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操作下来,吴祖乐被闫岸的骚操作震惊得半天无话可说。
瞧着闫岸那真诚的表情,她已经快被说服了。
她默然地扯扯闫岸的袖子,以一种极其迷惑的神情小声问道:“闫老板,我们难道真的是来研究课题拍纪录片的吗?你之前没跟我说过啊。”
“而且我们离开以后,真的能为他们宣传吗?”
闫岸瞥了一眼吴祖乐,片刻无言:“……”
“好!好!大学生好啊……”村长神经质地笑起来,赞叹了两句,然后用拐杖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只有一层高的土房子,咧嘴笑道,“走走,贵客,先去我家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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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由于是村长带路,她们俩收到了不少村民的关注,十几双幽黑的眼珠子阴森森地盯着她们,宛如豺狼,一刻不离。
村长的屋内设施还算好,较为狭小,头顶是裸露的木头房梁,挂着一盏沾满褐色油渍的灯泡,一侧经历过风霜的木桌椅上到处是划痕和黏糊糊的污渍。
因为天气突然变阴,室内仅靠着桌上的一支蜡烛照亮,潮湿而阴暗。
吴祖乐瞟了一眼没打开的灯泡,凑到幽幽发光的蜡烛旁,还是有些不适。
村长的身材瘦而小,脊椎骨骨节凸起,都能从背部的衣服上看出。她站在一个白蜡烛旁,用颤颤巍巍的手倒着壶里的茶水。
“村长啊,你们村儿为啥都是老人?年轻小伙子们呢?”吴祖乐靠在桌子旁坐着,提出疑问,瞧了一眼村长佝偻着倒茶的模样。
只见那茶壶的壶嘴与茶杯口错开了一大截,一大半茶被倒在了桌面上,村长枯槁的手仍强撑起茶壶,水流不停颤抖地洒在桌上。
刚才那句话一出,村长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回答道:“他们出去赚钱了,留我们这些老婆子和老头子看家。”
吴祖乐看不下去了,默然上前帮村长挪齐茶杯,这才避免了茶水沾满整个桌面。
村长摸索了一阵,才端着两个瓷茶杯走过来,手因年迈而止不住地发抖,她将装满黄褐色茶水的杯子递到两人面前,咧嘴笑了笑。
闫岸接过茶杯,问道:“村长,我们在来古源村之前调查过,您村里的人应该都姓李吧?”
村长的牙基本都掉光了,说话漏风:“诶诶,是的,其他人都叫我李大婆……你们喝茶喝茶,喝完茶再谈事也来得及嘛。”
在喝茶间隙,吴祖乐凑到闫岸旁边,偷偷问道:“我们过来调查什么的啊?不是来玩的嘛?”
“是来玩的,参观这里的古董、体验纯朴的民风。”闫岸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嗯,说不定还能冒险。”
“好诶!”吴祖乐打起精神来,又追着李大婆问道,“阿婆,你们这儿有什么有趣的风俗吗?”
李大婆瘦小的身躯一半被烛光照射着,另一被半呈昏灰色,凹陷入内的眼睛转向了吴祖乐。
“有趣的风俗?哈哈……”李大婆古怪地摇晃着脑袋,“我们这儿可没有有趣的风俗,不有趣的风俗倒有一大堆。”
吴祖乐莫名一阵恶寒,咧着牙摸了摸手臂。
闫岸将茶杯搁在桌上,两手交叉支着下巴:“比如呢?”
李大婆轻蔑似的笑了一声,露出仅剩的几颗黄牙,语气激动:“比如?比如我们这儿的人都遵循老旧传统,死了的人……全部水葬!连棺材一同沉进河里!”
闫岸点点头:“啊,这个我们了解过,还有其他的吗?”
“……”李大婆哽了一下,有些莫名,“……你们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还来这儿研究啥啊?”
闫岸诚恳道:“我们还有很多事不知道,需要在当地深入了解。”
“比如,你们这儿有没有关于水鬼的传说?”
李大婆咧嘴,说话的口音十分奇怪,鼓鼓囊囊的,时扬时抑:“你这小姑娘还了解得挺多啊!我们这儿确实有,而且不少。”
“毕竟是靠河生活嘛,关于水的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挺多,老久以前出不少过怪事,大家伙也都把这些传说习俗当成了规矩。具体的事……”
这话还没说完,李大婆又犹豫了一阵,似乎某些事之间做决断,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们这儿有个破庙,你们可以……”
“李大婆!李大婆!你先出来!”门外忽的扒着了一位老妇人,她狭长的眼珠子盯着李大婆,一副豺狼龇牙咧嘴的神情,那一口黑牙露出,尖声喊着。
李大婆与那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转过头面向两人,脸皮在那一刻宛如一只失去了生命的僵尸,僵硬极了。
李大婆挪动干裂的嘴皮子,对闫岸和吴祖乐说道,声音凉飕飕的:“你们先去别的地方研究吧,我有点事。”
话毕她便直接扔下了两人,拄着拐杖蹒跚走出了房子,脚步比当初快了不少。
“生活管家提醒您:游戏已进行15小时42分钟,您的健康值与心理san值下降过快(受负面buff影响中),请注意调整。
健康值:63(下降4点)
心理san值:81(下降3点)
探索进度:12%”
闫岸敛起眸子,立即站起身,面向吴祖乐,沉声道:“吴小姐,我们走吧。”
古源村的负面buff所带来的影响远超出了她的猜想,至上一次面板报数才过去了12分钟,两数值均下降了3点。
按最保守的情况来估计,她的健康值在两三小时后就会跌破10,如果真到那种程度可就不好办了;而且,面板中的心理san值在过低的情况下,应该也会对她造成不明负面影响。
她必须在两个半小时内完成这个支线任务。
“诶诶?”吴祖乐没反应过来,被闫岸牵着,没注意被绊在了门槛上差点摔倒,她懵懵道,“闫老板,我们要去哪里啊?”
