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实在太难过,抱着剧本游荡一圈,被霍总领回侧卧,仔细收好了高定的西装衬衫。
次日一早,梁宵睡眼朦胧爬起来,按例回了趟剧组。
今天不用拍摄,只用去露面签个到就能回来,经纪人和助理放了假没跟着,换成了星冠配备的助理团队。
梁宵在保姆车里,被npc团队密不透风围着,依然想不通:“我为什么真的背不下来……”
“什么背不下来?”
段明难得一次没跟着他,隔着电话听不大懂:“你今天不是没场次吗?”
梁宵举着手机,和经纪人遥遥叹息:“今天没有,以后总会有的。”
段明:“……是。”
梁宵有点难过:“等有了,我又要抄剧本了。”
段明:“……”
梁宵从小怕这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没能逃得了,难免感慨世事无常噩梦轮回,怏怏叹了口气。
段明试探:“你要不要背书神器?”
“什么东西。”梁宵很感兴趣,坐起来,“能让我一次背十页吗?”
“就是块塑料板,拿黑笔画要背的地方……算了。”
段明隔着电话,像是正翻什么东西,声音时断时续:“对你没什么用。”
梁宵的问题其实出在集中力不够,不被切实有效的高压措施强制着,就很难真专心下来。
除了霍总的雷霆手段,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段明:“你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梁宵愣了下,仔细想了想:“没有,我现在东西够用了。”
段明暗示:“将来想要的呢?”
梁宵逻辑严密:“将来想要的将来买,万一到时候发现用不着了,就又省了一笔钱。”
段明被他说服了:“……对。”
段明吸了口气:“过去想要的——”
“……”两人隔着电话,梁宵实在弄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忍不住:“段哥,你是中了什么清购物车的抽奖吗?”
梁宵当机立断:“帮我加两箱火鸡面,要正品那个牌子,一箱可乐,咱们名片快发完了,小宫想要个胶囊咖啡机……”
段明一阵头疼,囫囵答应了,挂了电话。
酒店套房。
段明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没问出来。”
管家有些犯愁:“这就难办了。”
“霍总是要给梁宵过生日吗?”段明帮忙挑了一早上礼物,有些迟疑,“那个生日是瞎填的,按上户口的日子算了,他自己也不当真……”
管家摇摇头:“霍总说,那也要过。”
段明愣住,半晌笑了下,点点头没再说话。
管家又叫人去搜了搜生日能送的东西,整理了几张单子。
霍总其实早就在准备这件事,原本准备当生日礼物的合同被提前送了,总要再换个什么补上。
第一次送生日礼物,霍总标准严苛,这些天已经驳回了几百份提案。
今晚零点就是梁先生的生日,虽说已经准备好了几份礼物,但众人心里依然没什么底,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
段明想了想:“霍总自己生日都收过什么?照着挑——”
管家犹豫了下,苦笑:“霍总不过生日。”
段明愕然:“为什么?”
“夫人生霍总的时候出了意外……重病了好几年。”
管家同他隐晦提过,并没细说,含混解释:“先生不准我们给霍总过生日,每年的这段时间也都不会待在家,会带夫人去各地疗养散心。”
先生夫人要出门,管家和保镖队长要在别墅轮流留守,哪怕清楚日期,也没人能在这时候去给寄养在分家的小霍阑庆祝。
有一年霍阑恰好在本家,管家偷着给小霍阑做了个蛋糕,还没来得及送去就被先生撞了个正着。
那段时间夫人的病情恰好又有反复,先生心烦意乱,当场叫人扔了那个蛋糕,严厉斥责了别墅的众人。
长此以往,没人再敢触这个霉头。
“心疼爱人。”
段明能理解,但还是忍不住皱眉:“可孩子又没错……”
霍总不准人多提这些,管家并没多说,摇摇头扯回话题:“所以霍总也不很清楚,礼物要送什么。”
……但霍总就很知道礼物不能送什么。
管家整理了几百份被打回来的提案,由衷感慨:“结合梁先生的爱好,我们甚至很想建议霍总,直接给梁先生一张随便刷的信用卡……”
段明头疼:“那他会去买火鸡面可乐和咖啡机。”
梁宵热衷存钱,但几乎没有花钱的爱好,这些年有过最冲动的消费,也就是冲了十块钱的游戏币。
为了这十块钱,梁宵还和段明痛心疾首念叨了三天,烦得段明给他发了一百个一毛钱的红包。
管家最后的希望也被无情掐灭,叹了口气:“梁先生领了吗?”
