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恒看着数十个架子之上,堆满目录和简介的厚厚典籍,感觉有些不太对头,这一个人要选到什么时候?
但孔言兴任务完成,估计也觉得时间紧迫,故而转身便飞快下楼离去。
只留他一人看着这满屋子的功法目录发呆。
若要全部将这些功法修炼完,不知得多少年呢。
“为何不直接问问厉害的秘法呢?”他感觉自己很傻,不过一想,在自己思维之中,便以为不过是几种功法而已,哪里料得到那么多。
“啪”一声,他轻拍额头,“这定然是这些家族门派共同想的鬼主意,秘法一定是在这里面,不是不给自己,而是要自己找出来,毕竟哪家秘法愿意流传出去?轻易传外人?”
“什么倾力支持?这就是诚意?”他苦笑一声,但瞬间不再迟疑,立即快速动手,开始翻看一本一本厚厚的目录。
等翻开之后,才知道,更难的还在后面,这简介之中也不曾写明是秘法,有多厉害,还得自己慢慢判断。
这下他更为郁闷,不过已经开始便不再停下。
“上清十方真箓法,以虚空为符箓,制作符箓,威力巨大,这个不错,难道便是凭空制作出符箓出来,祭出伤人?”他欣喜地自语道。
翻了数本,都是常见的功法,终于找到有点意思的,但继续往下一看,立即丢开,“修习至八层,一般悟性需十年,方可凭空制符。”
一般悟性,他可不认为自己超出一般悟性,也很有可能低于一般悟性。
而且十年时间,恐怕尸骨已寒。
“元阳十方大阵,以自身法力配合阵盘,可施出此阵,困、杀、迷皆在其中,若是材料齐全制作阵盘只需八年。”
“啪”一声丢掉典籍,心里暗恨。
眼看很是厉害功法,但动不动便是十年八年,有何用处?
一天时间过去,他无奈直接找到孔言兴。
而孔言兴见他两手空空,便开口道:“易道友果然厉害,那处藏功楼一般修士可是进不去,如今道友却看不上里面功法,倒让我惭愧。”
易恒心里暗骂一声,却说道:“孔道友无须自责,功法之厉害,品种之繁多,易某佩服之极,不过后来一想,贪多反是弊端,不如直接研究贵院主修功法算了。”
“不错,不错,道友有此想法也很有道理,那便请跟我来,想来道友定然不会自废功法来修炼本院功法吧?”
“自然不会,道友上次施展那“遁”字功法便很厉害,不如就参考参考?”易恒不再拖延,直接说明。
上次孔言兴在空中写出一个“遁”字,便将身形遁如虚空,虽然遁走不远,但关键时刻,却是能够救命。
孔言兴一听,立即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道友是认真的?”
“自然。”
“那“遁”字自然是书院秘法,不过凭我之能,只是勉强施展出来,而我已经修习十年,若是到元婴期,便能够施展自如,道友眼光不错。”
孔言兴得他夸赞功法之妙,自然也很高兴,见易恒真的认真想学,便介绍道。
“停,修习十年了?勉强施展?”他大惊道。
“是啊,怎么了?想来凭道友资质,应该不须那么久。”孔言兴还是一脸佩服。
这下轮到他无语了,难道自认资质低下,悟性奇差?无奈之下,跟着他走进另一栋靠山脚楼宇。
进了楼宇之后,与小岛之上一般,穿过楼宇,一条通道进入山体之中。
孔言兴将一块玉简递给他,指着一间石室,“这是本院主修功法,里面也有“遁”字秘术,这里便是道友修炼的地方,切记不可乱闯,有事传讯给我即可。”
他接过玉简,走进石室,关上石门,心里暗下决心,既然涉及资质和悟性问题,那说不得要拼命拼命,不然传出去便将自己资质暴露。
一个月后,一脸不喜不忧的他,在孔言兴亲自迎接之下走出楼宇,从面色上看,孔言兴根本看不出任何信息。
又一个月后,易恒走出公孙世家修炼密室,脸上仍是无喜无忧。
十一个月后,他走出天音门的修炼密室,音含冰亲自迎接他出关。
他将天音门安排成最后一家,自然是以为音律功法作用并不大。
而此时他见音含冰仍是有些害羞的样子,似乎想看他表情,又不太好意思,心里暗道,这女修文静之极,呆在她身边能感到安静,但若是斗法拼命,怎么办?
他也像是之前一般,对于是否有所收获绝口不提,当然也没有人敢问。
最多是一些门主族长猜测一番,知晓此事的修士相互议论一番。
历经近一年时间,他终是将各大家族主修功法有所了解,自然也学到一些非常有用的功法和秘诀。
但更为重要的是,将这帮人糅合在一起,各自功法如何配合,有了一些想法。
当然有没有效果,这帮修士听不听他的指挥,能不能全力配合支持,还是未知之数。
但想来等到了百族大比,面临生死之时,他们自然毫无选择。
“音道友可与他人斗法过?”身旁有音含冰,便能感受到宁静,不过若是不说些话,也是尴尬。
“恩,自然有过,不过都是切磋点到为止。”音含冰低着头,毫无修士样子,更像是邻家害羞女。
“那你不害怕?那百族大比可是艰难无比。”易恒不好意思吓唬她。
“不怕,不怕。”她嘴里说不怕,但恐怕心里害怕得紧,看得易恒头大之极。
自己到底选了什么家族门派?
