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陪着宋君去手机店挑了一副白色的耳机,耳机上有个小小的黑色猫爪。
她听宋君说起梦到她的事,也从宋君得知温茹是他唯一的朋友,便想要去温茹的咨询室看看,见见那个特别的心理医生。
那天下着雨。
尽管宋君知道她碰不到任何东西,也不会被雨淋湿,但他还是下意识得把伞让了大半给她,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她走在宋君的身侧,对小巷的一切都很新奇。
她喜欢雨打在青石板路上的声响、也喜欢墙上入秋变得橘黄的爬山虎,风和雨打在上面声音很清脆。
她喜欢那个那家花店,里面的老板娘和老板看起来很恩爱;喜欢那个打发时间的咖啡厅,尽管没进去,可听名字就很是喜欢;她喜欢那家蛋糕店,闻着就很香,可惜没有开门,不然就可以离开的时候带上一些回去。
她在宋君的耳边叽叽喳喳得说着看到的一切。
宋君安静得听着,偶尔点头迎合。
“青石板路每走一步便会溅起水花,可惜我踩不到。”
听她可惜,宋君便放重了步伐,水花混着泥点溅到了黑色的西装裤脚,惹得她笑得梨窝深陷。
温茹诧异于他肩上的湿润,因为那把黑伞看起来很大。
温茹看不到梦。
宋君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遗憾,他觉得温茹会喜欢梦,就像梦一见到温茹便很喜欢她一样。
梦说温茹长得很好看,声音很温柔,笑起来很动人。
宋君弯了唇,他很高兴梦喜欢自己的朋友。
宋君注意到温茹今天喝的是果茶,空气中散发着柚子和蜂蜜的甜香,他想,梦会喜欢这种茶。
再看梦时,她果然眼巴巴得看着温茹的杯子。
于是在温茹问他想喝些什么的时候,他指了指果茶。
温茹去为他泡茶。
梦就问他翩翩是谁?是那个画廊的老板。宋君轻声告诉她。
等温茹端着茶回来,宋君便和她闲聊了起来。
可梦并不老实,她跑到了温茹身边,对他眨了眨眼睛,仗着温茹看不见,轻轻得亲了一下温茹。
这个时候温茹却突然提到了梦。
梦?不,温茹问的是是否还继续做梦。
“没有再做梦。”他摇了摇头,那边的梦捂着嘴乐不可支得偷笑。
他的神思不属被温茹察觉到了,她疑惑自己为什么盯着她的右边。
他眼神发飘编了一个借口,“有灰,脸颊这边有些脏了。”
温茹信了,她抹两下他便说干净了。
梦笑得更开心了,她嘲笑他借口太蠢,表演又太过僵硬。
他尴尬极了,却又觉得好笑,心间涌上的欢喜让那丝深埋的疼痛变得淡化。
梦不记得自己的住址,他也不能补充给温茹更详细的信息。
而梦对他们的谈话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都在果茶上面。
宋君明白她是想自己尝试去DIY。
“温茹,你知道这是怎么制作的吗?”
“我不是很清楚,翩翩会的。”
宋君想,网上应该会有制作方法。
看出了他的想法,梦连忙建议,“去翩翩的画廊吧,翩翩这个名字很好听,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之后他们便去了画廊。
宋君看到了一幅画,是温茹画的并蒂花。
他第一眼便被画所吸引,无论是黑暗的深渊还是白色的迷雾,又或者是那如血的同枝同脉的两朵花。
温茹说画没有故事。
不是这样的。
心底有声音反驳着,宋君看到她沉静面容下的冷漠和晦涩。
那幅画,该是有着很沉重的故事。
“花开并蒂,她画的是姐妹。”梦摸着下巴仰望着画。
姐妹吗?
宋君看着画,他恍惚间看见一袭红裙旋转着展开,两张同样模样的脸笑着牵着彼此的手,跳着舞蹈,亲密无间。
在翩翩故事追问中,温茹转移了话题,她询问翩翩蜂蜜柚子茶的做法。
翩翩轻而易举得被转了思绪。
宋君观察着温茹,她的冷漠并未因此而消退。
而等翩翩离开后,“比如,幻想出一个人出现之类的。”
她问的是梦。
是了,他表现出了很多漏洞。宋君默不作声得盯着温茹,想看清她问这话时的神情。
她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吗?不,温茹的性子并不会让她过于刻薄,她是想劝他配合治疗的吧。
尽管知道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看见梦,温茹也一样。
可他还是有些受伤和不满。
甚至委屈。
他觉得温茹是不该排斥梦的存在的毕竟她们是那么相像。
当梦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便觉得梦像极了温茹,又或者温茹像极了梦,就像她画里的并蒂花。
“温小姐应该是看错了。”
他不叫她温茹了,在温茹惊讶又坚定的想要劝说他的目光中,他无声得拒绝与她交流,也拒绝她的靠近。
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问她是否相信有灵魂的存在。
不是幻觉构思出来的虚拟体,而是生动的、活着的,真实存在的。
可以相信,可以靠近,也可以被接纳的存在。
他把伞向右倾斜,伸手虚扶在了梦的腰迹。
他把自己的另类暴露在了她的面前,也把梦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我相信的。”
……
方禹并没有把他和温茹的通话对宋君隐瞒,而是一字不落得全部告诉了他,包括他对温茹的不敬。
宋君看着办公桌前弯着腰低着头却站姿坚定,固执己见的方禹。
他只是说:“我知道了。”
没有如方禹所说的惩罚他的自作主张,也没有答应他说的选择另外的心理医生。
方禹没有多劝,而是安静得离开了办公室。
宋君沉默了很久。
期间梦也没有说任何话,而是一直安静得陪着他。
宋君拿起了手机,屏幕亮起又暗淡,如此反复。
看着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却没有拨打出去。
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灯牌闪烁,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整个城市渲染得热闹繁华而又喧嚣。
宋君把签署好的文件交给了宋君,然后如常得往家里走。
“宋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梦悄悄握起了他的手。
在流光溢彩的树灯下,她的笑容美得不真实。
“人死如灯灭,往事种种,不可追。”
温茹这天接到一个客户的预约电话,简单得了解了对方梦的情况后,预约了见面时间,然后挂断了电话。
咨询室外滴滴答答下着雨,秋天总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她站在窗边看着水培不久刚刚发芽的风信子,一阵风卷着雨水吹了进来,冷得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口袋里的手机骤然震动,与布料摩擦间,嗡嗡的声音愈发响,贴着手机的那片肌肤被震得有些发麻。
“喂?”
“您好,请问是温茹温医生吗?”
“是,我是,”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温茹有些诧异于是从她的私人号码接到的,“请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