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解释个什么劲,还不快点搜。什么样的钱包,女士你来搜。”刚刚抱怨的男子就势说道,还热心快肠地呼喊傅石身边人抓住他。
林宁同样心头一紧,她和其他人一般转头看这边的戏码。而菊蕊她已经通过闸口,远离了这边的喧嚣。
“不是我,就不是我。”傅石记挂林宁,越发着急,他被人拉住,慌忙想挣脱。
傅石的行为越发引起大家的疑心,大家怂恿女子过来搜傅石的身。
“你还说不是你,这不是我的钱包是什么?看,这上面还有绣的兰花。”女子在傅石身上摸索,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个绣花钱包。
“小偷。给我打,往死里打!”不等傅石任何辩解,粗犷大汉一幅见义勇为的样子,伸出拳头就往傅石脸上招呼。
“……”不需待傅石出声,傅石本能躲避,这一拳还是扎扎实实落在他身上。
林宁惊讶捂住嘴,她瞥见傅石投她以眼色,意思是让她不要露面。她立即懂了,脑子里迅速思索,此事还是菊蕊出面最好。
她不再计较,傅石双拳难敌四手,好多人被鼓舞,把对小偷的痛恨都发泄在傅石身上,他一时之间功夫施展不开,着实吃亏。
林宁按下心递出车票检票,黑礼帽看了她两遍,看到她化妆后微黑的皮肤,看起来是干粗活惯了的样子,并没有发现不妥,所以她顺利通过了闸口。
她顺着人流往前,正瞥眼菊蕊在一旁,林宁有意踉跄一下,似乎无意拉了菊蕊一下,菊蕊就势扶住她,林宁顺便往闸口那边指了一下,轻轻道:“救人。”
菊蕊懂了,她打算逆着人群返身回闸口。
就在这档口,变数再生,突然有群人纷涌而上,一边一个架住了林宁,余者则簇拥卫护防备着她逃走,还有人从她手中抢过行李。
“你们是谁,抓我干嘛?”林宁高声呼喊挣扎,“救命哪,有人抢劫!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放开我!”
可路人也不敢多管闲事。
“夫人!”菊蕊再也装不下去,她把帽子往旁边一扔,奋不顾身地去救林宁。
“我盯你们半天了,还想在我手上玩这种小伎俩,真不知天高地厚,带走!”架住林宁的大高个儿冷哼一声,“林小姐,傅管家和你一起吧,正好送你们上路!”
林宁闭了闭眼睛,就这么近在咫尺,到底还是失之交臂没有逃出去。季远凝到底惹了多少人,有多少仇家,怎么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步步该灾。
云城真是太险恶了。林宁竟然为季远凝添了份担心。他得一个人面对世情,这些姚阿杏她能懂得、能分担吗?
她胡思乱想着,直到带到傅石面前,才收回游走的思绪。傅石已经鼻青脸肿,失去了原本英挺的模样。他的胳膊亦被人架起,看来伤得不轻。
“傅石,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林宁担心地叫出口。这话一出,黑礼帽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傅石垂下头点了点,无力答话的样。他是为了自己冒险,想到这里林宁心头一抽。
“他伤得这么重,你们下手这么狠,你们到底是谁的人,想要什么。”林宁急切问道。
“这个你最好不要知道,免得心里难受。”架着林宁的大高个继续说,“俗话说难得糊涂,林小姐。”
话音刚落。
“啪啪啪。”子弹似乎打中了最后站着的提行李小喽啰的灰布衫,子弹背入心出,那人直接倒了下去。
突然猛烈起来的枪声,吓得候车大厅里围观等车的人群慌里慌张四散逃窜。
人群四散,有利有弊。利的是给了傅石一个机会,弊的是黑礼帽再次出手失了准头。剩下的数人不再啰嗦,他们迅速架着林宁,抓着菊蕊傅石快速退向大厅出口。
黑礼帽估算外面有人接应,忙对手下人下令:“你快去通知季爷,这里情况变复杂了。”手下得令,快速遁走报信。
傅石瞅准机会,趁着这群人准备出门放松了对自己的钳制。他忽然爆发,近距离摸出贴身匕首,速度极快一下一个,除了放倒自己身边的杀手,紧接着是林宁身边和菊蕊身边的。
几人冷不防被傅石偷袭,一开始并没防备,因为一心想赶紧离开火车站,后来和傅石直接拼起拳脚,一招一式你来我往正面进攻。
黑礼帽抓住机会,跟上解决了其他的杀手。现在只剩林宁身边这个大高个儿,他索性箍着林宁把她当了人质,直接往门口出去。
