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寒眠,岐山虎妖,过完新年刚好十五岁。如今修为停滞在筑基圆满,还差一步方可结丹。
但这并非因为他资质低劣或者修行不够努力,而是因为文寒眠人生中前九年的光阴,全都花在了修出人形这一件事里。
化形的少年拜入岐山派宗主道远真人手下,成了如今青云榜首贺云书的师弟,十分受他师父的偏爱,一时间风头无量。岐山派弟子见他必然恭恭敬敬,文寒眠想要的东西全都双手奉上。
在他短短六年为人的经历中,从来没有人教导过他不能抢夺别人的东西。他本质是兽妖,掠夺与侵占是文寒眠的本能。而作为修士,他又决不能无私到放弃可以让自己进阶的资源。他用的东西理所当然都是最好的,谁也不能与他抢。师兄贺云书不和他计较,师父道远真人对此颇为赞赏。
直到他十五岁这一年离开了岐山派,跟随师兄前往太行山参加新一年的大比时,遇见了一位和他抢房间的荆山派女修。
女修不仅没有对他难得的大发慈悲表现出感动,反倒一剑把他从楼梯上捅了下去。
岐山多虎,虎妖却极为稀少,百年也难得一见,文寒眠便是这百年中岐山派出现的唯一一只。他看着刚才还在得意洋洋胁迫自己的少女,如今却被自己的分筋化骨废了右手,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失去了自卫的能力,唐淑月是应该害怕的,但文寒眠却看不出对方的畏惧。她好像忽然冷静了下来,无端让人恼火。
“我可不会像你一般,只会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文寒眠威胁她。
“比如?”唐淑月略略歪过脑袋,似乎对他下一步将要采取的行动十分好奇。
“比如——”文寒眠忽地亮出獠牙,猛地扑了上去!
龙舟一声嗡鸣,自地面一跃而起。唐淑月向右一个侧身,左手按住剑柄,借着剑身弯曲的力量往后一个弹跳,一脚蹬在了醉春风的二楼的墙上。
原本趴在窗上看热闹的人们惊得纷纷后退了几步。
虽然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甚是赏心悦目,但唐淑月的右手依旧不听使
唤,软软地垂落在空气中,破坏了这造型的几分美感。唐淑月垂下眼帘,稍微感受了一下游走在自己右臂的霸道妖晶,那一点横冲直撞的虎妖妖力,心里大概有了数。
“虎妖?”
然而此时的文寒眠已经追了过来,双手已经变作虎爪,坚韧堪比金属的指甲在黄色的毛发中根根迸出,寒光在空气中一闪。虽然他仅仅是个筑基圆满,但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凌厉气势夹杂着虎威铺面而来,确实有震慑到唐淑月一瞬。
但那震慑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唐淑月的道袍被风吹得鼓涨起来。略显生疏的左手握着龙舟剑柄,一痕秋水冥冥。流水般的灵力顺着手指流出,迅速攀上包裹了整个剑身,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
无涯剑诀一层,潮起。无涯剑诀二层,逆流。
原本抱着胳膊冷眼旁观的贺云书,忽然握住了刀柄。
即便唐淑月右手被暂时禁锢无法自由活动,但她到底也是个金丹。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被一个筑基打倒,唐淑月也不会能靠着十五岁那点初出茅庐的实力硬生生爬到青云四十九。
文寒眠因为之前从未下过山,自然对同龄修士的实力缺少相对的概念。能暗算到唐淑月是他的本事,也是唐淑月的轻敌。直接放弃岐山刀法化出原身战斗固然更有威慑力,但再放任他这般下去,碰壁的便该是他本人了。
修士的对决只在顷刻,眨眼间唐淑月便和文寒眠连过了一十三招。唐淑月虽然只用了无涯剑前两层奥义,能动的也不是惯用手。但随着见招拆招的次数渐长,她左手的动作逐渐从生涩转向了圆润如意,从勉强支撑抵抗文寒眠的攻势转向了游刃有余,自保显然不是什么问题。
“这就是你的能耐么?”剑刃和虎爪撞击在一起,一时间火星四溅。唐淑月这次却不再笑,而是紧紧地盯着文寒眠的一举一动,企图找出他的破绽。
文寒眠咬紧了牙关,太阳穴上绽出根根青筋。他方才已经撂了大话,没想到唐淑月对右手的失去适应良好,更加上有了灵性的本命剑护身,即便左手偶尔会出现失误也能及时进行挽回,倒衬得方才信誓旦旦的自己像个
笑话。
他偷眼看向站在战场之后的贺云书,发现对方仍站在那里压阵,这才心中稍定。但也正是这一错眼,文寒眠到底动作慢了一拍,没能跟上唐淑月的节奏。
他心下顿时一慌。
好不容易等到了他招式中的破绽,唐淑月就不会再错过,一个撩剑引开文寒眠的攻势,下一秒龙舟剑锋一转,便携裹着千万水灵向文寒眠的天灵劈去。
贺云书骤然暴起!