“领了。”段明说,“他那个手机太老,被彻底卡黑屏了,又花了两百块修手机。”
管家:“……”
两个人的思路都有些告罄,相顾无言,碰了下咖啡杯一饮而尽。
静默良久,段明忽然想起来:“当年那个蛋糕——霍总没吃到?”
管家摇了摇头,苦笑:“我跟霍总说好的。”
当年管家特意答应了小霍阑,叫厨师在平时不用的备用厨房偷着做了个蛋糕,千算万算,端出来时正好叫先生撞了个正着。
不要说吃到……小霍阑甚至没能看见那个蛋糕长什么样。
“那以后,霍总就再没要过蛋糕了。”
管家清清念头,不再回想往事:“有什么问题吗?梁先生——”
“没问题。”段明说,“梁先生也没吃过。”
管家怔了怔。
“没什么故事,他嫌浪费钱。”
段明飞快解释,看了眼主卧:“不过霍总考没考虑过,其实可以换个思路……”
不一定非要是什么特别贵重、贵到能留下来当传家宝的礼物。
段明其实隐约担心梁宵收到了这种礼物会不会去倒卖套现,定定心神,没多说:“反正霍总那个生日不适合过,两个人过一个还不行吗?”
管家愣了半晌,目光亮起来,攥住经纪人的手用力晃了晃,起身匆匆进了主卧。
梁先生回来时,整个套房的气氛都和平时不大一样。
客厅里难得没有霍总正在工作的气氛,几个级别不低的主厨在门口噤声站成一排,助理团队来去匆匆,人人手里拎着不少东西。
管家守在客厅门口,看见梁宵回来,神清气爽迎上去:“梁先生——”
梁宵脱了外衣,忍不住好奇:“霍总在做什么?”
“现在不方便和您说。”管家笑容可掬,“您先等等,要不了多久就能给您个惊喜了。”
梁宵愣了下,忽然警惕:“霍总终于开始研制记忆面包了吗?”
管家茫然:“什么?”
梁宵按按额头,恢复清醒:“……没事。”
梁宵吃过一次霍阑做的饭,虽然不大清楚霍总为什么会在主卧进行这项高风险的活动,但终归忍不住期待,跟管家悄声打听:“要等多久?”
“不太久。”管家保证,“您去背会儿台词,最多一个小时。”
气氛太神秘,梁宵不由跟着生出些兴奋忐忑,点点头,翻出剧本回去用功了。
……
心里有事惦记,背书几乎就是走流程。梁宵边抄边瞄时间,等足了一个小时,飞快合上剧本,从侧卧探了个头。
外面没有霍总正在工作的气氛,几个主厨在门口噤声站成一排,助理团队匆匆拎着不少东西。
管家站在客厅门口。
梁宵沉吟一阵,回去确认了时间确实在流动,重新拉开门。
管家察觉到动静,快步过来:“梁先生……”
梁宵压低声音跟他接头:“好了吗?”
“快了。”管家低声:“您再背一个小时。”
梁宵很好说话,点点头,把门合上了。
……
一个小时后,梁宵拉开门,看了看没有霍总工作气氛的客厅。
梁宵回去看了一眼时间,又探出来,看了看一排噤声的主厨和来去匆匆的助理团队。
梁宵合上门,拉开,看着守在客厅的管家。
管家硬着头皮:“再背一个小时……”
梁宵忍不住阴谋论了:“霍总不会真在研制记忆面包吧?”
管家听不懂:“什么?”
