵较之刚才大了一圈,钵中水波粼粼。
“嗯。”七妄有些脸红,自己竟这般揣度师父,闷声点头,把绯璃小心翼翼地放入钵中,见他依旧微弱的呼吸,手足无措地看着优昙,在七妄的眼里,师父是无所不能的。
优昙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念了几句咒语,从袖中拿出一枚瓷瓶,轻轻撒在鱼身,伴随着焦灼的味道,红鲤剧烈地颤了颤。
“师父,能再轻一点,”七妄皱着眉头,十分担忧,“他很疼。”然他苦着的脸似乎比绯璃还要疼。
“药性太烈,却十分有效。”
优昙把剩余药粉撒在七妄背上,在七妄闷哼忍痛中撕下一片里衣为他包扎,随即捡起被遗忘在地上的袈裟披在身上,袈裟依旧洁白如新。“你身上的伤也需要治疗。”
“师父,绯璃他”受伤重不重,还要不要再看看!
“被蛇尾重创,又被毒牙感染。”优昙不紧不慢地开口,“需静养三个月。”
七妄想到当时绯璃挡在自己身前的场景,竟生出了一种蛇妖死有余辜的感觉,颇为震惊,自己怎这般恶毒,不禁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可看着呼吸薄弱的红鲤,七妄仍是愤懑难平。
心不静,优昙看了七妄一眼,双手合十,微微俯身念起了静心咒,满身萦绕着圣洁光明的气息,清冷的声线不带一丝情绪却让七妄渐渐静下心来。
“师父,我,绯璃他”七妄捧着钵跟在优昙身后有些踌躇。
“嗯?”低低的回应,优昙的步伐不紧不慢,不染纤尘的袈裟行走间,隐隐有莲花显现,却又如水漪般晕开,山里渐渐又听见虫鸣鸟叫。
“师父。”七妄愣了一下,却见师父不再开口,愈发忐忑,“我,师父,可以把绯璃带到寺里吗?”
“无碍。”优昙揉了揉七妄的发“寺里灵气充沛适合她静养。”
“把她放入堂前的莲花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