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晒太阳的人很多,周末放假,还有很多小孩子在打雪仗,尖叫着跑来跑去。
言邱趁着纪星岚不注意,从道旁的灌木丛上扒拉了点雪下来,捏在手里团成一团,毫无征兆地往他领子里一塞,然后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把他按倒在雪地上,冰凉的手从他领口里伸进来,言邱慌忙求饶。
“谁让你不戴围巾的。”言邱振振有词,“你戴了围巾雪球不就丢不进去了。”
那人用微凉的手捏他的脸:“你又不给我织。”
“想得美,我又不是你妈。”言邱拍开他的手,搓搓胳膊往前走去,“真想要的话我给你买团毛线,自己织去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当晚洗完澡后躺在床上,言邱发现自己的手还是脱离了大脑控制般得打开了搜索引擎,输入了“怎么织围巾”几个字。
搜出来的款式五花八门,他挑了个看起来最简单的纯色围巾,点进去看了一会儿。
好难,而且好烦。根本不是暴躁小直男干的事。
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言邱终于不耐烦地把终端一丢,半死不活地躺尸在床上,一张白皙的小脸整个埋进了枕头里。
他一动不动地趴了一会儿,想把织毛衣这个念头彻底给打消了。可是一想到自己把围巾送给纪星岚的时候,他没准会高兴地亲他,言邱又勉强把脸抬起来,捞过终端给谢羽发消息,让他下周带点毛线和毛衣针来。
听他这么吩咐,谢羽也感觉好奇。“爹,你这是要干什么?织毛衣?”
“不是织毛衣,我给纪星岚织条围巾。”
“……”
哦,不是要织毛衣。
——等等,织围巾?!
屏幕的另一头,谢羽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去,这姓纪的到底给他爹下什么降头了?
谢羽虽然震惊,但他爹的话还是不得不听。他按着言邱的要求给他买来了毛线球和针,店家大妈和谢羽他老妈很熟,还特别热心地送了他一双中老年绣花鞋垫——红绿相间的款式,密密的阵脚很厚实,上面绣着一朵大红牡丹异常喜庆。
趁着午休的时候,言邱悄悄溜到天台上去找谢羽。
谢羽已经悄悄把毛线和针装在一只塑料袋子里,递给言邱的时候嘀咕着说:“还织什么毛衣啊,多麻烦,你把那鞋垫送他算了。”
“啧,鞋垫就算了吧。”言邱略嫌弃得皱了一下眉,伸手接过袋子,鞋垫则丢回谢羽怀里,“我就织条围巾应该也没多麻烦。”
言邱把袋子卷了卷往自己怀里藏好,粗粗扫了一眼,忽然注意到谢羽给他的塑料袋上印着什么小天才母婴用品店字样,顺口问他:“你这袋子哪儿来的。”
“我小姨刚生了个小妹妹。”谢羽挠挠头说,“怎么了,对母婴用品感兴趣?”
话音刚落,两个人双双沉默了一下,都想到了验孕试纸的事。
一想起这事,谢羽看起来比言邱本人还愤怒,从鼻子里狠狠地哼出一口气:“妈的,姓纪的他就是个骗婚狗!看我不把他……”
“算了算了,我已经狠狠地惩罚过他了。”言邱一把拉住激动的谢羽,还得反过来安慰他。
“怎么罚的?”
谢羽眼神满怀期待地盯着言邱。
姓纪的不要脸,谢羽自己没法把他打一顿,就非常想听言邱说说,在心里解解气。
“我,罚他……”然而言邱舌头有点打结,“睡了一个月的地板。”
“什么??!”谢羽眼睛瞪得更大了,好像比听见言邱织毛衣还不可思议。他痛心疾首,知道他爹肯定又被这家伙色.诱了,“怎么才睡一个月地板?往他□□里塞俩仙人掌再做两千个俯卧撑还差不多!”
“咳,”言邱看着言辞激烈的谢羽,为了解释自己不是那么色令昏智的人,硬着头皮辩解说,“当然,当然不止!我还让他给我上了一次。”
……就是没成功罢了。
可是谢羽一听,顿时两眼放光!
“什么!”
“怎么上的,怎么上的,快给我说说!”谢羽表情兴奋了起来,激动得搓搓手,准备洗耳恭听。
他爹就是他爹。宝刀未老,金枪不倒!
一个omega把alpha给哔了,那真可是omega中的战斗鸡啊!他妈的纪星岚你也有今天,让你嘚瑟啊哈哈哈!
“呃,就是,”言邱心虚,目光漂浮不定,“就是那么上的嘛。”
虽然没有听见详细的过程,但是谢羽已经凭着自己的想象力脑补出来。大仇得报的感觉兴奋不止。
试问还有什么事能比一个alpha被自己的omega反哔了更羞耻!痛苦吧,绝望吧,颤栗吧骗婚狗!