这与功法修为无关,若无敢于拼命的决心,又岂能发挥最大战力。
在音含冰害羞地施礼之下,他消失在她目光之中。
刚一离开,一年间所获喜悦便瞬间消失不见。
获得不少厉害秘诀不假,攻、防、逃、躲、迷惑等等都有,只需在实战中磨炼一番,想来便能起到大用,实力便再次提升。
但令他绝望的是那金灵丹与玉灵丹的效果已经微乎甚微,而他此时修为要晋级到大圆满,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丹药抗性终是不能忽视。”他一边朝十方书院走去,一边自语。
若是照此情况,哪怕成山的金灵丹与玉灵丹堆在面前,任由他吞服,别说六年,就算六十年,也绝对到不了金丹大圆满。
这才是他绝望的事情。
而且,还不能开口向任何人询问,自己索取那么多丹药,而修为仍是金丹后期,已经让他们有所怀疑。
通过典籍他知道,若是想要修为再次飞速提升,必须找到其他新的丹药。
而在西南大陆之上,无数典籍表明,对于金丹期修士,除了金灵丹与玉灵丹,不再有第三种丹药。
唯有其他大陆,由于灵药甚少,提升修为的丹药也不是灵药所炼,故而想要再次提升修为,想要在六年之后,到达大圆满,必须前往其他大陆寻找丹药。
西北大陆辽阔草原,东北大陆一片荒漠,东南大陆万里群山,要去哪里?
而自己,该用什么借口离去?这些家族门派又会同意么?
想到这里,他略微迟疑。
见到孔言兴之后,敷衍几句,问清藏书室,便一头扎进去,不再现身。
从此,三个月之久,一边不断查找各个大陆典籍,了解各种基本情况。
一边不断吞服几乎毫无效果的金灵丹与玉灵丹。
终于,三个月后,两种丹药已经毫无效果的时候,他便再也难以忍受。
他知道,出发的时间已经到了。
简单收拾好储物袋储物戒指中的东西,脸色黯然地飞下山来。
自从上次发火之后,倒是没有人再管他行动,此时直接飞出十方书院,认准方向,迅速朝传送阵走去。
到达传送阵之后,左手一抹,一张传讯符便出现在手上,挥手一丢,传讯符化为一道亮光穿空而去。
而他站进传送阵中,沉声说道:“传送浩瀚城。”
各大势力之间还有着密切联系,传送阵自然还能抵达各大城池,想来这是为了后面抵御噬灵族之用。
白光一闪,他便消失在传送阵中。
而此时,十方书院,孔言兴拿着手中的传讯符哭笑不得,迟疑片刻,又立即传讯给书院院长。
十道传讯从密室中飞出,不消片刻,禄州城中,十个家族门派族长门主便纷纷御空飞来,根本不顾造成街上的混乱。
而此时,易恒已经到了阳州最靠近西北的小城,黄沙城。
这里便是西南大陆最边缘之处,而此时再无传送阵传送,出了此城,再飞越数十万里荒山野岭,便可到达西北大陆,一片辽阔的草原之地。
他毫不迟疑,奔出黄沙城外,一出城,立即御剑飞行,直直冲向西北方向。
“任他去吧,若是死在外面,也免得将家族门派带进百族大比,反是误了精英子弟的性命。”
十方书院大殿之中,十一个族长门主面色凝重,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不错,历经磨难方能成长,本就是修士根本,当时便觉将他限制在此很是不妥。”
“但若是其他势力对他动手怎么办?”
“那也是一场豪赌而已,能够回来,实力再次提升,则我等全部受益,一开始,我等不就是在赌么?”
“不错,任他去吧。”
“此时他已经从黄沙城飞出,往西北去,难道要去西北大陆?”
一番议论之后,终究没有任何家族门派率先提出将他拦截,想来是上次他威胁之话还是有些作用。
不过十一个家族门派内心惶恐还是略微显现。
若是被其他势力针对,将他击杀,尸体送回,那五大势力便有动手的理由,将第六联盟分散、瓜分。
若是六年之后,他仍是没有回来,他们也逃不过如此命运,故而,说不惶恐,皆是欺骗自己。
但他们愿意赌一次,其实这就是一场赌博而已。
而人生,何尝不是一场赌博?