“多啦a梦里的。”梁宵给他科普,“把字印在面包上,吃下去就能记住。”
梁宵咳了一声,耳朵有点红:“其实不用……我挺喜欢跟霍总一块儿背台词的。”
毕竟没有霍总高压统治的时候,他自己背一页台词少说也要两三个小时,偶尔还会忍不住放下剧本去玩手机。
梁宵只是不喜欢抄书,但说不定哪一天,霍阑担心他抄累了,就会握着他的手帮他抄。
他坐在床上,霍阑要握着他的手,当然不方便在床下。
梁宵扶着门,念头忍不住有些发散。
只背剧本无疑太枯燥了,他被要求保持体力和运动量,也可以边背边活动活动。
霍阑握着他的手抄剧本,他多半稳不住,字是势必好不了的。以他们霍总精益求精的性格,难免会再重新抄。
剧本只有一份,两个人要都能看见,位置势必要有些平面视角下的重合……
管家还停在哆啦a梦是什么,眼睁睁看着梁宵原地变色,愣了愣:“梁先生——”
梁宵回神,严厉自省:“我回去再背一个小时。”
管家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送着他回了侧卧。
……
一个小时后。
梁宵拉开门,看着没有霍总工作气氛的客厅、一排主厨和助理团队。
管家:“……梁先生。”
梁宵:“我背下来了。”
管家:“……”
梁宵收好剧本,叹了口气:“您给我透个底,我根据要收到的惊喜,提前酝酿一下情绪。”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梁宵抄完了剧本,实在没事做,甚至已经把《不用厨房就能完成的美食大全》翻了两遍,每种菜式都充分脑补了可行性和操作过程。
如果他们霍总再需要一个小时,梁宵已经准备从助理团队手里要点儿东西,试着做两道菜了。
管家为难半晌,硬着头皮:“您……跟我来。”
管家示意众人照常工作,引着梁宵穿过客厅,进了扇暗门。
梁宵住了这么些天,还不知道这里居然有条路,好奇:“这是做什么的?”
“侍者和清洁用的,不会打扰客人。”管家低声给他解释,“进去以后,尽量不要出声……”
梁宵闭上嘴,点点头。
管家引着他走到扇暗门前,轻手轻脚打开,隐约露出条缝,侧身让开。
梁宵靠近看了看。
……
梁宵瞪圆了眼睛。
和想象里的画面不大一样,主卧其实没多混乱。
桌上甚至连文件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格外整洁空荡,放了个还没被切出合适形状的蛋糕坯。
两个主厨全神贯注守在桌边,一人一侧神色凝重,时不时紧急出声提醒。
霍总握着餐刀,背对着门肩背微绷,一点点修整蛋着糕坯的细节。
和主卧一墙之隔,梁宵不敢出声,回头悄悄给管家做口型:“霍总这个蛋糕坯……是不是有点大了?”
管家凑过来看了一眼,叹息:“送进去的时候,它还要比现在大一倍。”
梁宵:“……”
梁宵:“我最后会吃到一个三寸小蛋糕吗?”
梁宵看着霍总下刀的方向,仔细想了想:“或者它已经彻底变成了蛋糕的碎片,只有从柔软香甜的口感里,还能一窥它真正的身份……”
“……”管家一阵头疼:“应该——”
管家探身向里望了望,也不大有把握了,含着泪:“应该是会……如果是这样,您还会吃吗?”
梁宵倒不在乎,点了下头,跟他一块儿小声蹲墙角:“霍总为什么忽然要做蛋糕?”
管家欲言又止,看了看他。
梁宵茫然。
管家原本已经听经纪人说过,现在看他果然全无自觉,也有些无奈,笑了笑:“您跟我来。”
管家引着梁宵出了暗门,回到客厅,从头同他细说:“您当初入组的时候,在资料里填了生日,那时您的合同还没过来……霍总原本计划,想把合同当成生日礼物送给您”
梁宵愣了下:“我已经收到了啊。”
“对。”管家耐心解释,“因为提前送了,所以就不算数了,还要再送一次。”
梁宵没想到过个生日居然这么麻烦,张了下嘴,忍不住要实话承认:“其实——”
管家:“什么?”
