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某种强大的压迫感,鼻梁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北河三用手去擦的时候这种感觉变得更加明显,看看身边的艾伦和夏洛克,他们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天气并不热,但他们三个都开始冒汗了。
大厅里鸦雀无声。一改往日那个格罗姆镇小服务站负责人的着装形象,站在前面面对众人的伊索娜穿起了正式的军装,那不是佣兵团的制服而是洛格尼亚陆军的军装,棕黄沙漠迷彩服上的皇室标志虽然做了隐蔽处理,但对于视力绝佳的诸位来说还是十分显眼。
“这又是哪一出?佣兵团变成政府军了吗?”北河三小声问前面的艾伦道。
“维卡,先别说话,前面正看着咱们呢。”艾伦提醒正打算和夏洛克交头接耳的北河三道。后者抬起头,目光正好和伊索娜的对上,那威严的目光还真让北河三安分了下来,不过心中的好奇始终挥之不去,这个女人前一阵子还是个笑呵呵的女老板,在格罗姆的小服务站混着日子,这会儿突然就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联队长
虽然在酒店,但这绝对不能算是一场聚会,相反,这和其他部队出征前的场面没什么多大区别,只是把场地换到了“环境优雅”的服务站大厅。
漂亮话说了不少,动员会尾声,伊索娜突然收起了冷冰冰的表情,就像一个关心下属的长官一样说:“希望大家都能拿着佣金和家人团聚,我们此行不是送死,所以,在战场上还请诸位使出你们的所有本事。”最后这一句话算是说到绝大多数佣兵的心坎里去了,本来就不情不愿地被拉来掺和进大规模边境战争,佣金还不够理想,伊索娜这样一说,他们心中的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
门外已经停了数十辆军用卡车,军士们沉默着,有序地进入车斗,不管之前有多么热烈地交谈,出征前的静默是怎样都无法避免的。
上车前,北河三看了看前方的军旗,红底的旗子上用黑字写着:特编红蔷薇联队。
似乎很急,卡车在公路上的速度已经完全超过了法定极限。风袭过帆布车篷时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让人觉得这看起来不怎么扎实的车棚会随时被卷上天。
赫尔特东南皇城区,洛格尼亚的权力中心,皇宫,那占地超过五千公亩的庄严建筑群,高达百米的厚重外墙和特殊的结界让外界的人无法窥得其中的任何事物。此时,皇城中某栋名义上归皇帝所有的建筑中,卧室一角摆钟的时针指向七点,一切都还很静,似乎是没有醒转,并不是所有皇室成员都应该早起。
高墙本该遮住早晨的阳光,卧室外小花园里的花草却肆意的沐浴着那淡淡的金辉,这位被自然规律的秘密就在花园的边上,面积不足半公亩的小园子周围是数根灯杆一样的细立柱,它们的顶端有一个小的舱室,上面刻画着复杂的术式,舱室里面流出淡淡的能量,这些能量在花园顶端汇集,形成一层发出淡金色光芒的薄膜,这些光与外面的阳光无异,并且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模拟出与外面相同的日光。而在皇宫的高墙内,还有很多这样的设施。
随着第一缕透过石英花窗的“阳光”进入这间卧室的是一位中年侍女长,装饰有宝石与精细雕花的暗棕色木门被缓缓推开,门底与手工地毯的软毛摩擦发出轻微的声音,侍女长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淡的表情,因为这没有平整好的地毯,某位粗心的侍女要受罚了。
她慢慢走到卧室中央的床边,俯下身稍微前倾一点,由于床太宽,所以即使是这样,睡在床上的人依然离她有将近一米的距离。
“公主殿下。”她小声唤道。
薄被的隆起小幅度地动了动,伴随着一声轻吟,被子被慢慢地被揭开,蒂芙妮一手支撑着身体慵懒地侧坐在床上一手捋着有些凌乱的长发,少女可爱的身躯在如同清晨薄雾一般的淡蓝色轻绡睡裙下若隐若现,仿佛可以听见织物在那柔嫩细滑的肌肤上滑动时发出的一阵阵欢唱。
“特拉瑞安,我好累呢……”蒂芙妮睡眼惺忪地,如同一个普通姑娘一般地表露出想懒床的姿态。
“您约了卡斯特尔大人和吉格斯大人今天八点钟一同用早餐。”侍女长一边服侍蒂芙妮起床更衣一边说,虽然说是更衣,但蒂芙妮根本就没有穿上什么正装的意思,她甚至不打算穿,一身睡裙就要往外走,侍女长连忙拦住她,“请等一下,公主殿下,您忘了吗?昨天您来找皇帝陛下,晚上就睡在了这间客房,就这样出去要是让陛下撞见恐怕不太好吧。”侍女长这样说,她知道蒂芙妮的习惯,在自己的宫殿时只要不出去或是什么不熟的人来访,一般是不会换正装的。
“陛下吗?就是让他看见也没什么吧?”蒂芙妮笑着说,“难道你还怕陛下对我有什么不轨之心吗?”
