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纬国老爹蒋介石是毫无疑问的此时中国最高领袖,但蒋介石“在实权上是中国的最高领袖”,在名义上并不是。蒋介石此时的正式公职共四个:“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副委员长是冯玉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副总司令是张学良。另外,国军此时只有总司令,没有陆军总司令、海军总司令、空军总司令)、“国民党主席”、“行政院院长”。蒋介石没有担任最高职务,但只要军权在他手里,他就是中国最高领袖,所以他一直不会放手“委员长”、“总司令”这两个最关键职务的;
在蒋介石上面的,是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国民政府主席”这个职务才是国家最高职务,所以林森才是真正的中国最高领袖。林森曾说过“军事上的事找蒋介石就行了,政治上的事找汪精卫就行了”,因此,汪精卫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
国民党和国民政府共有“四元老”和“三巨头”。四元老都已经没什么太大实权,真正掌握大权的是三巨头,分别是蒋介石、汪精卫、胡汉民。这三人本来在军政党三领域内三足鼎立,蒋介石是委员长和总司令,汪精卫是行政院院长和外交部部长,胡汉民是国民党主席,但胡汉民已经在今年(1936年)5月12日去世了,所以蒋介石趁机兼任了国民党主席一职,汪精卫因为受伤而在静养赋闲,蒋介石如法炮制,兼任了行政院院长一职,外交部部长被他交给心腹张群,把汪精卫给架空了。
汪精卫受伤是在去年(1935年)11月1日被“暗杀大王”王亚樵的铁血锄奸团的杀手孙凤鸣开枪刺杀的,身中三枪,其中一发子弹打入了脊椎,导致身体状况急剧恶化,不得不前往欧洲治伤疗养。汪精卫之所以遇刺,因为他和蒋介石批准何应钦、秦德纯同梅津美治郎、土肥原贤二签署了把华北主权拱手让给日本人的《何梅协定》、《秦土协定》。当时,刺客的第一目标是蒋介石,第二目标才是汪精卫,蒋介石因为“感到不对劲”而没有出场,汪精卫出场了,所以挨了子弹。汪精卫此时没有任何实权,只有威望和社会影响力。蒋介石的两大竞争对手一病逝一重伤,自然而然,蒋纬国的老爹趁机大权独揽,名义上全国第二,实权上全国第一。比蒋介石更高的只有林森,但林森就是供桌上的菩萨像,纯属摆设。
听说蒋纬国来德国是协助蒋百里访德求援的,居伯强连连地赞叹:“建镐,你真了不起!比我们还小两三岁,就已经为国效力了!真让我们不得不感到汗颜啊!”
汪文婴在旁重重地冷哼一声:“沽名钓誉!”
“文婴,你怎么能这样说建镐呢?”居伯强连忙对汪文婴使个眼色。
汪文婴满脸不屑:“伯强,你难道还不了解他老子的德行?把儿子派出国,镀上一层金,回国后好‘子承父业’啊!”众所周知,汪精卫和蒋介石是政治上的对手,汪精卫脾气软弱,并不争强好胜,对蒋介石一直是“委曲求全、妥协退让”,他本人可以忍让,但他身边的人却是忍不住的,觉得他被蒋介石“欺负得太狠了”,自然而然,汪文婴对蒋纬国没什么好感。
蒋纬国笑道:“我究竟是沽名钓誉还是真心诚意地想为国家尽一份力的,请拭目以待吧!”
居伯强道:“建镐你肯定是在脚踏实地做实事!我相信你!”
蒋纬国想了想:“伯强,你是学机械学和军工学的吧?我正好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帮我呢!你什么时候毕业?我很想得到你的帮助啊!”
居伯强有些惊奇:“真的?好啊!建镐你要是需要我的帮助,我肯定是义不容辞!其实,我的学业已经完成了,随时可以回国,我只是想在德国再多学点东西。对了,我在柏林工业大学里有一位学长,叫刘先志,他是专门研究力学、机械学和火炮学的,并且学业非常优秀,假以时日必是我国的重要人才。建镐,希望你父亲蒋委员长在刘先志学长回国后,能好好地重用他!真的!”他说得非常真诚。
“好!”蒋纬国喜不自禁,“伯强,我希望你早点回国,我真的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才啊!另外…”他看着汪文婴,“文婴,我也希望你回国后能多多帮我。我们携起手来,为国家的繁荣富强而齐心协力!”他说着,又诚恳地道,“我知道,你父亲和我父亲在政治上有些不和,但不管是我父亲还是你父亲,他们的最终目标都是一样的,都是国家的繁荣富强。上一代的长辈整天吵来吵去的,也就算了,难道我们这一代的晚辈也要互相挤兑吗?团结才是力量啊!更何况,我对政治根本就不感兴趣。我只想当兵,上战场为国杀敌,真心希望你也能来帮我!”
