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涛亦跟着一拜:“没有当初莫五爷捡了我出来,如今就没有我邢涛。季先生你救了五爷,等同于救了我邢涛。我邢涛敬你!”
季远凝连忙把邢涛拉起来,对着五爷拱手:“季远凝蒙五爷提拔才有今天,知遇之恩我没齿不忘,您今天有事,敢不尽力!”
莫五爷望着季远凝,很有些动容,有些感激:“谢谢。”
想了想还是压不住好奇低声问道:“证据是究竟怎么回事?”
于是便由邢涛慢慢讲述一遍,以后险些再次拜谢,然而身上疼痛加上被季远凝拉住了才没能如此。
季远凝离开后,邢涛看莫五爷的神情透着一些复杂,见到邢涛望着自己,莫五爷不禁“哎哟”呻吟几声,到底是年纪渐高,不比年轻人。
邢涛令人打凉水给他冷敷,刚刚想把毛巾搓了贴在莫五爷脊背上,莫五爷悄声道:“我这一伤,金兵部恐怕人心浮动,恐怕金兵部必归于季远凝管理,果真的是他,你们一定要服从他的管理,不要有异议。”
“是,五爷您说得是,我懂了。”邢涛道。他想莫五爷定然决定小季这个人稳妥靠得住,又心怀感恩,自己也觉得交给他管理坐阵极好。他把毛巾往莫五爷脊背上敷,一边等着帮里的医生来诊治。
莫五爷猜的一点不错,果然下午舵主有令,莫五爷有伤休养,让季远凝管理金兵部为掌事,邢涛自然欢天喜地,他可以光明正大和季远凝来往,不再偷偷摸摸,亦不怕别人闲言碎语传到莫五爷耳朵里。
金兵部的手下人都季远凝很是熟悉,他上手处理事务没有多大的难处,只是他不大管金兵部的事情,平日没事更不会去金兵部,他把事情都推给了邢涛,邢涛实在犯难时,他只去邢涛的别院备咨询。
没多时,闵舵主说要来金兵部看一看。莫五爷得了讯息,亲自带邢涛迎候着闵舵主的大驾。闵舵主为何要来,莫五爷心领神会。邢涛暗暗让心腹去云江会馆请季远凝。
闵舵主来了,他从前院一路穿进,莫五爷和邢涛跟在他身后。闵舵主厚实魁梧颇有气势,从前院过的时候,引得人偷偷窥探。
闵培元轻车熟路穿到后院,到了莫五爷的办公间。莫五爷让手下沏了茶来,闵舵主在正中太师椅上坐定,莫五爷和邢涛立在堂中。
“怎么不见季远凝。”闵培元明知故问,“他可是金兵部的掌事。”
“他礼户部抽不开身,金兵部的事情,如有不决的,就请他的意见;有犯错需要惩罚的,也会知会他。”莫五爷答道。
“混蛋,我的命令你们居然阳奉阴违。只是大事才报知季远凝,而我的意思是让你们事无巨细都报知给他,让他主持日常工作。你们居然违拗我的意思。这是季远凝的意思,还是老五你不愿意放权?”闵培元沉下脸拍了桌子。
“舵主的命令我不敢违。”莫五爷单膝跪下,邢涛忙扶住他,莫五爷受伤的后背隐隐作痛,“是老五没有理解透彻,情愿舵主责罚。”
闵培元在上首沉吟,他已预料到会如此,老五的心性他太了解了,更何况他经营金兵部多年岂甘心放手?
“舵主,不知您为了何事要处罚五爷?”此时从后院门处传来了一个声音,是季远凝大步流星走进来,“您要责罚我金兵部的人,肯定要向我这个掌事通个气吧!”
“你来得正好。你还承认自己是云江会馆掌事?你是怎么掌的事?这里的日常情况你了解多少?”见到季远凝,闵培元越发沉下来面庞,针尖对他这个麦芒。
季远凝乌眸微沉,心里立即明白闵舵主的来意,敲山震虎罢了,根本还在于拿捏自己。
他早算到会有这一天。
“五爷他很是尽责,每天都有整理资料给我。既然我是金兵部的掌事,自然有权任用手下人。日常事务我已经委托了邢先生负责,并无不妥。”季远凝暗暗深吸口气,上前躬身禀报道,他言辞故意托大,表示自己是云江会馆的主人。
“这么说你很了解金兵部的事情咯,有何证据?”闵培元盯着眼前语气恭谨的季远凝。
“是。”季远凝是有备而来,他拿出一个簿子,打开后,递给了闵培元,“上面是每天金兵部的扼要台账,舵主您看,这里一条条都是五爷整理好告诉我,然后我记录下的。您可以问一问五爷,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闵培元翻开,随意指着一条向莫五爷核实道,前天是不是安排了黄某去万家店收会费?
