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醒过来的时候，入目便是一片白色。
一边的椅子上，霍旻低着头在削苹果，苹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
萧辰看见了人，顿时想起来发生了什么，连忙闭上眼。
霍旻站起身按了下床头的铃，“别装睡了，医生马上就过来。”
萧辰一脸生无可恋。
他真是疯了，一上来就直接把人alpha给咬了。霍旻是不是脾气变好了，没当场拍死他？
萧辰慢吞吞地掀开被子，他身上衣服裤子都没换，只脱了鞋，佯装镇定自然地开口：“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晚自习还没开始。”霍旻说，“我还以为，你起来会觉得丢脸得不行，然后直接装失忆。”
萧辰眨了眨眼，看他：“你是谁？我在哪里？”
霍旻面无表情，面色如霜。
他为什么要没事找事。
萧辰从窗外看见市医院的巨大标志，他所在的是住院单人间，不是校医务室。萧辰好奇问：“我怎么过来的？”
霍旻声音冷峻：“你忽然晕过去了，我背过来的。”
没送他去医务室，而是直接来了医院，是因为霍旻已经猜出来萧辰是omega；还有萧辰趴在他背上不肯下来还咬了他一口，霍旻没说，说了也尴尬。
医生果然很快就到了，是一个相貌俊朗的中年男人，笑盈盈走进房间，看着和和气气：“小朋友醒了？”
霍旻介绍：“翁医生。”
翁学博戴着眼镜，带着文件夹，穿着白大衣，胸前的口袋上插着一支笔，低头看着萧辰说：“我给你打过小剂量抑制剂，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
萧辰愣了愣，“没有。”
翁学博在萧辰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拿着笔做记录：“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我。如果你不愿意说，那我只能公事公办，通知你父母了。”
萧辰眼里的目光瞬间变冷，“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它只会激化矛盾。”
翁学博沉默了一瞬，忽然笑起来：“小霍，你这小朋友，还挺有趣的。”
霍旻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莫名有些护犊子的意味：“别逗人，赶紧把话说完。”
萧辰转头看了霍旻一眼，目光里有些惊讶，心里却已经猜出来了，霍旻和翁学博应该认识，是熟人。
“这是我的名片，我家这家医院任职，兼职你同学的私人医生。”翁学博说，“第一点，从我调出来的档案，你十三岁做的第二性别预测，结果是beta，所以以前没怎么用过营养剂？”
萧辰说：“有吃过营养剂。”
“如果不是固定的、按照联邦指定剂量服用营养剂，对稳定发情期时间是没有用的。年轻不懂事，像你一样一会吃一会儿不吃，有很多例子。”翁学博说，“什么时候分化的？”
萧辰沉默了一下：“四个月前。”
翁学博：“你的发情期来临时间会不稳定，你记住了吗？”
萧辰点点头，“这个我会注意的。”
翁学博：“好，你身边没有监护人，我不能贸然对你做检查，只能亲口问你。为什么你没有信息素，你在吃什么？”
萧辰并不抗拒医生，但对任何强.制他的行为非常敏感。说的通俗点，叛逆期还没过去。
萧辰想了想，还是承认：“伪装剂。”
翁学博挑了下眉，但看起来并不意外：“我觉得我现在跟你说，伪装剂是被明令禁止普通民众使用的，你可能听不进去。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可能患上了alpha信息素饥渴症。”
萧辰愣住：“那是什么？”
翁学博：“临床实验表明，部分人群使用伪装剂超过三个月，会非常强烈地想要alpha的信息素，得不到他们就会发疯，这就是信息素饥渴症。”
霍旻出声：“这跟发.情期有什么差别？”
翁学博：“当然有，前者是本能，后者只是生病了。而且有什么差别，你不是体会过了吗？”
霍旻一想到自己被咬，顿时脸色一黑。
萧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那怎么治啊？”
翁学博说：“很简单啊，找个你不排斥的alpha缓解一下就可以。”
萧辰懵懂地看着他，“缓解？”
翁学博十分诚恳地给出建议：“信息素有很多交换方式，拥抱、亲吻、交换贴身物品、还有临时标记。比如说你的这位乐于助人的同学，你可以考虑一下请他帮忙。”
霍旻：“……”
萧辰：“……”
翁学博又强调：“你不排斥他的信息素，甚至觉得好闻，对吧？”