七星刀快到成了一道白光,在空气中消失了身形。唐淑月虽并未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如有实质的杀气,快如闪电,一瞬间便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没有想到贺云书看起来还当真挺在乎这个过分狂妄的小师弟的,但从唐淑月的角度来看,文寒眠的品行几乎没有半丝可取之处,当下有些纳罕。
但她并不回头,也并不闪避,而是趁文寒眠慌忙双手架在头上抵御这一剑的时候迅速近身撤招,那一剑本就是幌子。下一秒唐淑月一膝盖顶在文寒眠的心窝,将他踹飞了很远。
同时七星刀的刀气已经抵达了唐淑月的后心。
贺云书动作确实快,但有人动作比他更快。在楼上看戏的修士只觉眼前一花,仿佛一场戏剧被倒回又重演了一遍。蓝白身影从醉春风三楼直扑而下,同时一道凌厉的气息迅速膨胀扩散开去,硬生生地和贺云书正面碰撞在一处,世界似乎都因此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热浪以交锋处为中心炸开,迅速攀升的温度扭曲了空气。容颜冰冷的少女站在唐淑月的身后,目光微有些复杂地看着贺云书。
“阁下何人?”贺云书居然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心下大骇。只这一交锋,他便能隐约感觉出,对方的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
而对方穿的那一身蓝白,显而易见是荆山派弟子。
“荆山派,苏染。”来人轻启朱唇,懒得多说一个字,颇有贺云书方才的风范。
“……元婴?”旁观者中一时间倒吸气的声音山响。
“居然又是一个元婴中期?”孙元睿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荆山派年轻一辈中除去黎昭之外,何时又多出了一个元婴?”
“你不是说你们洞庭山和荆山派关系不错?”陆陵问,“你就从没见过这号人物?”
孙元睿人缘很好,除非那种特别高冷不近人情的修士,其他人看见他总要停下来寒暄几句。荆山派上至清微下至孟平都和他说过话,他那天生喜气洋洋的圆脸盘子,看着就让人莫名想笑。
“没见过,甚至也没听过。”孙元睿皱起眉,“不应该啊,这么年轻的元婴。”
修士结婴大多天有异象,何况是中州这种地方,一旦别门他派有年轻弟子结婴,消息根本捂不住,马上就如雪花般飘散出去。临近的宗派当天就能知道,派人备一份薄礼送上门去道贺。
但即便是和荆山派私交甚厚的洞庭山,也从来没听过荆山派有位叫苏染的年轻女修,还没过三十岁已然是元婴中期。
她看起来甚至只有二十岁。
“苏染?”贺云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我。”苏染微微颔首。
被踹飞的文寒眠灰头土脸地从尘埃中爬起来,唐淑月方才那记窝心脚半分没留情。若不是因为他本体比人族远为健壮且耐打,他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或许会落下心疾。
不过唐淑月也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此刻文寒眠残余的妖力还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若不是她硬是将那妖晶困在右臂的筋脉之中,只怕她体内被冲散的灵力还会更多。
妖族果然难缠。唐淑月这么想,她漠不关心地收回目光,却惊讶地发现原本极为狂妄而且有心机的黑衣少年,居然悄悄红了眼眶。
又来?险些被骗出心理阴影的唐淑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还能打到一半叫别人来帮你?”文寒眠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大概是不想在别人面前丢脸。
毕竟演戏和真哭还是有区别的,一旁的看客不是傻子。
“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唐淑月弯起眼睛,“你可以找你师兄回来拿我出气,就不许我师姐看不下去教训你师兄一下?好像就你一个人可以有师兄罩着一样。”
“师姐?”孙元睿“呵呵”了一声,“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荆山派宗主有收三个徒弟?难不成这苏
染是清微道长刚刚找回来的私生女?”
“你这话未免有些过分。”陆陵不太赞同地摇头,“或许苏染不是清微道长的入室弟子,也不妨碍她是唐淑月同门师姐。”
“师弟对师妹,师兄对师姐,完美。”龙舟归鞘,唐淑月爱惜地抚摸着剑柄,“然后我师姐赢了你师兄,你输给了我,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照这样下去,你们岐山派今年真的还能拿第一吗?”