梁宵其实不过生日,话到嘴边,看了看紧合着的主卧门,想起刚才从门缝里看见那一眼。
已经和蛋糕坯缠斗了三个小时,他们霍总看起来其实一点都不冷酷威严。
衬衫袖口高挽着,身上沾了些蛋糕沫,哪怕手里就攥着把刀,也丝毫看不出平时总裁的杀伐果断。
梁宵想了一阵,自己没忍住先笑了:“其实我挺喜欢做蛋糕的。”
管家已经准备好了劝梁先生过生日,闻言怔了下,错愕看着他。
“我从小就有个梦想。”梁宵这个句式用的很熟,张口就来,“每次从蛋糕店外面过,都会看着蛋糕师做蛋糕,梦寐以求……”
管家愣愣听着,忍不住生出个念头:“梁先生。”
梁宵:“啊?”
“您是不是——”管家顿了下,迟疑试探,“小时候还有很多梦想?”
比如想当个医药工作者。
霍总当初提到注资飞扬药业是为了那个江南小野o,管家一度还很警惕,拉黑了手机里的所有医药方向人才。
按管家对他们霍总的了解,霍阑通常不会强人所难,但真涉及正事,原则性就会变得格外强。
就像现在霍总监督梁先生抄剧本,是因为梁先生不抄的话,台词就几乎真的背不下来。
当年霍阑强制小梁宵学习,只怕多半也是因为小梁宵这么信誓旦旦地忽悠了少年霍阑,说自己从小就有个梦想,想要当一名伟大的医药工作者。
“是。”梁宵愣了下,仔细回想:“主要按年龄分层的话,我想当过科学家、老师、医生、厨师、网吧网管、公交车售票员……”
管家听得震撼:“那您来当了演员……还真是不容易。”
梁宵笑了笑:“还行,就这一个理想不是我原创的。”
管家微怔:“怎么不是?”
按照经纪人和管家资源共享的速度,梁宵估计管家大概知道自己在江南有个朋友,也没避讳:“当初在江南的时候,我和我朋友聊天……我问他想干什么。”
管家胸口一跳,追问:“他当时说——”
梁宵:“他说他不知道。”
管家顿了顿,冷静下来,苦笑:“是。”
“我当时实在不想学习,非要扯着他聊。”梁宵想了想,“后来他应该是让我缠烦了。”
管家沉默一阵,低声猜测:“您是不是看出……他心情不好,想陪他说说话分心?”
梁宵猝不及防被人点破,愣了下:“这么明显吗?”
管家下定了决心,准备找到机会就去和段先生先聊聊,一定尽快给梁先生渗透清楚真相:“您接着说。”
梁宵想了下:“其实也没什么……他应该是家里有长辈做这一行,和我说觉得演员在舞台上可以经历无数种人生,很自由,会发光。”
管家轻声应了句是:“所以您就想做演员了吗?”
梁宵笑笑:“我看他也不是干这个的料……反正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活。”
他那时立足都不易,有什么工作,只要能挣钱都会接来做。
精疲力尽的深夜,小梁宵灌饱了水,躺在街边长椅上,裹着厚厚的外套,枕着胳膊看星星。
烧纸条不管用,该忘的都没忘干净。小梁宵睁开眼睛,是无月无光的夜空里洒着的星星,闭上眼睛,是少年眼里的细碎星芒。
“我估计他那个脾气,就算长大了估计也不自由。”
梁宵耳朵有点红,笑笑:“我想……那我就好好心,替他自由发光吧。”
管家看着他,没说出话。
梁宵忽然回神,小声嘱咐管家:“您千万别跟霍总说,霍总容易吃醋。”
管家决心今晚就去和霍总说,攥着正在工作的录音笔,点头:“好。”
梁宵扯得太远,记起自己原本的打算,跟管家绕回来:“我从小就想当个蛋糕师。”
“……”管家默默关了录音笔:“所以——”
梁宵当机立断,理理衣服站起来:“所以……我忍不住想参与进霍总的工作里。”
管家愕然,下意识想拦他,梁宵已经矫健穿过客厅,拉开了主卧的门。
经纪人闻讯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梁先生已经进了主卧半个小时。
“现在是什么局面?”
