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蘅的大战略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在执行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小意外。
好在关键时候,柯镇恶亲自出手,否则当真是要出大乱子了。
原来冯蘅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个人。
那人名叫完颜彝,又名完颜陈和尚,在金国很有名,当初被蒙古人俘虏,他假装投靠,后来以探望母亲为名,逃回了金国,并帮助金国数次击败蒙古大军。
若是真说起来,这个人的经历倒是与郭靖很像,都是早年在蒙古人挥下,后来逃回祖国抵挡蒙古入侵。
而且这个人和厉害,是金国末年最后的三大名将之一,以整军严谨著称,历史上曾以四百骑正面击破八千蒙古军,让世人重新见识到了女真人建国之初的那支战无不胜的铁浮图凶威。
在这个世界上,他虽然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但是当得知西夏军攻入山西,北上太原的时候,正在太原城应对哲别的攻击。
面对两边围攻的绝境,完颜陈和尚竟然死地求生,在西夏军善未抵达的时候,亲率四百铁浮图冲出城外,借着地利竟将城外的五千哲别先锋击溃。接着他又留下五千人守卫太原城,他则亲自率领四百铁浮图,三千拐子马直接对三万立足未稳的西夏军发起了冲锋。
铁浮图乃是当初金国立国的根本,这这即将覆灭的时候,再度散发出了它的光芒,一击破营,西夏大军直接被杀散。
接着完颜陈和尚又率领三千拐子马,衔尾追杀,一直杀到了安塞堡。
这时他又听闻有一支大军夺下了陈仓,正朝着长安进发,知道这支人马定然不简单,很可能会威胁到潼关的安危,于是直接从安塞堡南下,杀入了关中。
韩宝驹郭靖率领的一万轻骑乃是青海的精锐。
当初柯镇恶收编了青唐道上的马匪,从中筛选青壮,编练出了这么一支轻骑兵,后来交给哲别统帅,慢慢磨去了昔日的匪气,成为了而一之令行禁止的精锐。
后来冯蘅计划让哲别打入蒙古人内部,哲别便带着这只军队迅速平定了青海境内的游牧部落,重新招募了一支万人骑兵,以之北上加入扎木合军队,原本的一万轻骑就一直留在日月山大营。
这两支精锐大军在长安城外相遇,立马便展开了厮杀。
要说带甲骑兵,郭靖挥下也领着八百重甲骑兵,士兵们都是龙象般若功两层以上的武士,论铠甲不比完颜陈和尚的四百铁浮图差,论数量更是对方的两倍,论单个战士的武艺,也是这边占优势。
但是当这两支铁军冲撞到一起的时候,胜利的的竟然是人少的这一方。
若不是后方还有张阿生率领的一千铁甲步兵稳稳的扎住阵脚,郭靖的八百重甲步兵险些溃败。
重甲骑兵冲阵之后,金兵的拐子马也开始向两翼穿插。
韩宝驹虽然骑术精湛,但是统兵的能力还真无法与完颜陈和尚这样的名将比肩,甚至连柯崇风都不如,可惜柯崇风被冯蘅留在了西宁,说是陪她做最后一番布置,其实是好长时间没见到儿子,舍不得放他离开。
是以虽然西宁大军人数是对方的数倍,但是局面却是堪堪维持,而且看起来似乎坚持不了多久的样子。
若是这一战不能取胜,哪怕只是平局,冯蘅的西路进兵计划也要宣告破产,长安城内的宋军望风而降那自然是妄想了。
好在柯镇恶就在军中,眼见己方军阵开始不稳,他果断出手,冒着漫天的箭雨,杀入了金兵中军,直接生擒了完颜陈和尚。
金兵拐子马失去指挥,终于败下阵来。
接着韩宝驹指挥轻骑将那四百铁浮图团团围住。
铁浮图没有了冲刺的空间,也就成了铁罐头,很快便被纷纷掀下马来。
这一战,西宁军大胜,金兵只有数百拐子马逃了出去,拐子马死伤过半,被俘虏者千人。
这一场大战就在长安城外展开。
待分出了胜负,长安城们忽然洞开,陕西宣抚使轻率百余士绅官员出城相迎,道:“下官陕西宣抚使恭贺安西伯大破金贼,救长安百姓于水火之中,城中已经备好宴席,请安西伯率军入城!”