萧辰顶着霍旻的死亡视线，缓慢地点了两下头。
到现在为止，在学校里，萧辰只觉得霍旻的信息素好闻。
不过他现在突然变成了omega，霍旻好像也一点都不惊讶。
萧辰觉得如果自己是对方，面对突然变成omega的兄弟，会觉得有点别扭。而且他是omega故意伪装成beta。本身行迹就很可疑。
翁学博离开前留下一句忠告，连续使用伪装剂绝对不能超过十个月。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霍旻出去接电话，萧辰从桌子上拿了手机解锁，蒋泽给他发了消息。
霍旻给朱理全的理由是脱水，蒋泽以为他们去医务室了，结果没找见人，问萧辰去哪了。
等霍旻再进来，就看到已经下床了的萧辰捏着手机，斜靠着桌子，沉沉的目光望过来，某种欲.望凝在对方漆黑的眼瞳里。
霍旻眯眼：“联邦不给alpha设立安全保护法，我觉得这一点非常没有道理。”
萧辰往前走了一步，皮笑肉不笑：“真正有道德的人，会主动帮助同学。”
霍旻双手插在口袋里，后退了一步，“你这是道德绑架。”
萧辰放软了语气，商量道：“那就让我闻一闻，行不行？”
霍旻狐疑地看着他。
萧辰语气诚恳，眸色格外清澈：“之前咬了你，是我不对。我现在觉得难受，就想闻闻你的信息素，不动你，也保证不碰你。”
萧辰见他还是不动，终于恼羞成怒：“你赶紧给我过来！”
霍旻露出警惕的目光。
萧辰泄气了：“算了，你不过来也行，我自己过去。”
萧辰两步走过去，绕到霍旻背后，那股迷.人的alpha信息素淡淡地围绕在鼻间，但是仅止于此，让他心头又痒痒的。
萧辰心痒难耐地围绕霍旻转了三圈，想动手又因为仅存的理智而不敢，下一刻就见这人把校服脱了，塞给他，“穿上。”
alpha信息素围绕在身体周围，萧辰回去一路都仿佛在飘似的。
霍旻看着散漫冷淡，信息素是真的好好闻。
雪松冷冽，薄荷甜润，两种味道交杂在一起，比薄荷糖还好吮，不，还好吸。
萧辰心花怒放，已经找不到自我了：“霍大爷、不是，您现在就是我的大恩人。你以后叫我做什么都行，我就是你的小弟。”
天色暗了下来，霍旻看着面前男生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的校服，眯了眯漆黑的眼，忍不住勾唇笑：“我让你做什么都行？真的？”
萧辰把这件事告诉了长孙青。
长孙青惊讶地给他发消息：alpha信息素饥渴症？你那个男同学怎么样，如果他人品不好的话，你依赖他的信息素，不是好事。
萧辰：没事，我就闻闻他的信息素。
长孙青：伪装剂你还是少用用，记得要随身带着抑制剂啊。如果那人真的有什么恶意，只要你不是发.情期，你就还可以反抗。
萧辰不走心地回他：记着了。
晚上入睡的时候，萧辰难得梦到了年幼的一件事。
十四五岁的时候他还在长身体，那段时间他飞快地窜个子，某天在校园里晨跑的时候，他忽然就腿抽筋了。
萧辰猛地就往前扑了，当时情况非常危险，后面的同学注意不到很有可能导致摔伤。
萧辰叫了旁边的霍旻。
霍旻立刻就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萧辰小腿一阵一阵抽的疼极了，疼得他面色发白，双眼发红。
老师扶着他到旁边坐下，霍旻走到他跟前，捏着他的小腿，“有点疼，你忍一忍。”
他一只手握住脚腕，慢慢地拉伸开，另一只手揉捏着小腿肚。
萧辰疼的差点掉眼泪，骂道：“霍旻！你给我停下来！我腿要没了！痛痛痛痛死我了！”
等揉了一会儿，疼痛减轻了，萧辰吸了吸鼻子，有点懵，看起来傻傻的。
体育老师也过来了，萧辰动了动腿，欣喜地看了又看：“好像不痛了，我又能动了，霍旻，我的腿还在啊。”
霍旻无奈地垂头看他：“你只是腿抽筋了，又不是腿断了。”
第二天活蹦乱跳去上学的萧辰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他也曾以弱势一方呈现在霍旻面前，只是他善忘。
比如毫不担心对方知道自己是omega，或者是伪装剂的存在，他对霍旻有着毫无缘由的全部信任。
萧辰没敢真的穿着人家年级大佬的衣服到处跑，晚上把衣服放在枕头边，第二天味道就散了，萧辰扔洗衣机里洗，拿出来就是一股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没有薄荷味的洗衣液。
原来对方的信息素还真是雪松和薄荷混杂的味儿。
霍旻一到教室，就看到椅子上的纸袋子。
他的校服被叠好放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小袋零食，是学校门口零食铺子上的那种。
霍旻勾了勾嘴角：“还真是小朋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