闫岸直视前方,声音镇定:“去找破庙。”
古源村的面积不大,只是各种小路和七弯八绕的支道特别多,十分复杂,仿佛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如果不是本地村民基本很难辨别出方向。
不过,幸亏她们手上有一张地图。
两侧是平房的青苔布满的水泥墙壁,闫岸沿着羊肠小道,到达了地图上所指的“庙宇”。
当吴祖乐仔细瞧了一下面前的房屋,立马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那个破庙啊!”吴祖乐又扒着地图摸索一阵,肯定道,“我们没走错,这是岩亿哥画错了吧。”
面前是一个与其他房子别无二致的平房,只是占地面积大了一点,一层的平房之上杂草丛生,应该被丢弃了许久。虽说仿佛是没人居住的模样,但它的大门仍敞开着,里面的家具都可以看见。
蓦然,有一个人从这座房屋的侧面走出,年纪不算很大,至少比李大婆年轻一点。他胡子拉碴的,面色灰而沉,一脚一顿地转入了房屋的大门处,像是瘸了,他跨过门槛,左顾右盼,最后进入了房子内。
闫岸面不改色,一步退后,拉着吴祖乐隐藏在了转弯处,身体一侧靠在墙上,露出半个脑袋,黑眸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边。
下一秒,在这个破烂到几乎不能住人的平房里,又隐约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银白色双股麻花辫,背脊佝偻着,一支拐杖时不时用力杵着地面。
是李大婆,她刚才离开,正是为了在这个屋子里跟这个人谈些什么。
闫岸她们并不能听到李大婆和另一个人在说些什么,但看着一人沉重无奈而另一人欣喜若狂的神情,闫岸明显感觉,这事跟古玩离不开关系。
毕竟,李大婆只有在谈起古玩的时候才会提起兴趣。
那个男人跟魔怔的了李大婆完全无法交谈,只好顺从,点点头,一屁股坐在屋子里,沉闷地垂着脑袋。而李大婆见谈稳妥了,直接放心地离开了。
见李大婆从另一道小路走远了,吴祖乐捂着嘴,睁大了眼睛:“闫老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闫岸摸摸下巴:“去找那个人聊聊。”
“……”吴祖乐反应迟钝了一秒,“诶?!”
闫岸也没再拉着吴祖乐,直接从转弯处走出,径直往那个方向去,一脸准备直接上前跟那个人好好聊天的淡定神情。
可没想到,屋里那个人听见脚步声,眯眼往闫岸这边瞧了一眼,视线在她脸上分辨了许久,随后脸色一沉,直接腾地站起了身,椅子被剧烈的动作“哐”地撞倒了。
他后退一步,以一种极其难受的姿势转过身,仿佛闫岸是洪水猛兽一般。
闫岸眯了眯眸子,脚步未停,依旧走上前,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笑了笑:“诶,您好?”
下一秒,那人撒腿就跑了,一瘸一拐地在房子后屋里消失了踪迹,看样子是从后门跑走了。
吴祖乐追了上来,见屋里的人消失不见了,有些莫名其妙:“那个人呢?”
闫岸嘴角勾起:“跑了。”
那个人似乎认识她的脸,而且对她唯恐不及。但闫岸很清楚,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是李大婆说的?不,应该不是,李大婆没有理由让这个人刻意躲她,毕竟李大婆对她也不熟悉。
而且,通过之前李大婆倒茶时的状态判断,她的眼睛应该不行——倒水时壶嘴对不齐杯子,连那么近距离的茶杯位置都无法判断,不可能准确地描述出她的长相。
那么,就只有身边熟悉的人了。
“闫老板,闫老板,那边还有一个老奶奶诶。”
吴祖乐拍了拍闫岸的肩膀,指向另一侧,是一个正躺在摇椅上休息的老人。
说是休息,可那眼睛还睁着,脸部是和蔼可亲的模样。
因年老而搭拢下来的眼皮遮住了半个眼睛,但闫岸仍能看出她在直勾勾地望向她们,一副好奇的模样。
吴祖乐最不怕跟这种年龄的老人说话了,她兴冲冲跑上前,蹲下身子,视线与老人齐平,甜甜地笑着:“老奶奶您好,我们是来这儿研究课题的大学生,想来采访您一下!”
这一连串官话说得比闫岸还溜。
老人乐呵呵笑了一下:“妮儿真俊……大学生好啊!你问吧,问吧。”
闫岸走上前,也蹲下了身子,声音平淡如水:“您好,请问您认识住在旁边这个房子里的人吗?”
老人慢悠悠地咂了咂嘴:“认识啊,但不熟,我不喜欢他们家老子和小子,假滴很呐。”
“侬个,用你们话来说是啥……虚伪!喜欢啥就搞啥呗,还推推委委地背地里地搞,小人!”
吴祖乐眨眨眼:“那您喜欢什么东西呢?”
老人终于咧开了嘴,神情诡异地舔了舔嘴,眯眼笑道:“当然是老家伙哇!我可不像他们那样……偷摸的。”
吴祖乐莫名地瞄了一眼闫岸,嘟哝了一句,她好像没明白这老奶奶的话是什么意思。
闫岸仿佛听懂了似的点点头,接着问道:“那您能不能还给我们讲讲古源村的风俗?越细越好。”
老人的喉咙深处莫名咕噜了几声,背脊从椅子上直起,脑袋悠悠转向了屋内,浑白的眼球里满是餍足之色。
“风俗啊,那我就先从村里人小时候讲起吧……哦对了,你们不是要研究什么嘛,要记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