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打了三皇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间,传的什么版本都有。
当时,三皇子捂着左侧的脸,怒气冲冲甩着袖子走在路上,都被众人看在眼里。众人不敢公开讨论,心中的揣测早已是各种各样。
何况,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将这件事添油加醋说了出去。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以讹传讹,有的说是六公主早就看三皇子不顺眼,皇后去了以后,无人约束,便借机教训了兄长;也有说三皇子不自量力,妄图向六公主挑战,最后被打的鼻青脸肿逃回去了……
不过,三皇子风评一向不好。这次受到教训,无人暗指赵书离暴躁冲动,反而有些赞许。
此时,赵书清正在练武场上练剑,她耳力极佳,听到站在一旁的宫人的窃窃私语,冷冷笑了一下。收招,长剑回鞘,发出干脆利落的响声。宫人似有察觉,赶紧住嘴,低着头,不再说话。
虽然赵书清不受宠,但宫人对这位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大公主却愈发有些畏惧了。
明明赵书清迄今为止都没有做出任何苛待下人的举动,但渐渐的,她寝宫内偷奸耍滑的宫人少了,大多老实做事,连公开抱怨的人都不再有。
赵书离回到未央宫时,正撞上赵书清回来。
赵书离目光对上赵书清视线时,她微微一愣,随即侧了侧身子,让皇姐先走。
赵书清身着白裳,腰配一把长剑。
剑身上的字赵书离都是清楚的。
古篆文书的“龙吟”二字。
凤啸九天,龙吟四海。
皇姐才是人中龙凤。
而自己……抢走了她的人生。
“皇姐……”赵书清调转方向,正欲回寝宫,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这呼唤她再熟悉不过,她的妹妹是一直这么唤着她的。暖糯中带着一丝祈求,使赵书清再冷清,也不由会心软。
她停下脚步。
赵书离静静看着赵书清孤零零的后背。心绪复杂得很,心中有许多话一时说不出来,哽在喉头,到嘴边又成了:“等等我。”
等?
赵书清抿着嘴唇,转过身,自上而下打量着赵书离,赵书离不安的揉着衣角。
她以为皇妹已经遵循皇后遗诏,不再与她亲近了呢。
她稍加思索就知道这段时间离儿对她疏远的道理来。虽然不至于完全准确,但大概的道理准是没错的。
赵书清约摸着是皇后生性多疑,对谁都不放心。就算自己对皇位没心思,但为了赵书离,定会对自己多加提防。
毕竟,除了自己,离儿没有其他亲近的哥哥姐姐。
若是自己想对离儿不利,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她本该知趣的保持距离。
因为,帝王不需要友谊,也无所谓手足之情。
为了皇位杀兄弑父的事例历史上比比皆是。
赵书清不想自己步前人后尘,最后走到这步上。
既然不受宠,她便断绝这不该有的心思,做个闲散王爷,每日饮酒舞剑,还是有些人羡慕不来的闲适。
她听闻离儿的喊声后,停下脚步,等赵书离小跑着赶上来。
“皇姐……”赵书离又呼唤了一声,听起来有一种涩涩的感觉。
“何事?”赵书清简短道。
“今日……”赵书离不管不顾,她看不出皇姐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她只想有个人陪着她。
她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夺了本该属于皇姐的一切,还贪恋皇姐待她的好。
她前段日子刻意与皇姐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害怕,害怕心中的愧疚会泄露出端倪。为了保守秘密,她不能和皇姐接触太多,她不是会说谎的人,皇姐观察力又细致得惊人,若和皇姐待了久了,怕很快就会被揭穿真相。
如果皇姐知道真相……
会有什么后果呢?
赵书离曾苦苦思索过,却想了半天,还是料不到皇姐知道真相的反应。说到底,她竟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皇姐。
“今日之事,我回来的路上就已传得沸沸扬扬。”赵书离慢慢道,“那在皇姐看来,离儿真的做错了吗?”