柯镇恶可不相信这陕西宣抚使看不出来他们是来抢夺关中的,如此说话,也不过是想让自己不至于背负上一个投降的骂名而已。
不过他既然开城投降,就让他保留一丝颜面又有何妨,柯镇恶也不揭穿,直接率军入城,顺利收编了城内两万守军,休整了一日之后,分出五千骑兵和一万长安守军交给郭靖让他驻守长安以及肃清关中腹地的小股抵抗势力,有柯蓉儿和杨念慈帮住,又有足够的兵力,这件事情也不算太难做到。
柯镇恶自己则于韩宝驹一起率领五千轻骑,和一万步兵朝着蓝田大营进发。有陕西宣抚使带路,他们又顺利接管了蓝田大营的三万大军,然后浩浩荡荡杀向潼关,然后在潼关以西的华阴城驻扎。
华阴城内本来就有一万宋军,是用来防备金兵出潼关袭击关中的。
柯镇恶率领大军抵达之后,很顺利的就接管了这一万军队,至此此番攻打潼关的军队就变成了三万五千人。
从数量上看,已经于驻守潼关防线的金兵大体相当。
不过宋军的战斗力也就那样,又是新近收编,无论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十分底下,强行攻打潼关就有些为难,总不能指望那五千轻骑攻城吧!
不过冯蘅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所以已经有所安排。
第一天白天,柯镇恶直接带领三万大军到潼关城西五里外扎营,晚上悄悄让两万大军撤回华阴,到第二日白天,再让一万人马回到潼关大营,一连七日都是如此。
从潼关城头眺望,柯镇恶的大营连绵不绝,每日的炊烟升起,少说也有十万大军的样子。
而且看着关中还有继续往潼关增兵的气势,这让驻守潼关的金将心里直打鼓,求援信不停的发往汴京。
潼关是如今金人的西边门户,一旦破关,敌人便可沿着黄河一路杀到开封城外,到了那个时候,金国便彻底完了。
金国皇帝闻讯大惊,连忙下令山西守军山西全境,南下过河,支援潼关,同时下令邓州的完颜合达分兵北上支援潼关。
可是完颜合达此时已经被孟珙咬住,哪里还有余力北上支援。
哲别的先锋在太原城外败了一阵,等到后续哲别带领三万大军杀到太原城下的时候,士气低落,竟然连攻十余日都没能拿下城池。
哲别大军士气低落并不仅仅是因为前锋吃了败战。
此时蒙古人打战还是以劫掠为主,但是自从哲别挑明了阵营之后,便在柯崇云的要求下,约束麾下士卒,不准劫掠,不准屠杀,这让士兵们很是不满,所以士气低落也是正常。
哲别虽然能够认清问题的症结所在,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一边约束军纪的同时,一边给手下将士画大饼,可惜效果了了。
就在哲别想着是不是撤回草原,另作打算的时候,太原城的金兵竟然自己撤退了。
哲别不费吹灰之力,接收了太原,很快意识到金人撤军的原因,于是带着大军直接南下。
金兵撤退的太过仓促,好不容易被完颜陈和尚提振起来的士气,又先后被完颜陈和尚兵败被擒,以及金帝下令放弃山西的两个消息泄得一干二净。
本来好好的撤军,直接变成了溃败。
哲别大军竟然轻易一路从太原杀到了运城,一路上的城池望风而降,本来底下的士气,竟然又慢慢恢复了起来。沿途各城几乎都是不战而定,府库内的粮草物资自然全都保存完好,有了这些钱粮作为奖励,大军士气不恢复那就奇怪了。
于哲别大军势如破竹相对的,金帝寄希望去支援潼关的山西大军,自然一败涂地,度过黄河的都不到千人,其他人都全都投降了哲别,连战死的都没几个。
而这不足千人的溃兵抵达潼关非但没能增强潼关守军的实力,反而是山西陷落的消息直接让潼关原本就低迷的士气又降了三分,然后便在柯镇恶安排的一次佯攻后直接开关投降了。
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柯镇恶的预料。
前阵子,冯蘅问他要不要当皇帝,柯镇恶说不想当,于是冯蘅便制定了让西路虚张声势,为东路大军创造机会的战术布置。
如今潼关直接都没怎么打,直接就被下得投降了,这算什么?