“我师兄没有输给你师姐。”文寒眠不能否认自己的失败,只能如此强调。
“你要是一定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唐淑月严肃起来,“希望你今年青云大比结束还能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要改变。”
“……你啊。”正在和贺云书对峙的苏染无声地叹口气。
“这种情况还不允许我吹吹牛打压他们的士气吗?”唐淑月压低了声音,“明明是师姐你自己说的,贺云书一直是你的手下败将。”
而且在她看完那本相当于作弊的话本之后,唐淑月也明白,苏染并没有信口胡说。在苏染的那个世界,贺云书从来没能胜过苏染一头,老老实实做了好几年的青云榜眼,直到三十岁之后自动失去上榜资格。
“那是我所认知的那个贺云书,和眼前的这个未必是一个人。”苏染目光落在贺云书的七星刀上,“即便是我,也不敢说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可以在赛场上击败他。”
这个世界的林宴和与唐淑月都能有剑灵了,那贺云书呢?
“可我牛皮都吹出去了,”唐淑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师姐你到时候会不会压力很大?”
“还好,”苏染倒是很冷静,“反正吹牛的又不是我。”
“我们以前见过?”贺云书问。
尽管唐淑月和苏染的交流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贺云书到底是贺云书,依然能听见她二人的窃窃私语。虽然能不能听懂是另外一回事,但他至少能明白一点。
苏染对“贺云书”这个人的了解,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多。
他又想起刚才的那一刀对决,虽然只有一招,但来人迅速判断出了自己刀锋上力量最薄弱的地方,精准地
打击在了七星刀最脆弱的那一点,七星刀高速振动了好一会儿才卸去那一剑的力道,他也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
但来人却确确实实是个女修,看起来也不像是擅长力量的类型。
“是有过几面之缘,”虽然是你被我单方面碾压几年的缘分,“不过你不记得也很正常。”因为那并不是你本人。
这几个月过去,苏染终于可以正视这个事实,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虽然难免还是会有些难受,但并不会表现出来。
“是在哪里见过?”贺云书坚持问了下去,“我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忘记,如果我们有交过手。”
苏染没有回答。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唐淑月吗?”忽然有人吆喝出声,打破了岐山派和荆山派弟子之间的僵局。四人一齐看过去,只见一个面白无须的微胖青年,带着另外一个修士过来主动搭讪。
他们很难得地走了门而不是跳窗,毕竟刚才跳窗的已经够多了。一个两个还能说叫人耳目一新,再来三个四个就该审美疲劳了。
“孙元睿?”唐淑月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因为和程溪时来往较多,洞庭山的弟子她大概都有些眼熟,碰上了能叫出名字的也有几个。但孙元睿是个记忆力点数都用在了奇怪地方的人物,他能记住每一个见过面的人的长相和名字,并清楚地对上号。
唐淑月第一次和孙元睿见面并没有记住对方的身份,毕竟洞庭山那么多弟子,她也只是个客人,一般点个头作为招呼就过去了。但孙元睿的热情超乎她想象。唐淑月只是觉得路过的这个胖子似乎有些眼熟,对方就忽然上前握住她的手,上下地大力摇晃了起来。
“荆山派的唐淑月是吧?我们以前见过一面的。”
唐淑月想,很好,她算是知道程溪时那些毛病是从哪儿来的了,合着是洞庭山弟子的通病。
“你是?”因为不习惯陌生人的过分热情,也因为对方记得自己但自己却毫无印象的愧疚,唐淑月有点磕磕巴巴,“不好意思,我记性不是很好。”
“哎,这不是说贵人多忘事么?”孙元睿大手一挥,“像
我们这种不忘事的小人物注定当不上贵人,只能当当记人名人脸的跑腿。”
唐淑月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贵人多忘事”不是这么用的。
“我是孙元睿,程溪时师父是我三师叔。按辈分来说,那丫头是我师妹。”孙元睿松开唐淑月的手,绅士地行了一礼。“希望你在洞庭山这些日子能玩得开心。”
唐淑月:“……我知道了,多谢你的盛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孙元睿成了唐淑月记得的为数不多的洞庭山弟子之一。
“你刚才一直在上面看热闹?”唐淑月很快反应过来。
“实际上,你们午间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和我的朋友喝酒。”孙元睿让到一边,露出身后的陌生修士,“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雁门山陆陵。”
“雁门山?”唐淑月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会儿,只能模糊记起似乎不是中州的地名。
“你是高柳人?”贺云书难得主动出声。
“其实是昆仑虚人,”陆陵笑起来非常漂亮,有一种淡淡的温柔感觉,“不过在下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送上雁门山学艺,说是半个高柳人也不算错。”
“那你岂不是离中州很远?”唐淑月终于想起了雁门山在哪里,“但你说话一点也没有口音。”
西南境内与中州相去甚远,语言也并不完全相通。那里的人学说中州话,总会带着点奇妙的抑扬顿挫,很容易就会被人听出来。
“大概是教我中州话的老师非常厉害,他有一位来自中州的夫人。”陆陵的目光在唐淑月的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又很快收了回来,似是有些腼腆。
“介绍完了我的朋友,你是不是也该为我引荐引荐?”孙元睿意有所指,“我到荆山派玩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竟然从来不知道你还有位元婴中期的师姐。”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因为我师姐其实是我们门派的秘密武器。”和孙元睿混得熟了,唐淑月自然也没了刚开始的拘谨,睁着眼睛开始胡说八道,“秘密武器当然不能放出来让别人轻易知晓,所以我师父直到今年才允许她出山。”
“秘密武器?”
