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摇头晃脑,对黑影的话表示坚决不听。
黑影的眼中闪过一抹猩红,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真的不考虑我的邀请?”
“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拥有一切。”黑影的嗓音变得悠扬,带着某种力量。
江珩只觉得太阳穴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刺痛起来。
那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顶头尖锐的螺丝正在缓慢地钻进你的脑袋,产生的绵长钝痛让人头晕得想吐。
江珩的眼神因为疼痛而恍惚了一瞬,黑影看在眼里,暗自欣喜:“好孩子,只要你听话——”
他的声音里饱含着微弱的共鸣,很细微却足以让人意志松动。
就在这时,静悄悄地趴在江珩头上的毛绒绒陡然站起来,它气势汹汹地“啾”了一声,像颗小炮弹似的朝黑影冲过去。
“什么东西——”黑影下意识往旁边躲闪了一下,但毛绒绒却直接张大了嘴巴,吐泡泡般吐了一连串的游魂出来。
顾瑾谚适时地捂住江珩的眼睛,温柔地说:“乖,捂住耳朵,别听他的声音就不会难受了。”
疼痛如潮水般退去,江珩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扫过顾瑾谚的手心,顾瑾谚的心尖仿佛被小猫爪挠了一下。
他乖乖地听了顾瑾谚的话,抬手把自己的耳朵捂得严严实实的。
毛绒绒吐出来的游魂把黑影包围在中间,它们一改之前面对江珩的温和,凶狠地想要从黑影的身上撕扯下他的肉,看起来就像是和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该死的,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既然已经死了就给我老实点!”黑影在经历了起初的慌乱无措后,暴怒地燃起火焰,把游魂们阻拦在外,用火去灼烧它们。
游魂们被冰蓝色的火焰烧掉了一小点,毛绒绒见状,赶紧吧唧吧唧嘴,把它们全部又吞回肚子里,然后抖着毛毛重新又扑到江珩的头上,委委屈屈地挨着江珩柔软的发丝蹲下来。
江珩腾不出手去安慰它,之后软声夸奖道:“毛绒绒很厉害。”
毛绒绒听到安慰,不再委委屈屈地摊成面饼,重新兴高采烈地圆润起来。
“啾啾啾啾——”它高兴地发出叫声。
黑影拍打着自己方才被游魂伤过的地方,龇牙咧嘴地把伤口再次修复。
“是你把他们藏起来的?”黑影表情阴鸷地盯着顾瑾谚。
顾瑾谚没有回答,只是冷眼望着他,如同在打量一只蝼蚁。
“是不是你把34082他们藏起来的!”黑影尖声细气地叫起来。
江珩隐约听见了一点声响,他不安地眨动着眼睛,睫毛犹如蝶翼般震颤着。
“瑾谚?我可以不捂耳朵了吗?”江珩问。
顾瑾谚贴近江珩的耳朵:“没事,别怕。”
江珩点点头,继续安静地呆在顾瑾谚的怀里。
黑影再次被忽视得彻底,他心下恼怒,只觉得自己又被顾瑾谚轻视了。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从收养所里逃出去——”黑影猛地发起攻击,高温的蓝火朝着顾瑾谚扑去。
顾瑾谚抬眼,在身前竖起一道赤色的火墙,将蓝火吞噬无影。
蓝火的攻击威力不大,比起攻击更像是耍人的小把戏。顾瑾谚没有从中感受到任何的威胁。
他皱起眉,A想干什么?
周围的声音不知何时从耳边远去了,就连远处燃烧着的“House”都被定格在了某一个瞬间。
周遭的环境安静极了,安静到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没有半点。
“小珩,可以不用捂着耳朵了。”顾瑾谚压低嗓音说。
江珩依言,放下了手,同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安静。”江珩下意识小声说。
没有出声的那一刻,他差点以为自己耳朵突然聋了。
一切都没有变,唯一变的是黑影。
他不见了。
江珩前前后后地看了个遍,都没找出黑影到底在哪。
“我没有看见他。”江珩严肃地向顾瑾谚进行报告。
顾瑾谚揉揉他的头:“应该是躲起来了。”
他话音刚落,周遭的一切忽然活动起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如同冻结的冰块融化了。
江珩茫然:“又好了吗?”
耳边的声音重新响起,异常仿佛从未出现过。
毛绒绒努力地扒住江珩的的一缕头发,刚才江珩转头的时候它差点掉下去。
它脆生生地“啾”了一连串,江珩被它的声音吸引。
“怎么了?毛绒绒。”江珩伸手摸了摸它,得到撒娇般的磨蹭。
王铭柯领着一群人匆匆地赶了过来,他们步履匆匆,逃得匆忙。
他们很快看见了江珩,正露出些许放松的笑容打算打招呼,却转眼看见了顾瑾谚。
“监护者?!”
