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摁了摁太阳穴,试图缓解因为钟声而出现的被针扎般的头疼:“所有病人?难道是所有人都违规了?”他抓住了广播怒火中烧时暴露出的漏洞。
“那群病人不是跟疯狗一样到处跑吗,也许就是因为他们半夜蹦迪赛跑,违反宵禁,所以被抓了?”顾瑾谚玩笑道,“至于我们,八九不离十也是因为违反宵禁。”
监控室外一群病人疯疯癫癫地跑过,守在门外的玩家赶紧闪开,给他们让路。
晁成益从电脑前的座椅上起身,走到门口望了眼:“看方向,他们应该是去大厅了。”
江珩说:“那我们也走吧,钟声太吵了。”他软软地埋怨道。
一行人彼此簇拥着涌向玻璃大厅,他们迈进大厅的瞬间,吵人的钟声终于偃旗息鼓,消停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抬眼瞧了瞧四周。
乌泱泱的一大群病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间或有人吸溜一下口水,仿佛把他们当成了什么美味食物。
行,这口气是没法松彻底了。
玩家们犹如秋风中萧瑟的落叶,颤巍巍地缩在了两位大佬身后,只有晁成益还有点胆子,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江珩与对面那群垂涎欲滴的病人们对视片刻,忽然偏头问顾瑾谚:“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顾瑾谚挑眉,伸手戳了戳江珩脸上浅浅的小酒窝:“估计是看你的酒窝可爱?”
江珩愣了会儿,脸红地别开头。
“……”玩家们呆若木鸡地看看两位大佬,又看看他们前面充当背景板的诡异病人们。
这是在演惊悚爱情片?
“所有病人已到齐,惩罚项目即将开始。”广播不悦的播报声响起,比一开始的机械音多了很多人性化的情绪。
“由于本次为惩罚项目,且违规人数过多,规模过大,本次没有抽签环节,请输掉比赛的参与者做好全员医治的准备。”
江珩不甚开心地鼓着脸,气呼呼地说道:“违规?难道不是你们钓鱼执法吗?我们本来睡觉睡得好好的,结果被你们的医护人员吵醒了。”
广播当作自己暂时失聪:“拔河比赛历来是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它锻炼的是一个团队的团结与协作。希望各位病人能在比赛中能够领悟到团结协作的魅力,并在比赛中放松身心。”
它话音刚落,地上陡然划出一道红色的警戒线,正好将大厅分割成对等的两半,那群病人站在对面那半,玩家们则统统站在这边。
广播在玩家身后的小角落里,继续叽叽歪歪地播报:“比赛阵营已经划分完毕。”
半空中浮出一条绳子,绳子中间挂着个指示标记,是一面胶质的小红旗。
“比赛用绳已就位。”
广播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祝各位病人比赛愉快,共同体会团结协作的重要意义。”
???
此刻众人的内心皆被问号刷屏。
他们众脸懵逼地看着对方选手数量庞大的参赛阵容。
一个、两个……十个……五十个……行了不用数了,反正比他们十几个人多了去。
顾瑾谚冷着脸,出声讽刺:“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们十几个人跟他们几百个人拔河?”
他上前一脚踹翻了广播:“鉴于我是个正常人,所以应该是你疯了。”
一旁的玩家也憋不住吐槽。
“这还叫比赛?比赛最基本的公平公正呢?”
“这还用比?我看对面人民的汪洋大海就能淹死我了。”
“体会团结协作的重要意义?团结协作,抱团送死?”
玩家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旁边的广播又默不作声地使出那招装聋作哑。
江珩瘪了瘪嘴,蹲在躺倒在地的广播前,神情凝重地问:“你真的不改规则了吗?”
广播没有动静。
“真的不改规则了哦?”江珩又重复了一遍,向广播确认。
广播以沉默抵抗。
“那就准备开始比赛吧。”江珩站起身,拉着顾瑾谚回到玩家堆里。
王继成嗫嚅说:“大、大佬,我们真的……真的就这样比啊?”
“嗯。”江珩点点头。
晁成益也摸不清江珩是否有什么办法,不过他还是打算保守观望,毕竟这两位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测的。
他竟然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晁成益好心情地笑笑。
玩家们排好队形,握住浮空的绳子。对面的病人们也跟着动作起来,乱糟糟地堆在一起,七手八脚地去抓那条绳子。
难道大佬是想利用对方人手太多,不容易维持秩序来取胜?玩家们心想。
可是他们又望望对面的抓着绳子的一只只手。
不能吧,对面再乱也比他们人多,只要对面抓到绳子的人每个出点力,赢过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这时,站在队伍最后的江珩,忽然转头朝广播出声了。
他声音温软,听着毫无攻击性:“对面的人好像太多了,没有办法每个都参加比赛。要不让比赛双方都留一些队员做替补,不用全部参与?”