菊蕊亦步亦趋跟着傅石,傅石和黑礼帽都有默契不能轻易下手免得伤了林宁。
大高个儿出了火车站门口,林宁想起上次亦是被绑架,这次又当了人质,连连逃命,真是苦笑都笑不出来。不同的是,大高个儿只是箍着自己,手上并没有凶器。
她脑子飞速转着,她明明记得男人说的是送她上路,可是他之前只是拖着自己走,此刻完全可以结果自己性命,也没有这个意思。她脑子里电光火石的一瞬,忽然明白了,这个人一定和薛家那伙人一样,是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她顿时放下心来,自己无碍。
至于傅石和黑礼帽那伙人,她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傅石,她得想办法脱身才是。
黑礼帽也看出大高个儿并不敢对林小姐动手,他招呼手下人,围住了大高个儿。
“老大贵姓?”黑礼帽问道。
傅石一听便知这是帮内“盘问海底”的切口。正确的回答应该是“家里姓某,出门在外便姓潘。”
“你管我姓什么?”大高个儿粗声粗气脱口而出。
傅石微微摇头,这似乎不是帮里人。既然不是帮里人,黑礼帽挥挥手,围着大高个的众人都亮出兵刃。
大高个儿被这架势所逼迫,腾出一只手摸出一柄匕首,横在林宁脖子前:“放我们走。我知道你们都想要这个女的,想保她安全就放我们走!”
林宁闭了眼睛,自从自己被休出季园,每一步困难重重,不断被人挟持,所有人都在拿自己当筹码。
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讨厌,但是避无可避必须面对。一念思定,她睁开了眼睛。
现在的局势完全僵持住了。黑礼帽似乎接到的命令是要留林宁一命,傅石更不可能让人伤害她,两个人都在谨慎中权衡。
不远处巷子里,好几双眼睛盯着前面的战场。
“多好的局面。”师爷叹道,圆形黑框镜片后一双精明狭长的细眼满是计算。
手下人问好在何处?师爷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一辆汽车由远及近,车上是邢涛带了几个人,急急忙忙赶来。
刚刚当着莫五爷的面,季远凝极其冷漠的态度,邢涛自己都看不下去,莫五爷叹口气,便吩咐邢涛带人来救林宁。
邢涛见过林宁,那还是季远凝替莫五爷找薛家报仇,一时不小心,中了薛夫人因痛失爱子薛少爷疯狂砍出的刀,受伤躺在医院里。
邢涛和莫五爷第一次见到季远凝念念不忘的女人,确实是女学生清清纯纯的模样,一头齐耳短发,身上穿着清淡的浅色衣裤,涉世未深我见犹怜的模样,拎着女士惯常用的手袋。
那时邢涛心想,难怪季远凝牵念着这个女人,在沉沉的梦境里亦呼喊着“阿宁”。她的姿态虽青涩,却偏有股读书人的雅致和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大家闺秀的丽质。
傅石带她来的时候,她忧心忡忡浮在面容上,可邢涛觉得她带着几分埋怨和气性。
邢涛不会知道,正是出事的前两天,季远凝从鸣凤班带回林宁并阻止了她和杨经理的见面。
来医院前林宁收到了张慧清传来的信笺,说杨经理谢绝了张慧清相送,独自一人从鸣凤班启程回江城去了。他说不知何时再能和大小姐相见,老泪纵横很是伤感。张慧清替林宁安慰了他,说有信可以先寄到自己这边,她一定想办法传给林宁。
林宁越读越难过,越发埋怨季远凝。
可此时,傅石传来了消息:夫人,天门山那边传来的消息,季爷出事了。林宁心一跳,傅石的这双眼睛仿佛看进她的心里去。
邢涛记得的是,林宁和季远凝在医院里爆发了争吵。医院里隔音不太好,他听到似乎是因为林宁再一次提出了回江城的事情。
“不可能。我不允许,你休想回去。”季远凝看着林宁直言。
“所以你千方百计困住我,不惜在季园下令软禁我?”林宁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恼得冷笑。
林宁的动怒,季远凝的平静,是一种流淌在病房里泾渭分明的气氛,极具反差。
“我对你真心实意,不让你回去自然有我的道理,阿宁。”季远凝等她的情绪发泄完了,柔声道。
“你还敢提真心实意,你季先生的真心我受不起!”林宁憋了许久的话此刻吼出口,把手中的手袋抛甩出去,不偏不倚砸中季远凝腿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