“你后悔吗?”赵书清回寝宫,赵书离尾随而至。然后把门“吱呀”关上。
密闭的房间能够给赵书离一种安全感,可以让她稍稍卸下防备与负担,表现得更为自然点。
听到皇姐的提问,赵书离摇摇头道:“离儿只悔当时打得还不够狠。”
她一点都不后悔,若是三皇子再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只会下手更重。
她是好脾气,但不会一昧的忍让。
赵书清解下佩剑放到架子上,然后才坐下道:“既然不后悔,那便没错。”
帝王是不会犯错的。
起码在世时,他所说的、所做的,就是对的。
“可是刚刚有人告诉我说,三皇兄已经告诉了父皇。”赵书离没好气道,她心里很不屑三皇兄的做法,一个皇子怎么像街坊里闲的发慌的妇人,这么喜欢搬弄是非。
“你这是害怕父皇怪罪你吗?”赵书清一针见血道。
“怪罪倒也罢了,责罚离儿也不怕。”赵书离托着腮想了想,“只是守孝期还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样不好。”
赵书清轻轻扫了离儿一眼,她有点奇怪赵书离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赵书清缓缓分析道:“首先,三皇弟他恶语伤人在先,你伤他在后,论理也是他有错在先;再者……”她顿了顿道,“长幼秩序要分,嫡庶尊卑难道就不要了吗?”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离儿此番举动,若是让父皇知道,其实再好不过。
父皇迟迟不立储,不过是由于离儿性子偏软,而为君之道需要的是刚柔并济。今日听闻自己女儿敢打破常规,怕是喜悦居多。区区三皇子,只是离儿登上太子之位的垫脚石罢了。
太和殿内,皇帝刚应对完前来告状的三皇子,松了口气靠在座椅上,欣慰的笑道:“离儿,是真的长大了啊。”
他眉眼中流露出阴狠的神色来,对心腹太监道:“皇后去了后,是不是有很多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身旁的太监沉默的点点头,陪笑道:“不过都是跳梁小丑一样人物,以为六殿下没了母亲,地位不稳,一群投机的朝臣已经转向支持二皇子了。”
皇帝又叹了口气道:“素来有朋即有党,朕也不是那种顽固的君主,拉帮结派就非要严加处置。但在他们眼里,朕似乎是太过宽松了,竟一点都不注意分寸,结党如此明目张胆,不怕朕怀疑他们包藏祸心吗?这若是前朝,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语毕,他提起朱笔,开始书写。
皇帝的书写速度极快,好像对里面的内容早已谙熟于心。
不多时,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吹干墨迹,伸手取来桌案前的一方印,亲自按了下去。
“是时候立储了。”皇帝抬头,看着太监已经捧来早暗中拟好的圣旨,慢慢道。
离儿的这一举动,坚定了他立储的决心。
此事不能再拖了。
免得让一些人还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你,将这道旨传出去。”皇帝看了看他方才写好的内容,又道:“大公主和离儿还是走得很近吗?”
“皇后去了后,曾和六殿下有些疏远,但很快就一如既往形影不离。”太监如实禀报,又尖又细的嗓音被刻意压低,听起来缥缈玄乎。
“离儿肯定已经知道了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怎么还会……”皇帝敲敲桌子,头疼道,“那你把这道手谕一并传出去吧。”
太监接过皇帝的手谕,皇帝微微点头道:“你也看一下,若是没什么问题,就照此办了吧。”
那太监接过时的手微微一抖,他以极快的速度浏览了一遍,脸色瞬间煞白。
“擢张先为折冲都尉……”那太监看下去,跪下劝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啊。”
“朕抚慰一下边关将士怎么就非同小可了?代表皇命,这可是份恩宠。”皇帝似笑非笑。
如今边关局势不稳,林修回京,邻国竟有些蠢蠢欲动,见到掌骑兵的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心中轻视,屡次骚扰。林小将军新官上任,黑衣骑虽听从指挥,但到底不如他父亲那般令黑衣骑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战斗力下降许多。
皇帝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只是在满足自己私心的同时,做出了较好的抉择。
“大公主尚未及笄,便去这边关,这会……”这位太监似乎有所不忍,“而且,太子她……”
“朕就是要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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