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过后,浠宁的营帐内,几人聚首。
“那几个人的消息都打听好了吗,近况如何?”浠宁揉了揉太阳穴,今天似乎有点喝晕了,但显然自己喝的并不是太多,看来这红酒后劲挺大的。
青影绰颔首回答:“都清楚了,俞则轩在几个月前自请来了北方做督粮官。”
“督粮官,”浠宁惊诧,“这家伙受什么刺激了,不好好在京城帮太子,跑到这不毛之地,别告诉我就为了璃雪郡主!”
“殿下料事如神,”青影绰有些无奈,他甚至有时候觉得,浠宁殿下才是那个负责打探消息的长官,“自从俞则轩来了西北,就一直跟着璃雪郡主的大部队,形影不离。”
浠宁险些把刚喝下去的西域玫瑰醉当血喷出来:“形影不离?那京城怎么办?龙钰公主走了,璃雪郡主走了,俞则轩也走了,只剩下夏翌辰!”
一直不曾开口的旭梓虞撇了撇嘴:“浠宁,你很不正常。”
“我怎么不正常了?”浠宁缓缓转头,盯着旭梓虞。
“你叫女人叫封号,叫男人叫名字,活生生就像你是个男人一样。”旭梓虞摇头叹息。
“骂我男人婆是吧,”浠宁不由嘀咕,“可是,俞则轩没有封号呀!”;一;本;读,
旭梓虞扶额:“那昱王世子呢,没有封号吗?”
浠宁深吸一口气:“我那是为了对仗工整,不过话说。你歪楼很严重,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大乾的局势,而不是谁有没有封号。”
旭梓虞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架势:“好吧我错了,你们继续。”
“京城太子和四王爷的交锋还厉害吗?”浠宁转头问青影绰。
青影绰点头:“近日传出,四王妃有了身孕,而太子妃还没有动静。”
浠宁深吸一口气:“容清澜用身孕挽回,听上去不错得很,不过,至多一个月就能回京城了。也不知道她这胎能不能保住。”
旭梓虞和青影绰对视一眼,不甚明白。
没有妻妾之争的华胥,自然少很多这种龌龊事。
浠宁盘算了一阵:“哥。你去找俞则轩套套近乎,然后在他面前受点小伤,接着透露,我有能力治愈一切筋骨皮肉之伤。”
旭梓虞愕然:“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别管我要做什么。照我说的做就行。”浠宁语气严肃。
她必须治好夏翌辰。必须。她这次来大乾三个目的,治好奶奶,治好他,还有找墨玄报仇。
完成这三件,她就可以安心地回到她原本的地方了。
否则,她会愧疚至死,至死方休。
只是又不能明目张胆跑去和夏翌辰说,我能治好你。我要治好你,只能用这样婉转迂回的手段了。
特别是今日晚宴。夏翌辰的态度让她十分担心。
不得不承认,夏翌辰粉碎掉迷蒙神情的桃花眼中,那样充满打量的锐利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她从来知道他的雷霆手段,不过这次是因为什么被他盯上了?身份?目的?
她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
然而,他似乎真的性情大变了,变得,撕掉了伪装,暴露本性?
可以这么说吗?
这么说,听起来就像他是洪水猛兽豺狼虎豹。
不过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
罢了,见招拆招,她如今也不是好惹的!
夏翌雪走在嘉峪关的城楼上,有些忧心忡忡:“哥这是怎么了?”
“翌辰有什么不对劲吗?”俞则轩纳闷。
“今天他在席上那样剑拔弩张暗流涌动,华胥女帝,那个浠宁殿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硬角色,哥怎么这样大胆去挑衅她?”夏翌雪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样子。
“所以,”俞则轩叹息,“你还不知道吧,自从阿丑……你哥就变了。他颓废完之后,再也没去过畅春阁,而且见人也不再嬉皮笑脸,有谁冒犯了他,直接在昱王府门前料理了。建业的人现在给他送了一个新外号,你猜叫什么?”
夏翌雪摇头:“我怎么猜得到,不再是大乾第一纨绔就好。”
“京城的人现在都叫他玉面阎王!说白了就是金玉其外狠毒其中。所以今天晚宴上的情况,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俞则轩摇头。
“别人只知道他的狠,却有谁明白他的苦?”夏翌雪无奈地说出这样一串字眼。
不远处传来赞叹的声音:“星沉月落,壮哉美矣!”
