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眼睛,用力眨了眨,慌张地左右顾盼:“人呢?人去哪儿了!”
“在这里。”
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男人被吓得怪叫一声,转身连连后退,跌坐在地。
他震惊地望着秦毅,看着自己倒在地上的兄弟,脑子一片空白,内心只有恐惧。
秦毅慢慢走到对方面前,蹲下身直视对方的双眼,开口道:“我要见你们的老大。”
“我,我这就带你去!”
“不用着急,先让我把你那帮兄弟给处理了。”
说完,秦毅便朝着那些倒在地上的人走去,男人睁大眼睛盯着秦毅,一瞬间的工夫,眼前的画面好像闪动了一下,就像在看电影的途中,有一段情节被突然剪去一般。
刚才地上的那些兄弟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几条一人宽的血迹,一直延伸到箱子黑暗的深处,他们就像被某种黑暗中的猛兽拖进黑暗了一般。
这种画面跳转的违和感,再加上那些血迹,让男人吓破了胆,他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站到一半,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重新跌坐在地上,维持之前的姿势。
等了几秒,脚步声自深巷的阴影里传出,秦毅从里面走了出来,重新回到男人面前。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你是在问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是问你,除了你这里还有谁吗?”
“我,我我我,我叫金成博。”金成博偷偷抬起头,望向秦毅的双眼,看到那双眼睛时,他像是被伤了一般,重又迅速地低下头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锋利的像是刀子,但是又那么迟钝,看起来凌厉逼人,但又觉得在走神。
金成博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许多比喻和画面,然后忽然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的眼神了,那是一把刀!一把漫无目的的钝刀,这能让人觉得他很危险,但又让人觉得那危险的杀意不是冲自己来的。
该死,自己怎么能想这么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金成博在心里对自己怒骂道。
“站起来,但我去见你的老大。”秦毅冷冷道。
金成博愣了一下,当秦毅朝他伸出手时,他才回过神来,像是延迟启动的机器般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或许有活下去的可能,毕竟这个人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他的老大,或许自己能好好充当引路人的角色,就不会死。
金成博在心里默默想道。
“转过去,然后一直往前走,去你老大在的地方,带路的时候不准回头。”秦毅说。
金成博支支吾吾嘟囔了几句,抬起头想要问个问题,但对上秦毅的眼睛时,又把那个问题咽了下去。
他乖乖转过身,开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一直出了小巷子,来到了热闹的步行街,他都没从刚才的恐怖中脱离出来,周围热闹的喧嚣仿佛和他无关,明明很吵,但对金成博来说却像隔着一层玻璃,他感觉自己四周很安静。
这个看似安全的空间,并不是属于他的,金成博心知肚明。
周围路人来来往往,很多人路径他身边,从他身边走过,但他没听到身后紧跟着自己的脚步声,就仿佛他身后根本没人似的。
这让他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一下,但他一想到秦毅之前的命令,便又打消了那个念头。
虽然他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如跗骨之蛆粘附在他的脊背上。
他还在,他并没有远离。
金成博一路穿过了步行街,继续往前走,对他而言这已经是一种折磨了,那种时隐时现的杀意让他昏沉的头脑不时“清醒”一下,就像通宵好几天的人被逼着继续熬夜一般。
终于,他来到了一家已经关门的店铺前,蹲下身在密码锁上转了转,输入正确密码后将卷帘门拉了起来,卷帘门一拉起,他走进店铺,正打算转身重新拉下卷帘门,但又想起了秦毅的那句话。
“我要把卷帘门拉下来,所以……”
“哗啦啦——”
身后的卷帘门落下了,秦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以了,你还算听话,继续走。”
金成博咽了口口水,从额头淌下的冷汗挂在鼻尖,胸膛里的心跳得很快,感觉身体里很热,但皮肤却很冰。
“你,你会杀我吗?”金成博颤声问道。
“继续走。”
金成博走到店铺的角落,蹲下身从墙角拉出一根细铁链,将几块连在一起的地砖拉了起来。
金成博硬着头皮走了下去,这家商铺的地下别有洞天,他刚刚走下去,下头的铁门也被打开,一个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谁来了?”
金成博冲对方挤出一个笑容,强撑着精神解释道:“是我,这个人要见我们……”
金成博转过身想要向对方介绍秦毅,但他转过身却发现身后没人。
紧接着,金成博背后传来人体倒地的声音,他猛地转过身去,发现秦毅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而刚才出来迎接他的那个人,脖子扭曲成致命的角度,整个人像被抽了脊骨的蛇一般瘫软在地上。
金成博盯着地上的瘫软的同伴看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秦毅,对方那双眼睛依旧是凌利中带着一丝“迟钝”,那种眼神让金成博感到害怕,他连忙移开了视线。
他已经把对方带到目的地了,现在应该没他事了吧?自己会死吗?
金成博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敢逃也不敢说话,只得像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进来吧。”秦毅淡淡道。
说完,秦毅率先推开了那扇门,走进屋子里去。
金成博不敢违背秦毅的命令,连忙跟了上去,即使他明白这么做,自己在原老大手底下,是绝对混不下去了。
诶?
他为什么要把老大称呼为原老大?