“那他哭了吗。”谢羽兴奋地追问。
这牛逼都已经吹出去了,言邱怕兜不住,只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了:“当然哭了,哭得可厉害,一直求我。”
谢羽还在兴奋不已,整个人都神采飞扬得像是在自由飞翔。
言邱却心虚地低着头,不敢声张。
这话可不得了,要是被让纪星岚听去他还不完蛋。
谢羽不知道言邱纯属扯淡,对他爹的英勇事迹敬佩不已。
他虽然烦纪星岚,但是这纪少爷好歹也是顶级alpha,能把顶级alpha给哔了的,那可不是顶级中的顶级了!
谢羽还在缠着言邱问这问那,言邱却很敷衍得嗯嗯啊啊着,心里巴不得他快闭嘴别问了。
忽然间,谢羽如同有心灵感应般真的戛然而止闭上了嘴。
言邱诧异抬头,还以为自己愿望成真了,但没想到谢羽紧接着就对着他身后叫了一句,兴奋地撸起袖子:
“——哟,纪星岚。”
言邱刚开始还以为谢羽在骗他,但是一扭头,面无表情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个人不是纪星岚还能是谁。言邱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舌头都僵住了。
谢羽还在兴奋着,纪星岚就送上门来让他嘲笑了,他卷了袖子就要迎上去:“咦,纪星岚你还能下地走路啊,腰不疼——嘶——”
言邱看着要坏事,连忙拧了谢羽的胳膊一下,示意他快闭嘴。
被他一瞪,谢羽乖乖闭了嘴。他拍拍言邱的肩,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用唇语说了句“爹,牛逼!”然后双手插着口袋,晃荡着扬长而去。
和纪星岚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
言邱没能及时拉住谢羽,就这么孤苦伶仃地被一个人丢在原地,独自面对纪星岚。
那人手插着口袋站在言邱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不太对劲。看见那人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不偏不倚地站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言邱叫苦不迭。
他也不知道纪星岚究竟听见了多少,还是说他全都听到了。
谢羽完全没感觉到背后逐渐凝结的修罗场,已经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
天台上空空荡荡已经没有别人了,连根鸟毛都没有。
言邱看着那人手插着口袋,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他这边靠近了一步,又靠近了一步,也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他们就这样,敌进我退,敌退我追地不断转移阵地。
终于,言邱脊背猛然撞到了栏杆扶手上,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无路可退的他,梗着脖子往后看了一眼。
四楼高的天台,往下望去人都跟蚂蚁一样,摔下去不死也得半身不遂。
他恐高症顿时又犯了,就好像是被什么眩晕技能击中了一眼,一阵头晕目眩,不管不顾地远离了栏杆那边。可是刚往前走了一步,就撞倒了纪星岚身上,看起来特别像是特意投怀送抱的。
太操蛋了。
在兄弟面前不能丢面子,言邱吹出了那种牛皮,这会儿心虚地不敢看他。纪星岚把手搭在栏杆上,将言邱困在了他和栏杆之间,然后微微低头凑到了他跟前。
“和谢羽说什么呢。”那人睫毛纤长的扑闪着,目光深沉地盯着言邱看,“我可全听见了。”
“没。”言邱双手紧紧抓着栏杆,指尖都用力到发白了,窘迫得要命。
“嗯?”那人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用手背拨开他的额发,然后拍了拍他发烫的脸:“平白无故,坏我清白?”
“……”言邱不敢吱声了。
“我哭了,哭得可厉害?”纪星岚不依不饶:“我怎么记得每天晚上又哭又叫的人,不是我?”
纪星岚伸手去勾言邱的下巴,却忽然感觉到他腿在抖,顿时皱了皱眉。
“你怕什么?”他有点哭笑不得,这才叹了口气松开他,“我们都……”
但是他刚一松手后退,言邱也紧跟着凑过来。他往言邱刚才站的地方看了一眼,摸着他的背安慰他:“又恐高了?”
“……”言邱没答话。
“那你还逞强站在那儿?”纪星岚摸着他的背,干脆就这样抱着他下楼,“你不是校霸吗,还是alpha,为什么还怕高。”
言邱把脸埋在他肩膀上,脑袋还有点晕,声音闷闷的:“……谁说校霸就不能怕高了。”
纪星岚没有拆穿他,在言邱看不见的角度,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从来不插队的恐高小男生到底算哪门子校霸。这小东西就是这么嘴硬心软,比谁都缺爱却比谁都喜欢逞强。
纪星岚抱着他下去的时候,楼梯口正好有一个班级带队准备下去上体育课。
一看纪星岚抱着言邱从楼上下来,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虽然他们俩的奸情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但言邱还是窘迫得要命,像鸵鸟一样得把脸埋在纪星岚的领子里,死活不肯抬头来。
言邱懊丧地咬着那人的肩膀。
要死了,等会儿他俩的天台密会的风流韵事又要传遍大江南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