俞则轩和夏翌雪闻言纷纷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是华胥的大将军?”夏翌雪轻声说。
“其实我很奇怪,邦交不是都该派文官前来吗,为何浠宁殿下带的是手握重兵之人?”俞则轩不解。
夏翌雪也不太理解,愣愣揣测:“或许,因为浠宁殿下的目的是想除掉墨玄,所以要带一个武功高强善于用兵的?”
他们两人哪知道华胥国内的形势!
不过上前打招呼是免不了的。
“旭大将军!”俞则轩走过去。
旭梓虞转头,这才发现这两人似的:“夏将军和俞大人?”
“旭大将军好兴致,在这赏景。”夏翌雪寒暄。
“今晚喝的有点多,出来吹风醒酒的。”旭梓虞解释。
俞则轩点头:“大乾边关之地,气候不太好,不知诸位可还习惯?”
“还好,我们浠宁殿下体质非同一般,并没有什么察觉。我本是行军打仗之人,也并没有觉得怎样。”旭梓虞故意把话题往治愈体质上面引。
夏翌雪并没有觉得如何,仍旧寒暄了几句。
此时旭梓虞伸手遥指星辰,却在粗粝的城墙上划伤。
他低头看着手背上溢出的鲜血,不禁自嘲地摇摇头:“看来真是喝得有些醉了!”
俞则轩急忙请人去叫军医,又对旭梓虞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旭大将军跟我们下城楼包扎吧!”
旭梓虞不以为意地笑:“不用麻烦诸位了,我们浠宁殿下掌控华胥秘术,这样的小伤,不过片刻就能治好痊愈。”
“片刻就能痊愈,还有这样的秘术?”夏翌雪有些难以置信。
旭梓虞微笑颔首:“是的,不仅是皮肉伤,就连伤到筋骨,也能即刻痊愈。我先回去找我们浠宁殿下了。”
夏翌雪看着旭梓虞离去的背影渐渐变小,惊喜地和俞则轩对望一眼——筋骨!
浠宁的营帐内,淡绿色的灵力从她掌心传输到旭梓虞的伤口:“消息都带到了吗?”
“按照你的嘱咐说了。”旭梓虞看着手背逐渐愈合,完好如初。
浠宁点头:“可曾提到筋骨?”
“已经说了,但是,”旭梓虞收回手,“浠宁,你想做什么?”
浠宁长叹一声:“我想帮一个人而已!”
“而已?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帮,反而要通过这样迂回的方式?”旭梓虞盯着她清澈的双眸。
“那人疑心很重,我不想让他发现什么。”浠宁摇头。
旭梓虞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罢了,我只说一句,浠宁,有些事情,不是你认为对,就是对所有人都好;也不是你认为对所有人都好,就能让所有人都开心。”
浠宁苦笑:“那你觉得,我该用什么样的评判标准来做取舍?”
“不要总那么死板,多想些光明的事情,”旭梓虞环胸抬头,“每当我看到阳光,或者看到我屋顶上的太阳图腾,我就会心中充满光明,然后朝着它给我指的方向,走下去。”
“我倒宁可世间一切都是死物,没有自己的感情。”浠宁神色黯然。
“不,你看这是死物,他们其实都有生命,都有感情。否则,怎么可能赐予你力量?”旭梓虞笑。
浠宁有些眸光朦胧——赐予,力量?
主帐内,夏翌雪和俞则轩商议起来:“你说,我们直接去求浠宁殿下,浠宁殿下会不会答应?”
俞则轩摇头苦笑:“我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劝你哥比较好。他今天刚和浠宁殿下针锋相对,你就让浠宁殿下去治好他,不把他治死才怪!先让你哥对浠宁殿下客气一点,讨好一点再说。”
夏翌雪苦恼起来:“也是,可我最怕的是,我哥那驴脾气,宁可一辈子左手都不好,也不愿意讨好浠宁殿下。这样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最好能劝劝他,不过万一浠宁殿下是斤斤计较的人,就是不愿意治好翌辰,那又该怎么办?”俞则轩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夏翌雪仰天长叹:“这件事实在太复杂了!我们得好好想想,实在不行,我去告诉静宬长公主,知子莫若母,她说不定会有办法!”
俞则轩觉得不好:“先别惊动静宬长公主,毕竟翌辰还有这么远才到建业,说了长公主反而着急。”
“也是,那我们先试探一下两边的口风,你去试探我哥,我去找浠宁殿下。”夏翌雪思索着对策。
“好主意,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试探口风,”俞则轩拍手称好,“你顺便打听一下浠宁殿下的喜好,我们讨好她也有个方向。”
已经进入梦乡的浠宁,完全没想到,因为被她使了手段绕了个弯,后来这件事会变得如此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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