众人才露出的舒心笑容顿时笑容无踪,纷纷用警惕地眼神盯着顾瑾谚。
伊慧云望着顾瑾谚,愤怒地职责道:“你欺骗了我们!”
“把江珩放下!”伊慧云厉声道,“你想对他做什么!”
江珩听到伊慧云的声音,他偏了偏头,看到了大动肝火的伊慧云。
大家都知道了瑾谚的身份?
“慧云姐?”江珩窝在顾瑾谚的怀里,乖巧地叫了一声。
“江珩!你下来!顾瑾谚是监护者你没听见吗!”伊慧云喊道。
江珩歪歪头:“可是,你们怎么知道的呀?”
王铭柯较为冷静,他站出来陈述事实:“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差点遇见了陪护人,碰巧听到了它们讨论的声音。”
“江珩,顾瑾谚真的是陪护人,他是危险的。”王铭柯神情严肃,他见江珩迟迟未动,“你不相信我吗?”
江珩没有动,他只是露出了一点笑容,酒窝浅浅地攒起来,软和得像是春日的第一缕微风。
“我知道呀。”江珩很平静地说,他掰着手指,数了又数,“我两天前就知道啦。”
他的样子太过平静和柔软,让大家都不知不觉地跟着冷静下来。
“你知道?”伊慧云的语气有些古怪,像是想发火却又强行隐忍下来。
王铭柯皱眉,他向来比较理智,顾瑾谚来收养所的这几天完全没有展现出不利他们的倾向,是敌是友还不能轻易判断。
他出声道:“伊慧云冷静点,江珩不是被顾瑾谚带走的,是安吉干的,你应该清楚。”
伊慧云模糊地哼笑一声:“万一是他在撒谎呢?万一从始至终都是他带走江珩呢?”
江珩说话的语气平稳:“不是瑾谚。”
“我能为他作证。”
伊慧云深深地望着江珩许久,她深吸一口气:“抱歉,是我冲动了。”
“但是监护者的身份,我还是——”伊慧云警惕道。
江珩的嗓音软绵绵的,却有透着股毫不动摇的坚持:“就算瑾谚是监护者,他也没有害过我们,反而是帮过我们。”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顾瑾谚的确没有做出任何不利他们的事情。
顾瑾谚有些怔愣,他压低了嗓音:“你就这么信任我?”
江珩毫不犹豫地点头,甚至还用水光清浅的眼睛认真地瞧他。
像是在问,你为什么明知故问。
顾瑾谚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哑声道:“可以下来了,药效应该过去了。”
他把江珩轻轻地放到地上,江珩跺了跺脚,感觉力气差不多都回来了,高兴得头毛都快傲气地翘起来。
江珩转向仍然犹疑地盯着顾瑾谚的众人,慢吞吞地说:“嗯……其实我本来是想相信你们的。”
王铭柯压住嘴角:“那你为什么——”
江珩开口:“因为你们不是他们呀。”
江珩伸出手指一个个点过去:“你不是王铭柯。”
“你不是慧云姐。”
“你们都不是真人。”
被点到的人僵在原地,像是被灌注了水泥的石像,一动不动。
顾瑾谚低低地笑了几声,有意提醒道:“你刚才说想要打人。”
江珩高兴地点了点头,苍白的脸颊泛着微红,眼睛也亮了起来。
“没有陪护人给你打,但是可以用他们先练练手。”顾瑾谚眉眼温和,“要试试看吗?”
怪物们再也按捺不住,它们缓缓地抬起手,将裹着的人皮一点点地撕扯下来,黏腻的撕拉声让人听着就反胃。
肌肉筋骨慢慢地裸露出来,映得人满眼赤红。
怪物们的五官扭曲狰狞,眼中透出浓浓的渴望,像是迫不及待地想把眼前的人类拆吃入腹。
江珩看看怪物,又看看自己白白净净的手掌,
他果断地把银刀变出来。
感觉脏脏的,不想用手碰。
……
兔子先生正呆在贝利亚的身边,静静地守着她,时不时和她聊聊天。
远处忽然传来很大的动静,它愣了几秒,随即打开了门向外望去。
“House”被笼罩在熊熊烈火之下,火势又猛又烈,看起来不像是无意的失火,反而像是人为。
它心有所感,便听见陪护人网络传来紧急又尖锐的警报声。
“‘House’失火,请所有陪护人立刻赶往现场,务必将火扑灭,把所有被陪护人救出。”
“再重复一遍,请所有陪护人赶往失火现场。”
兔子先生没有动身,它只是率先打开了定位。
望着脑海中一片漆黑的地图,兔子先生怅然又欣慰地笑起来。
它捧着贝尼亚的项链,似喜似悲地呢喃着:“贝尼亚……”
“这一天终于到了。”
兔子先生深深地凝望着贝尼亚,它轻声道:“再见了。”
说完,它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第一次在夜晚时踏出了这道无法跨越的门。
它的脸上是放松又释然的笑容,像是要奔赴一场盛大又华美的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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