冬日里的草原,从天到地一片雪茫茫,无边无际。
踏入其中,便仿若进入迷茫的世界,无论上下,无论前后左右,无任何明显标识。
哪怕越过一个又一个的矮小雪坡,迎面而来映入眼眸的还是无数雪白世界,还是一个又一个矮小雪坡。
此时,易恒便是这样。
自出黄沙城已经是第十天,越过数十万里荒凉的西北山野,进入一望无际的草原。
想象中的辽阔草原、牛羊成群、雄鹰击长空的样子并没有出现在眼前。
反是连天大雪与一望无际的雪茫茫,让他很是惊喜,时不时降落下来,在雪地上飞驰。
整个天地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人,若是静下来盘坐在雪地,甚至能够听见自己血管中血流的声音。
也能听到丹田中金丹旋转的声音,能感受到法力运转全身时流过的声音。
如此独自一人投身于大自然怀抱,仿佛便与这天地融为一体,这种感觉,多久不曾有过?
感受着飞雪落在地上、落在身上,然后堆积成山,成为雪峰中寻常一片,或是融化为水,滋润草地。
又或者遇到冷风吹来,结为薄冰,等待春到之时,那小草用力伸腰,便“咔嚓咔嚓”化成粉碎。
而他此时便感觉自己如一片寻常飞雪一般,落在地上,尚未融化,尚未结冰,与众多雪花一起,堆积成小小雪堆。
道无不在,万物皆是。
忽然间,他心里一阵感动,便觉哪怕是此时独处此天地间,也不再孤寂。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再次在心里出现,继上次厮杀中感悟道韵以后,这种感觉便从不再出现。
而那时,正在被数百修士追杀当中,哪里有时间感悟体会?故而感觉甚是遗憾。
之后,当再次故意想去继续感悟此道韵之时,却又难以进入其中,更是觉得遗憾之极。
到后来才知,此道韵竟然也有等级之分。
自己只是领悟一分多两分不到,后面到底会有多高?
而魔中魔感悟了多少?一炷香不到,便将魔中魔打倒在地的易门弟子,又感悟多少?
道虽无处不在,万物皆有,但道又无痕,何处来?何处去?
如这寻常雪花一般,从天上飘落而来,到地上融化为水,便是雪花之道?
他心神附在此雪花之上,便仿若化身为雪花,雪花即是自己,自己也是雪花。
而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将去何处?
从下至上,不断追溯而去。
云层之中,寒意袭来,一丝水汽化为晶体,晶体在寒意中颤动,引得更多的细小晶体飞来融合。
当云层不能承受其重之时,便飘飘落下,而在落下过程中不断旋转,不断颤动,一路之上,又有细小晶体再次附在晶体四周。
而受到自身重量影响,旋转颤动之时,为了自身平衡,其他小晶体便均匀地附在主干晶体周围,形成略微对称六边片状。
他此时便如一片雪花,飘落而下。
身体轻柔,也无意识,只是随风而飘,随意而落。
到了地面,接触大地,便融化为水,继而渗入大地之中。
若是被野草小树所吸,便途经其体内无数细小经脉,从草叶之上,从躯干之中,化为水汽,飘摇而上。
又或是被大地热气所蒸,同样化为水汽,轻松升空。
“这便是一片雪花的道?”他缓缓睁开双眼,止住内心的感动,擦去脸上的泪痕。
此时不过是一个时辰之短,但他却仿若过完一生。
“道无不在,万物皆是,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他狂喜之极地大笑出声。
“他有他道,我有我道,但大道相通,万物皆是,停。”盘坐在地,心有念想,停字刚落,便抬头看去。
只见头顶之上,一片空白,本来处处飘落的飞雪,偏偏在他方圆两丈之内,毫无一片雪花。
而方圆两丈之外,仍是片片雪花,并毫无任何影响。
“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迈步朝前踏雪而行,而头顶之上,方圆两丈之内,那处毫无飘雪的空白之处,也随他而前行。
面露狂喜的他,此时并未运转法力,而头上飘雪也不是法力震开,就像是没有下雪一般。
盏茶过后,他忽地面色煞白,一头栽进雪地中,而头上空白之处,又有落雪飘然而下,不消片刻,便将他覆盖,变成此雪白茫茫中的寻常一处矮小雪峰。
“唰唰......。”入夜之后,整个天地之间,雪花飘得更大,更显寂寥。
而雪地之中,一处矮小雪峰上的雪慢慢滑落而下,一只手率先伸了出来,接着是头,再接着是整个身体。
此时他面色仍是煞白如雪,眼中有狂喜之色,也有懊悔之意。
紫府中那盘坐小人同样面色煞白,虚弱无比,此时正急急修炼着灵魂诀,一丝一缕的灰色魂力产生,身体渐渐变得凝固。
易恒当真后悔莫及,赶紧在积雪中打坐调息。
数个时辰之前,悟得雪花之道,一时欣喜,便忘乎所以,但激动之中哪里知道到进入那种道韵之中,也是耗费魂力之极。
故而只是用了一盏茶功夫,便魂力耗尽,昏倒在地。
还好此处毫无人迹也无妖兽,不然恐怕在昏迷之中真的如雪花一般,很快过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