莫五爷想了想,确实在那天邢涛和自己讨论过收会费的人选问题,便点了点头。他瞥了低眉顺眼的季远凝一眼,季远凝什么时候起心搜集了这些信息?
他又瞥一眼邢涛。后者好像舒了口气,似乎放下了心。邢涛从来不是太仔细的人,自然不会多考虑细枝末节。
莫五爷最后看向闵培元。季远凝能拿出记录簿,不在他的意料内,他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话头,明显沉默下去。
“闵舵主大可放心。季远凝一定不负重望殚精竭虑,把金兵部和礼户部的事情管理好。”季远凝从头至尾都是毕恭毕敬的模样,从事件到行为语言,教人抓不到任何错处。
闵培元就着这句话,下了台阶。他点点头:“那就好。”
没讨到预期的效果,闵舵主只好离开。
“幸亏小季你做了准备,否则闵舵主肯定要抓我们的错处不放。”邢涛为逃过一劫而庆幸。
莫五爷什么话都没说,他微微和季远凝点了头,背着手慢慢起身往里间休息去了。
季远凝想跟着进去。被莫五爷摆摆手:“今天又是季先生你保下我,屡次蒙救,本当言谢大恩,只是我后背实在疼痛难忍,就不留你了。邢涛,你替我送送季先生。”
“是。”邢涛应了。他随季远凝的脚步出来。两个人没有说话,穿过后院前院。一直到季远凝登车,他才把住季远凝的车窗道:“五爷他身体还没好,心情最近一直不好,小季你别在意。”
“没关系,你明白我是怎样的性子,我们有事还是在你的别院见面。”季远凝诚恳道。
邢涛点点头,看季远凝车子远走,他转身进了金兵部照顾莫五爷。
经此一事他想通了很多事情,季远凝暗暗叹口气。他将只是天门山的季先生,永远不再是金兵部莫五爷旗下的小季。即便再怎么韬光养晦不露锋芒,再怎么避开嫌疑,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陶正礼被陶老爷带着来了薛家。
薛夫人没有料到陶正礼这个时候会来。通报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遍,谁?
直到确定是陶家大少爷,她才忙忙乱乱梳妆起来。丫鬟红莺选了好些衣衫,这个不合适那个显得老,最后挑了件俏皮的粉色底碎花旗袍,出门见他。
“陶老爷,贤侄,你来了。”薛老爷先已经在会客沙发处坐定,令仆人上茶。
“薛贤弟,我这个儿子实在不像话,今天特地来向亲家、亲家母赔罪来了。”陶老爷笑道。
“贤侄……额头怎么伤了?”薛夫人一眼看到他额头上的纱布,关切问道。
见薛夫人岔开话题,薛老爷微微瞪了她一眼。
“拿东西时不小心磕了一下,没什么,伯母挂心了。”陶正礼客套着。
“我儿子胡闹,我已经教训了他。他知错了,我们和贵府二小姐的婚事继续,不会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传闻而改变。贵府二小姐依旧是我明媒正娶的大儿媳。”陶老爷这是下了保证。
“还不快给二小姐道歉?”说着他推了陶正礼一下。
“对不起,薛伯父、伯母。上次是我不好,伤了明柳小姐的心。今天正好得空,能否请她赏面一起吃个饭。”陶正礼没有看薛夫人,自顾自把话对着薛老爷说出口。
“好好好,贤侄你有心了,那些小报记者没得也写,有的则瞎编。贤侄放心,我们不会在意。”薛老爷很是高兴,之前派人去求而不得,这次陶家亲自上门,岂不是正中下怀。
薛夫人热络的心凉了半截,耳朵几乎不可置信,她抬头死盯着陶正礼,然而看了眼笑容可掬的陶老爷,心中有数,更涌上了夹杂同情的情绪。
薛夫人心中盘算,从中斡旋说话:“陶大少,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娶妻两个人磨合亦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可要想清楚。”
薛老爷听了这话,恨不能撵走薛夫人,他沉下脸:“妇人之见!陶大少本城有名的商人,不比你这深闺妇人见识多,他还需要你教?你给我闭嘴!”
薛夫人只好闭嘴不言。薛老爷吩咐人把薛明柳唤来,薛明柳听陶正礼来,在房里梳妆良久,妆扮之下她有股年轻洋溢的艳丽。
陶正礼曾见过薛明桦的端庄、林宁的温婉,她多出的正是那股习惯成自然的娇憨,是那种深谙男女之事的有意而为的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