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罗陨落以后,今上身边的傲蛮一直没有孵化成功。”,元澄的语气十分沉重,“万一穆家的下一代傲蛮真的孵化成功……檀君,祖公子,你们可有对策?”
庆云与暅之四目相顾,一齐摇了摇头。
“那紫霞阵能否对抗傲蛮?”,元澄又问道。
暅之闻言立即点头,随后又开始摇头。
“何解?”,元澄追问。
“紫霞阵固然可以拒止傲蛮,但是布阵所需紫雷精制备极为不宜,需要淬海带紫精,纳五谷秽气,升斗之料,仅得涓滴。斩春方大士在云冈前布下的紫霞阵不过百步方圆,所需紫雷精可能需要十数年去准备。若是我们想布置类似阵法护持一城,穷人力一生也无法淬取这许多天地之精,终究不可行。”
听了暅之的解释,元澄并未气馁,继续追问道,“紫霞阵太过玄奥,可有相对简单的阵法可以替代?”
“若要制服那等神祇般的存在,事先都需要诸多布置,恐怕……等等,五弟,你可否将那种巨兽的特性再讲解的详细些?”
秉烛一夜,第二天的平城又开始忙碌起来。
“开门,开门!”
任城王的亲卫队一大早就挨家挨户敲开了居民的门。
“哎?这位军爷,您瞧瞧,这么早,有什么事儿啊?”
“你们家醋缸里还有多少老醋?”
“有两满缸呢。军爷若是要,就先拿一刚去,我们自己再酿。”
“两缸我们都要了!不白拿,按市价双倍支付。”
“哎,军爷,这可不行啊。没醋可怎么吃饭啊!”
“没醋饿不死!这是军令!抗军令者,斩!”
“哎,哎,军爷,不至于,不至于。我去给您拿,您等着。”
这样的对话正在城中每一户人家发生着。
晋地嗜醋,家家都有三两瓮。若是没醋,那是真真的食无味,寝不安。
强征老百姓的醋,的确是无奈之举。
但也亏得如此,这才在一天之内收到老醋千缸。
彼时之醋其实是酿酒时发现的副产物,色泽透明,都是优粮纯酿。
加了这种老醋煮出来的里脊肉,那真是……香酥滑嫩,引人流涎……
可是现在,城中哀声一片,百姓怅然若失,完全不知道任城王这次究竟是想搞什么鬼。
任城王这几日心情尤其不佳。
大魏最强的敌人始终是柔然,所以大魏的精兵都在六镇——漠南的最后一道防线。
六镇守将大多出自平城,比如此时入监的元业就是抚冥镇将。
穆泰出事以后,探马频报六镇异动,许多军阀部落纷纷南下,遥指平城。
这几日内如果不能尽快铲除穆泰余党,震慑渴言侯,六镇兵变势在不免。
元澄也派出过两三敢死队想要尝试突破紫霞阵将傲蛮扼杀于摇篮之中,但所有死士都丧命于猰貐之口,甚至都未曾站到紫霞阵的边缘。
元澄最终只能放弃无谓的尝试,陈利兵劲弩于城上,等待三日期限的到来。
第三日清晨,城中大哗,无数百姓忽发伤寒,呕吐,医馆爆满。
暅之判断,城中河水已被污染,不可饮用。
只是军民因此脱力者,十之三四。
元澄此番带来的灵丘义军不足万骑,而平城出逃的穆氏守军至少有两万余人。
虽然那些逃兵当日便被冲垮大半,或杀或虏,或逃之夭夭。
但总会有忠心的穆氏家将尝试将部队重新聚拢,得个三五千人还是绰绰有余。
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瞬间就将攻守双方的兵力拉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果然开始了。”,元澄望着叹息道,“我和张将军之前曾经做过沙盘推演。对方攻城的时间大概率会在晚间,然而此前他们会发动几波攻势瓦解我军斗志。在水源中下毒,只是第一步。而接下来必然是砲击……”
暅之抬头望着头顶浓厚的青色云层,有些不安道,“恐怕不会是普通的砲击……任城王,水渠已经按图纸挖好了吗?”
“全部完成了。”,任城王点头道。
“城中原有的沟渠,也需要紧急疏浚一下。需要防范暴雨,河水外溢。”
城中河水流量不大,就算是有暴雨,也很难成患。
但若水中有毒,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任城王何等人物,一点就透,立刻调集守军行动起来。
大约中午时分,果然城外迎来一轮砲击。
砲声隆隆,并无火光,亦无碎砾落入城中。只是激起空中一阵银华乱舞,电闪雷鸣。
暴雨骤至。
“雨水会不会有毒?”,任城王见暅之果然猜中了元兆的手段,对他更是由衷敬佩。只是此时谈水色变,心中不免有些敏感。
“王爷,不妨事。在雨水里下毒,就算是家师也没有这般手段。元大士以砲车种冰核,引霹雳,借的是云中坎,最为存粹,不会有毒。”
听了暅之解释,任城王抚掌大笑,“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的确很好,这下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暅之凭河负手而立,望着急流冲向每一道沟渠,莞尔微笑。
“但我觉得元兆的谋划绝对不会如此简单。单凭雨水导致河水倒灌,本就不太稳妥。我怀疑……他们还会消防当年关云长水淹七军之法,破坏武周河上游堤防。”,庆云提醒道。
“哈哈,当年关云长水淹七军那可完全靠的是天运,可别被那些鼓角横吹评话故事给带歪了。当时的汉水可是出名的无定河,没人修堤的。不过元兆确实可能破坏堤防,这就是昨日我们预先开辟导流渠的原因之一。”
暅之显然智珠在握,庆云与任城王也绝对相信他的判断。
放眼当代,算力能超过眼前这位天才少年的,怕也只有他的老子。
“王爷。东门那边,我们是不是也过去瞧瞧?”
自云冈攻打平城,显然首选西门。如果从西门绕道东门,很容易被城中骑兵出击截断。因此在东门的布防上并没有太大的投入。
但张赦提久经战阵,是沙场老将。
百密不容一疏是他的职业习惯,更是他常胜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