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可怜……大儿子和小儿子手足相残的可怜母亲,但我不敢放你出去啊,要知道,我把你藏在这里,可是十分冒险的哦。”那人哈哈笑着,越走越远,渐渐没了声音。
韦太后疯狂地捶打着墙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把什么都给你,你是谁?你是谁?”
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墙壁和明亮的灯火。
韦太后哭了起来,流出的眼泪比这一生加起来还要多。
她哭得声嘶力竭,绝望地躺在地上,直挺挺地抽泣:“你到底是谁?”
她哭得累了,突然又愤怒起来,抓起之前没有摔坏的木碗朝房顶上的灯火砸去:“死鬼!都怪你!你若是听我的,让平业继位,哪里会有这些事?看我们母子倒霉,你现在高兴了吧?开心了吧?呜呜呜……”
她哭得凄惨,然而谁也听不见。
清心殿内。
钟唯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涔涔,只觉得心跳得很剧烈,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了?”重华惊醒,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摸到满头的汗,就叫人进来掌灯,再将她搂过去,温声道:“做噩梦了?”
钟唯唯一动不动地趴在他的怀里,不想说话。
钱姑姑点亮了灯,轻声问道:“陛下,需要传太医么?”
重华毫不犹豫地道:“当然!”
“不要,我没事。”钟唯唯动了一下,将脸紧紧贴着他的胸怀。
他的心脏强有力地在胸腔里跳动着,隔着肌肉骨骼也能感受到它的力量。
钟唯唯好像能从中汲取到力量似的,使劲地贴近再贴近,恨不得钻进去。
重华好脾气地拍着她的背,让钱姑姑退出去,低声问她:“要喝水吗?”
钟唯唯还是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低声道:“要。”
重华让她松手,他去取水,她却又不肯松手,只管使劲抱紧他,往他怀里钻。
他说让人进来递水,她也不许,就那么霸道不讲理地抱着他,一声不吭。
重华就不再言语,安静地抱着她,陪着她。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钟唯唯终于松了手:“我去里间睡吧,你明天还有事要忙呢。”
“不用。”重华起身下床,拿水给她喝:“喝吧。你不舒服,我哪里又睡得着?不如陪着你还要安心些。”
钟唯唯只喝了两口水就放了杯子,心事重重。
她是做噩梦了,很可怕的噩梦,可怕到让她就连提都不想提,更是隐约有一种“说出来也许会变成真的”的不舒服感。
重华并不追问她,灭了灯之后就把她抱在怀里,怀抱不紧不松,既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又不至于让她不舒服。
他温柔让钟唯唯不可遏制地生出“要对他好,一定要对他很好,非常好”的想法。
许久之后,两个心满意足的人并肩躺在床上,十指交叉紧握着手,都是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钟唯唯终于觉得疲累了,她轻声道:“我困了。”
“哦。”重华的唇角一直往上翘着,“我也要睡了。”
他俯身在钟唯唯的额头落下温柔一吻:“阿唯,我真开心,谢谢你。”
这些天来,他一直绷紧了精神,不分白天黑夜地忙碌,早就累透了,但是精神一直绷着,睡也睡不踏实,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是真正的放松了,必须要感谢钟唯唯。
钟唯唯抿唇一笑,回了他一吻:“我也要感谢陛下,我也很开心。”
她闭上眼睛睡觉,将入梦乡之际,依稀听到重华在她身后轻声说:“阿唯,梦只是梦,是因为你太担心了而已。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不管什么时候。”
“哦。”钟唯唯应了一声,觉得那个梦真的没那么可怕了,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开心勇敢。
天亮,窗外传来鸟叫声,钟唯唯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
钱姑姑和小棠、胭脂等人围在床边,见她醒来就笑道:“正猜您会睡到什么时候呢,您就醒了。”
钟唯唯上半夜睡得不好,下半夜却是睡得很安稳,因此是神清气爽:“公审开始了么?”
小棠禀告她:“不曾,陛下走前有交待,您若是想去,就带着睿王殿下一起去,若是不想去,就别去了。”
这样的大戏,钟唯唯怎能错过,她立刻起身梳洗更衣,挑了一套素淡端庄的宫装,让人去问端仁,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学堂里接又又。
端仁拒绝了,说自己是圣女宫的人,按着规矩,圣女宫的人不能干涉两国国政,她去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且祁王是她的亲弟弟,她见了心里也难受,就不去了。
钟唯唯也就罢了,坐着宫车去了学堂。
这一天是前起居郎、现任翰林苏琼在给孩子们授课,他人年轻,却和老夫子似的,坐在台上摇头晃脑地讲解经书。
台下的孩子们或是窃窃私语,或是互相传递眼色挤眉弄眼,或是将手藏在桌下悄悄玩东西。
又又坐在第一排正中,神色肃然地盯着苏琼,看上去十分专心,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