金成博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秦毅走进房间四下打量四周,这里空间并不大,就是一个刚刚能让单人居住的地下空间,如果他没猜错,这里本来应该是原店长用来储存商品的地方。
而现在,这个店铺变成了流浪者首领的单人公寓,嗯,看起来还勉强算得上有品位,红色砖块整齐铺构成死眠的墙壁,铁质管道裸露在空气中,从天花板上横穿而过。
密集的铜管充当分割空间的屏风,这是典型的工业风装潢,一般来说喜欢把居住空间打扮成这样的人,心里总是桀骜不驯的,这种人都向往毫无节制的自由。
这种风格倒是挺符合流浪者定位的,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目无法纪,连血族社会的规则都不愿意遵守的亡命之徒。
秦毅绕过铜管屏风,透过稀疏的珠帘看到了一个酒红色的长长的皮质沙发,前方是黑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一瓶墨绿色的啤酒瓶,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沙发上斜斜躺着一个裸露着上身的人。
这个人胸膛闻虎的暴露男,就是金成博的老大,他微微抬眼看向秦毅和金成博,眼缝里射出锐利的精芒。
“这是你带来的信任?”他像金成博投去询问的眼神。
金成博嘴唇颤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毛孔却像开了闸门般,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一瞬间满头都是冷汗。
“怎么不说话?”流浪者首领的音量稍微上调了几分,他的声音很轻,但是低沉凝实,非常有穿透力。
任何人都能通过秦毅的双眼辨认出他是一个血仆,他也是如此。
他眯起眼打量秦毅,表情徒增了几分疑惑。
就这么看了几秒,他张开了嘴,兴许是想要说些象征性的话,但他没这个机会了。
秦毅的神术领域扩张之后,从容地走上前,咔吧一声拧断了对方的脖子,动作干脆得像是折断一根筷子。
领域解除。
“啊!!!”
金成博发出一声怪叫,身体后仰跌坐在地,他伸手指着被秦毅扭过脖子的首领,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忽然一哆嗦,放下手指,双肩耷拉下来,万念俱灰地呆坐在地。
秦毅没有搭理金成博,捏着流浪者首领的颈椎,像是拎着破掉的玩偶般,朝房间的另一面走去。
这个人就是他之后的进化素材了,而至于那个金成博,就暂时充当这个流浪者集团的管理者吧。
他绝对不敢乱说,因为对组织而言,他已经是个背叛者了,而如果背叛了秦毅,那他就再也没有容忍之地。
金成博已经走上了层层脱落的悬崖,他面前不远处就是深渊,背后的地面正在崩塌,他别无选择,只能向前。
……
美国芝加哥。
刘雨溪借着出差的名头,来到了这座风城。
她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旅游什么的,而是为了找白沐风。
在她发出联络信号之后,她得到了消息,有一个白沐风在这里,他能解决他们目前遇到的问题。
按照之前收到的地址指引,她找到了白沐风,当她找到对方时,对方正躺在一张躺椅上,在那个办公楼的顶楼晒太阳,他在这里的身份是一家金融公司的老总,名叫布莱恩·纳特。
经过整容,他已经变成了地地道道的高加索人,除了那一头金发还和原来的外表有些联系外,他已经彻底和白沐风的外表分割开来了。
就连眼睛虹膜的颜色都改变了,连刘雨溪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或许是直接把眼球整个换了吧。
“你来了?”白沐风放下报纸,在躺椅上微微侧首看向从扶梯爬上顶楼来的刘雨溪。
刘雨溪看到对方愣了一下,旋即躬身行礼:“让您失望了,明明距离末日还有三年,我们却不得不联系您。”
“没关系,联系的早晚不是判断办事好坏的标准,现在你们这么早就无法应对了,但可能你们已经差不多耗尽了对方的重生次数,别让问题乱了思路,说吧,你们遇到了什么问题。”
白沐风将报纸合拢,放在一旁的小桌上,从躺椅上坐起来,刘雨溪走过来将平板电脑递给对方,平板的屏幕上显示的就是他们最近收到的第二封信。
白沐风认真将这封信通读了一遍,放下了平板,重新躺回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刘雨溪静候一旁,安静地等待着,她其实也并不期望白沐风能马上给出一个解决方案,毕竟这第二封信衍生出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短时间内全想出来就不可能,更别说分析了。
“你们想问什么?”白沐风突然问。
“我们想知道,这时候我们应该采取怎样的对策?”刘雨溪慢慢地说,一边察言观色。
她从白沐风脸上看出来些许不耐。
“就这?”白沐风举起手指在空中点了几点,转头看着刘雨溪,张开嘴巴像是要对她说些什么。
但他沉默了几秒后,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而是闭上嘴摇了摇头,重新把手放下。
他对自己失望了,刘雨溪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白沐风离开躺椅,端起桌上的冰镇威士忌,走到大楼的边缘,迎着迎面吹来的大风,侧身质问:“就为了这封信,你们就来联系我,你们到底有没有动过脑子?”
刘雨溪心里一惊。
白沐风说出这样的话,证明这第二封信在他眼中根本算不上难题,他刚才躺在椅子上思考的那段时间,就已经想出了解决方案。
这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他们绞尽脑汁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在白沐风手中,却被瞬息破解,这就是几万年阅历经验拉开的差距吗?
“这封信只可能是柳夕月之后那个重生者寄来的。”白沐风面无表情道,语气毋庸置疑。
“属下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我觉得你们可能要重新学习一下简单的换位思考。”
“我们……”
“你们换了,我知道你想这样说。”白沐风语气平淡,刘雨溪望向他的时候,他的表情和楼外的云一样平静。
即使他们在他眼中愚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但他依旧不会生气。
刘雨溪觉得,这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对她和白一行寄予厚望,或者换种说法,她和白一行的失误,本来就在他的预计误差之内。
“请您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