“师
兄。”被人遗忘了很久的文寒眠出声道。
“怎么?”贺云书转头看他。
“我想走了。”文寒眠声音很小,和唐淑月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早就站不下去,只觉得自己今日或许丢了师门很大的脸。本来只是想给自己和师兄订两间房,但来人却出言不逊,侮辱了自己和师兄。于是文寒眠忍不住去找师兄来给自己出气,甚至还动用了一点小聪明,暗算到了对手,废了荆山派弟子的一条胳膊。
但他还是输了。筑基和金丹之间的差距,原来是有这么多。
眼下又来了两个外派弟子来搅局,场面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可并不是文寒眠想要的结果。但师兄为什么还能从容地站在这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贺云书虽然对苏染有些好奇,但她既然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她必然会参加今年的青云大比。那么只要不出意外,他们总会在后面的赛场上见到。
“后会有期。”孙元睿拱手。
“且慢。”唐淑月叫住了贺云书。
“你还有什么话?”贺云书微微皱眉。
“你们二位贵人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文寒眠回过头来,只见唐淑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下巴往地上的木屑点了点,“这块被你打碎的招牌,你是赔呢,还是赔呢,还是赔呢?”
“我以为你是要他们给你治你的胳膊。”陆陵说。
“这倒不碍事。”唐淑月试着动了动右臂,虽然不能像往常一般周转灵活,可也能稍微动弹一下了,“不过是因为妖力和灵力相冲导致的经脉逆行,晚上我找点时间炼化了就好了。”
“炼化妖力?”孙元睿倒是闻所未闻,“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虎的修士,你以为经脉逆行是什么很容易解决的事情吗?”
修士修炼中遇到经脉逆行绝对是大事,不及时在师长的帮助下解决的话极易走火入魔,进而多年修为毁于一旦。别说金丹,元婴也不行。
“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以致于会让你觉得我比程溪时更虎头虎脑?”唐淑月放下了左手,“我对我的身体自然最为清楚,知道自己的极限
在哪里,你就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了。”
这话她也就只敢跟孙元睿这么说了。苏染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傍晚时分林宴和回到客栈,自有熟人添油加醋地把午后那一番风波讲给他听。何况还有无辜受累的陈掌柜。她虽然看不懂修士之间的战斗,但也能明白唐淑月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于是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宴和,让林宴和记得给他师妹出气。
“人家是师兄,你也是师兄,别被人家的师兄比下去了。”陈掌柜语重心长地告诫他,“那个我没见过的苏姑娘看起来实力相当不错,也会护着小唐,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了陈姨。”林宴和并没有反驳,反倒微一颔首。
同时他的眼睛看向一边的虚空,眼睛里清清淡淡殊无笑意。
悄悄释放灵识偷看的唐淑月正好对上林宴和的目光,几乎头皮一麻,迅速把灵识收了回来。
她确定林宴和猜到她在偷听了。
“你在害怕什么?”苏染不明白,“林宴和又不会打你。”
唐淑月在荆山派地位超然,清微真人都从来没对她动过一个指头,何况与唐淑月平辈的林宴和。时常有人对此感到不解,明明林宴和才是宗主故人之子,怎么看都应该格外优待些。但现实中清微对林宴和可以说是相当严厉,对唐淑月却完全可以说是放任。
八卦群众思来想去,也只能用“父母最疼幺儿,师父最宠关门弟子”这句话来解释。
“他是不会打我,但我每次因为轻敌受伤他都会生气。上次被狐妖咬伤也是,不过他当时不在宗内而已。”唐淑月有些垂头丧气。尽管她已经在尽快炼化右臂里那一点顽固不化的虎妖妖晶,但一下午过去还剩着一丝,顽固不化地残留在她的体内。
“师父应该也没有打过师姐吧,难道师姐就会因此在师父生气的时候不害怕吗?”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即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整整三下。
“唐淑月。”林宴和连名带姓地叫她。
唐淑月正在迟疑要不要去开门,苏染却先一步站了起来。
“我出去吧,”她快步趋向门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