汪文婴板着脸看了看蒋纬国,顿了顿,勉勉强强地哼了一声:“我到时候再考虑考虑吧!”
蒋纬国笑了,他想拉拢居伯强,是因为他非常需要这种机械军工人才,他想拉拢汪文婴,第一个原因是需要汪文婴在政治、经济上的长处,第二个原因是为某个长远目的而未雨绸缪。
8月1日,柏林全城喧嚣、举世瞩目,因为第11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在德国的心脏城市正式举行了。
这场奥运会的政治气氛是非常浓烈的,参赛各国有的互相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比如中国和日本),有的互相是殖民和被殖民的关系,同时涉及到犹太人能否参赛等敏感问题,毕竟这场奥运会的东道主是德国;客观上讲,德国对这届奥运会还是非常尽心尽力的,德国政府耗费巨额资金,用花岗石、大理石等材料兴建了一座能容纳十万人的大型体育场,成为此时世界上最大的体育场,还修建了拥有两万人座位的游泳池、比洛杉矶奥运会更豪华的奥运村,印刷了几百吨宣传单。
德国政府这么做,一是为宣扬德国的繁荣昌盛以及“雅利安人种的优越性”,进一步地鼓舞和凝聚德国的人心民意,二是给已经磨刀霍霍打算发动新一场世界大战的德国披上一层和平面纱。
值得一提的是,德国在本届运动会上首次用无线电波电视信号方式拍下了并且向全世界发送了希特勒在开幕典礼上的演讲场面。后世有一部科幻电影《超时空接触》,地球科学家接到来自外太空的无线电信号,解码后就是希特勒在1936年柏林奥运会开幕典礼上的演讲场面。这是因为虽然无线电被发现并被应用较早,但无线电波电视信号则是在1936年柏林奥运会上才首次被使用的,此时此刻,人类制造的无数无线电波正以地球为球心、以光速的速度向宇宙里呈现球状地扩散去,如果真有外星人,接收到来自地球的第一缕无线电波电视信号,那画面上的第一个镜头就是“元首的演讲”,因为元首是第一个进行电视信号发送的,他的演讲画面信号“跑在”所有电视信号最前面,所以外星人通过接收地球电视信号看到的第一个地球人就会是元首。
体育场内座无虚席,体育场外万人空巷,十多艘飞艇缓缓地漂浮在体育场上空,艇身上涂着巨大的德国国旗和纳粹党党旗,满城标语、鲜花和惊天动地的“嗨!希特勒!”欢呼声,整个柏林彻底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鼎沸人声和盛大节日式的亢奋气氛中。蒋纬国不喜欢这种面子工程,懒得参加,但他还是跟蒋百里、程天放等人以及大批德国华侨一起欢送中国体育代表团前往体育场,“你们好好加油!”“一定要为国争光啊!”众人群情激奋地鼓励运动员们。
运动员们无不精神抖擞、踌躇满志,但脸上都有着一丝紧张疲惫之色,很多运动员其实还没有来得及适应当地水土,身体状况未能调整,只能咬牙坚持参赛。众人一起前往体育场,沿途数以千计的德国华侨进行夹道欢送。中德关系正处蜜月期,德国境内的华侨、中国商人、留德学生、留德军官足有几十万。蒋纬国和蒋百里、程天放单独乘坐一辆小汽车前往体育场,他们不参加开幕典礼,因为没时间,他们到体育场观礼台的一间偏厅内等待着希特勒的接见。
“马上就要见到希特勒了!”蒋纬国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在体育场的一个特设出入口处,蒋纬国一行发现已经有一小群德国官员在等着,为首者是一名身材高大、金发碧眼、模样英俊、神采飞扬的纳粹党高官,此人满脸的志得意满之色。蒋纬国望向程天放,程天放介绍道:“这个人叫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德国驻英大使、德国外交部高层,希特勒的心腹部下,深得希特勒信任,相当于纳粹党的外交事务总负责人,虽然他只是康斯坦丁冯牛赖特(德国现任外交部长)的副手,但掌握着德国的外交实权。”
蒋纬国心里暗暗有数了,这个里宾特洛甫在历史上的1938年初会正式成为德国的外交部长,他对希特勒忠心耿耿,希特勒也对他器重有加,是纳粹党的核心人员,当然了,最后没什么好下场,被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绞死了。
程天放和蒋百里都精通德语,两人下车后立刻用德语跟里宾特洛甫等德国官员互相问候并谈笑风生。蒋纬国在旁边看得出来,程天放和蒋百里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生硬,里宾特洛甫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敷衍,并且他明显心不在焉。“请你们到三号贵宾室等候。”寒暄后,里宾特洛甫微笑着道,“元首在主持完开幕典礼后就会接见你们。”