广播这次没有沉默,答应得很爽快:“可以,双方可选择一定数量的队员作为替补,替补可不用参与比赛。”它似乎判定江珩提出的条件,对它想要的结果毫无危害,甚至可以说是有利的,便出声答应了。
对面的没能抓到绳子的病人主动退到两边当替补,不去干扰参赛成员。
江珩这边的玩家们忧心忡忡:“大佬,我们就不用选替补了吧?”
江珩眨眨眼:“为什么呀?”
“我们大家都要当替补的。”他笑得软和,黑眸里是盈盈笑意。
???
大佬说什么了?
大家再次感受到了迷惑弹幕的冲击。
玩家们还愣在原地,广播却抓紧时机宣布道:“比赛开始。”
江珩松开手中的绳子:“大家先撑一会,我去把我们的上场队员搬过来。”
搬过来?搬救兵吗?玩家们依旧众脸懵逼。
江珩仰起脸,对站在他前一位的顾瑾谚嘱咐道:“这里先拜托你啦。”
顾瑾谚目光温和:“好。”他抓着绳子,同其他玩家努力与对方僵持。
江珩小跑着到了广播的跟前。
刚刚被顾瑾谚踹倒在地的广播已经自己立了起来,继续龟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江珩双手抱在它的两侧,用力一抬,揣在怀里,又朝着顾瑾谚他们冲回去。
广播被江珩突如其来的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弄清江珩想要做什么,只能先发出警告:“请病人不要对广播进行伤害,否则将自动判定伤害方输掉比赛。”
江珩轻轻拍了拍广播的顶部,安抚道:“你不用怕,我不会把你拆掉的。”
“大家可以松手啦。”江珩走到队伍后,朝大家喊了一声。
玩家们拼尽全力,使出吃奶的力气,勉强没让那面小红旗被拉到对方的半场。
江珩一发话,他们出于对大佬的信任,纷纷松开了手,站到两旁,给大佬让出位置。
玩家这边一泄力,对面的病人们因为惯性,齐齐往后倒,很快你踩我我踩你的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绳子也被拉过去一大段,江珩连忙抓住绳子,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又把小红旗往这边拉了下,暂时稳住局面,没输掉比赛。
然后他抓住拔河绳的末端,认认真真地在广播身上飞快地捆起来,很快把广播捆得结结实实。
广播又忍不住了:“再次警告,请病人不要对广播进行伤害,否则将自动判定伤害方输掉比赛。”
江珩敷衍地又拍拍广播:“我不会伤害你的。”
玩家们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逐渐从大佬的行动中,悟出了大佬究竟想做什么。
“你可是我们队的上场队员,我们所有人都不会伤害你,而且还等着你为我们集体争光呢。”江珩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笑容无比灿烂。
“加油!”
对面的病人们此刻终于稳住阵脚,重新回到状态。
广播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正想更改规则,却被对面的病人们直接一把拉了过去,甚至因为对方的力道过大,它直接飞在了空中,越过警戒线,重重砸到了对面半场上。
判定胜负的秒数很快过去。
广播刚上场,便飞快地输掉了比赛。
而根据它所发布的规则,输掉比赛的参与者要做好全员医治的准备。
江珩钻了规则的空子,他把正好立在玩家侧的广播当作队友,让广播自己上场充当参赛者,同时又让大家都成为了替补队员,没有参与比赛。
因此最终输掉比赛的参与者里没有玩家们,只有广播自己。
伴随着刺耳的警铃声,一大群医护人员冲进了玻璃大厅,直直向广播包围过来。
广播现在很想骂人。
一位医护人员捏着张有模有样的通知单,高声宣读:“根据规则,请输掉比赛的参与者做好全员医治的准备。”
“以下宣布需要参与治疗的人员名单。”
“广播1537。”
“……”
嗯???医护人员宣读完名单上唯一的名字,惊讶地张大嘴巴,放下了名单,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尸在地的广播。
怎么回事?
这上面写的怎么是广播?
是我瞎了吗?
还是它已经蠢到自己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