“哦,我的天呐,殿下,您还是注意一点儿吧,虽然陛下他无权对您怎样,但也是一个青春期的小鬼啊。”侍女长毫不顾忌地开启起了皇帝的玩笑。
蒂芙妮的表情突然阴沉下来,冰冷的目光直射向她,侍女长一下被吓得跪在地上,“特拉瑞安。”她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即使是再没用的人,也轮不到狗来说三道四,明白吗?”
“明白。”侍女长头都不敢抬一下,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她忙乱地伸出手接住滴下来的汗珠以防弄脏地毯。
宽敞的大厅里摆着一张长桌,长桌上是一些精美的银质餐具。蒂芙妮就坐在桌的一端,吉格斯和卡斯特尔坐在旁侧。两位大叔此时感觉不怎么自在,他们并不是没见识过富丽堂皇的宫殿,名贵的油画,精致的物件,闪耀的宝石,这些甚至在他们自己家就有,但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是充满了压迫感的权力中心。尽管蒂芙妮象征性地披上了一件丝衣并把头发扎了起来,可她此时依然是赤着脚,也没有化妆,在她白嫩的小脚下是一块刚铺上去的丝绢,她似乎很享受这宽松的感觉。
内侍将早餐端上来—一些全麦面包,熏鲑鱼,生火腿和精心摆盘的水果片,边上的金色金属小高脚杯里盛着润红的玫瑰酱。
蒂芙妮拿起一片面包,用餐刀往上面涂抹着散发着甜香味的玫瑰酱,“部队出发了吗?”她看了一眼吉格斯问道。
“两个小时以前准时出发了。”吉格斯端正地坐在那里回答道,老实说,被这位幕后老板直接面见还是第一次,虽然她对他表示出了足够的信任,但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绝对和外面那些纯真的中学生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得不绷紧了神经。
蒂芙妮点点头,“如果能给她个教训也不错呢,但事情不一定会如我们预期的那样发展,尤其是现在皇室处于半分裂状态,一旦让外人觉得有更大的利益可图,后果……”她不再往下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
虽然他们都能猜到那样的后果有多可怕,但吉格斯的想法却偏向蒂芙妮口中的那个“她”也就是控制着皇帝和军队的维尔利特多一点,根据他所获得的情报,开战第一天洛格尼亚军队就越过并完全控制了将奥赛罗走廊一分为二的和平运河,自那以后洛格尼亚一方几乎一路凯歌,北桑尼内斯联盟的军队可以说是不堪一击,而维尔利特借着这股势头不断挥师南下,这场以打击贩毒和恐怖主义为名义的战争实际上一开始就是怀着其他目的而发起的。
“丹尼叔叔,昨天抓到的那个刺客说什么了没有?”蒂芙妮把话题转向昨天企图给皇帝投毒的刺客,那个人在进入厨房前被安全局的特工擒获,一直在接收刑讯审问。
“没有,似乎是死士,什么都不说。”卡斯特尔说,比起吉格斯,他显得轻松了不少,一只手随意地放在桌上手指轻轻地扣着。
“看来她是受不了别人的非议了,想完全且快速地掌握军政权使出来的手段吗?”蒂芙妮自言自语着,继续说:“杀了,先把他的眼睛挖出来,给太妃殿下送过去,让他看看自己到死效忠的人到底有多愚蠢。”她淡淡地说,用餐巾轻轻拭去不小心沾到嘴边的艳红玫瑰酱。
部队到达桑尼内斯洲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虽然是一路颠簸,但军士们大多还精神抖擞,他们都是从各个佣兵小队中抽调出来精英。
“见鬼,终于到了,我都快无聊死了。”夏洛克从车上一跃而下伸了个懒腰道。
“小伙子,别说什么终于到了,不吉利,咱们可不是来度假的。”同车的一个中年佣兵拍了拍夏洛克说。
“切!还信这些不靠谱的玩意儿,你这老兵真逗。”夏洛克不屑道,佣兵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自己的小队走了。
“老兵的话还是要多听一听的,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有时候很能派上用场,夏洛克,你可要谦虚一点啊。”艾伦说。
“扯淡,吓唬新兵可是老兵的人生乐趣之一,你们好歹也当了快半年佣兵了,再被这些兵油子给吓着可就丢人了。”当了几年太平兵的北河三也表示不必太在意这些家伙的话。
很快,他们三个就领到了沙漠作战服,在北河三看来这些棕黄色的迷彩服和大革命时期联盟军的军服很相似,除了武士专用作战服上配备了挂盔甲与剑的扣带,魔法师专用作战服还配上一套斗篷之外,只有迷彩和军标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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