“好,有劳了。”程天放微笑感谢,准备进入体育场,但他和蒋百里、蒋纬国随即一起看到里宾特洛甫站在原地,“里宾特洛甫先生,您不跟我们一起吗?”程天放略感惊讶不安。
里宾特洛甫笑了笑:“我还要等其他客人。”他说着,语气很意味深长地道,“日本客人。”
顿时,程天放和蒋百里的脸上都浮起了若有若无的阴郁。
果然,远处有三辆黑色小汽车在大马金刀地开过来,前车窗边飘扬着六面刺眼的太阳旗。
“我们走吧!”程天放示意一下蒋百里和蒋纬国,同时瞄了瞄那三辆小汽车,“是大岛浩,还有白鸟敏夫、松冈洋右,这三个人都来了!”他的语气变得愈发地沉重和焦虑。
“看来,日本人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啊!”蒋百里轻轻地叹口气,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
“这恐怕是德国政府故意安排的吧!”蒋纬国隐约察觉到了,“既接见我们,也接见日本特使。这个安排,很是别出心裁、耐人寻味嘛!”
“不管是不是德国政府故意安排的,既有日本人从中插手,我们此行想说服希特勒怕是要比预料的困难数倍了!”程天放忧心忡忡地道,“也许,希特勒真会同时接见我们和日本人。”
“到时候…”蒋百里苦笑,“事情真的就不好办了!”
蒋纬国明白蒋百里和程天放的担忧了,如果希特勒单独接见中国特使,中国特使就可以巧舌如簧、天花乱坠地展开说服工作,一方面“吹嘘”中国一方面“贬低”日本,甚至可以为了贬低日本而“凭空捏造、无中生有”,这样的效果肯定是最理想的,但是,如果希特勒同时接见中国特使和日本特使,那难度就要大大增加了,会谈就不再是中德两国“双边会谈”,而是中德日三国“辩论赛”,德国是主持人,中日是辩论对手。中德会谈,中国特使只需要说服德国即可;中德日三国会谈,中国特使不但要说服德国,还要挫败日本,难度可想而知。
“百里先生、程大使。”蒋纬国看着神色忧愁的蒋百里和程天放,笑着道,“你们为什么要发愁?日本人来了就来了嘛!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别忘了,公理在我们这边!怕啥?”
蒋百里苦笑:“建镐啊,这个世界不是看公理的,而是看实力的。”
“实力?”蒋纬国笑道,“也在我们这边啊!如果我们当着希特勒的面雄辩驳倒日本人,岂不是效果更好?岂不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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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国、金定国、孙涛等人都留在外面等待或去观看奥运会了,进入三号贵宾室的只有蒋纬国、蒋百里、程天放三人,蒋百里和程天放都是精通德语(蒋百里还精通日语,程天放还精通英语),无需翻译。三人在房间里等待时,神色各不相同,蒋百里和程天放神色忧虑,两人都略有些坐立不安,毕竟这场会面让他们非常意外,隐隐间有些措手不及,蒋纬国显得安之若素,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同时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沉思冥想。实际上,蒋纬国三人在等待时受到了一定的“怠慢”,德国方面都没有提供茶水,此举折射出的意义是很微妙的。
蒋纬国知道,这场得到希特勒亲自接见的会面机会是非常难得的,在时间上也卡得很紧,可以说,这是中国的最后机会了。今天是1936年8月1日,而在今年的11月25日,德国就和日本签署了“反共产国际协定”。随着这个协定的签署,德日两国正式缔结了军事联盟,同时,也意味着德国正式放弃了中国。该协定被签署后,德国虽然还跟中国进行多方面合作,但只是为了对中国进行最后的“价值利用”,不再考虑继续援助中国。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可以破坏德日联盟,对不到一年后爆发的中日全面战争无疑能够起到极大的正面作用,甚至还会彻底地改变整个二战的进程。
蒋纬国很清楚,自己必须要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说服希特勒继续援助中国,破坏德国和日本的联盟。达到这个目的的手段,就是当着希特勒的面,用滔滔雄辩驳倒日本特使。
难度很大,但如果成功了,收获也会非常丰厚。
程天放也摇头苦笑。两人就像正在进入赛场的中国运动员们,比赛还没开始,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就已经有些“未战先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