搞得柯镇恶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北方的战局让金国皇帝发现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多以对于完颜合达不肯分别驻守潼关的行为也就不做追究了,只是传旨给他,让他自行决断。
此刻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整个人呆在汴京的皇宫里开始醉生梦死起来。
哲别一路打到了黄河北岸,因为手下都是骑兵便转道向东,很快便与柯崇云率领的明军主力在延津会师。
完颜合达得知潼关失陷,以为潼关那边当真有十多万敌军,他到现在都不太清楚,关中那边得军队是属于哪一边的。
但他知道,金国大势已去了,南阳之地已经没有再防守的必要了,所以他直接率领大军北上进入洛阳,然后开始部署防御。
因为战线收缩,他此刻手上的可用之兵多达十五万。
柯镇恶实际上手上只有四五万人,还要看押近四万金国降兵,而事实上,他手头上那四五万兵马,其中有四万也是新收的关中宋兵,想要打出潼关,难度太大了,搞不好半路上这些兵自己就哗变了。
所以他占据潼关后便只能按兵不动,等待冯蘅到来。
冯蘅处理好西宁那边的事情,匆匆赶道了潼关,对柯镇恶道:“咱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已经写信给珙,让他派三万人马过来,等他的忠顺军到了,咱们才能继续东进。趁着这个时间,咱们赶紧把这些降兵处理好。”
尽管柯镇恶这边按兵不动,但是金国还是把所有的关注都放到了这个方向,至于与汴京只有一河之隔的柯崇云哲别所部,他们却并不是很担心。
因为黄河涛涛,并不是那么好渡河了。
汴京作为原本北宋的首都,依托黄河的防御体系十分完善,否则金宣宗也不会选择迁都到这里。
哲别从太原一直打道延津,沿途不断分兵,此刻兵力也只有一万多人,柯崇云倒是在延津驻扎了半个月,麾下有两万多人,还是以教兵为主,五行旗主力只有两千巨木旗和一千锐金旗,想要渡河攻城并没有什么胜算。
所以他在等烈火旗的火炮营就位。
就在完颜合达在洛阳、许昌布置防线,戒备潼关和孟珙的大军的时候,柯崇云等待的三千烈火旗终于抵达了延津。
十一月十五,夜。
汴京城上方的天穹中,一轮明月高悬,远处一片乌云却从北方慢慢飘来,渐渐遮挡住了月光。
河面上百余艘槽船借着夜色缓缓使入黄汴河。
这些槽船上悬挂着黄河帮的旗帜,船舱里堆着一包包用来装面粉的麻袋,每条船上都有二三十个身强体健的壮汉。
汴河渡口巡逻的金国水兵,看到槽船上悬挂着的黄河帮大旗,便升起拦河的锁链,派出一只小船靠了过去。
船上的金国校尉看到第一艘船上站立的光头大汉,立马笑道原来是是沙帮主亲自押送,辛苦了。
光头大汗正是沙通天,闻言面无表情道:“前面全是小麦,最后一艘船上是海盐,跟你们将军说好了,你直接带人去取就行,检查快些,别误了大事!”
那校尉显然对此事十分熟悉,笑道:“沙帮主说笑了,您的船,哪里用查!”然后朝着案边一挥手,大声道:“放行!”
然后便驾着小船退到一盘,看着一条条槽船从面前划过,最后十分利落的跳到了最后一条槽船上。
他用刀轻轻挑开一只麻袋,正准备看看这批海盐的成色,谁知一把钢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校尉顿时一惊,眼角余光瞥见刚刚被挑开的麻袋,那里本来该装的是白花花的海盐,此时却全是黑黝黝的颗粒。
那是火药。
敌袭!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他便扑通一声栽入河水之中。
明月从乌云中钻出,一只金色的大鹏从月下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