段明担忧得不行:“冻上了吗?化到哪儿了,到腿了吗——”
“没有没有。”管家连忙安抚,“梁先生没事。”
段明松了口气,放下了扛过来的开水瓶。
虽然梁先生开门的时候,门里确实飘出来了几片小雪花,但据之后出门的两个主厨说,霍总的信息素主要是为了冷却新烤出的蛋糕坯。
管家只是担忧从一个人糟蹋蛋糕坯变成了两个人,递给段明一袋打包好的蛋糕碎:“大家都尽力吃一吃……”
段明:“……”
助理有蛋糕吃就高兴,对形状不重视,兴冲冲尝了一块:“好吃!”
管家松了口气,笑容和煦点点头:“味道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霍总通过五页的论文,已经完整掌握了蛋糕的成分配比和烤制诀窍。
只是“把蛋糕切成正圆”这一步实际操作,还不能给完全靠知识来解决。
霍总严苛,力求完美,已经在这上面重来了三个小时。
管家小声和经纪人打听:“梁先生擅长画圆吗?”
段明想了想:“一般,他摊煎饼也摊不圆。”
管家越发犯愁,按着额头叹了口气,准备叫工作人员再去准备些鸡蛋牛奶低筋面粉。
“不过后面的步骤他大概没问题。”
段明补充:“梁宵做过装修,刮大白很熟练,抹奶油应该也一样。”
管家稍觉安慰,仔细想了想:“浇上巧克力以后,霍总还可以用信息素让巧克力尽快凝固塑型。”
段明点头:“梁宵能帮他放水果,还能帮忙裱花。”
天色已经黑透了,两个人披星戴月格外严谨地讨论了半天,隐约看见些能在明早飞机起飞前做完蛋糕的希望,轻手轻脚借暗门往里看了看。
……
段明费解地揉了下眼睛,回头看看管家,让开门缝。
管家愕然,凑过去跟着看了看。
卧室里的情形和严谨相去甚远。
梁宵亲自操刀,一个蛋糕坯被信手挥洒切成了二十八面体,歪歪斜斜立在桌上,眼疾手快往上抹奶油。
霍阑帮他递工具,单手熬巧克力,偶尔还要伸手扶一下摇摇欲坠的蛋糕。
主卧毕竟不是厨房,施展不开,两个人的合作多少有些混乱。梁先生脸上蹭了几道奶油,顾不上管,还在信心满满地指挥霍阑裱花。
霍总没尝试过这种精细的手工操作,迟疑了下,想说话,被不由分说拽到了桌边。
管家从没见过他们霍总这么不严谨,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细往里看。
霍阑素来缺乏艺术天赋,裱花袋用得格外吃力,尽力半晌,对着不明形状的一坨奶油蹙紧眉。
梁宵眼疾手快,握着霍阑的手舀了一勺巧克力浆浇上去:“快,快下雪——”
霍阑:“……”
淌下巧克力在低温下迅速凝固,有小雪花飘下来,在蛋糕上打了个旋。
梁宵由衷感慨:“完美。”
霍阑垂眸,看着惨不忍睹的蛋糕,攥了下拳:“我——”
“印象派。”梁宵给蛋糕转了个面,“意识流,换个角度能看出来吗?”
霍阑换了个角度,迟疑点头:“看出……一些。”
梁宵挺满意,点点头:“好看。”
霍阑本能地信他,跟着凝神品鉴了半晌,低头轻声:“喜欢吗?”
“喜欢,以后年年做。”梁宵点头,“我做得最成功的一个蛋糕。”
段明蹲在门缝边上,忍不住无声吐槽:“他就做了这么一个蛋糕……”
管家正看到要紧处,飞快朝他打了个手势,捂住了经纪人的嘴。
梁宵摸出手机专心致志从个角度给蛋糕留影,还不由分说扯了霍阑站在蛋糕前面,作为主创留了张自拍。
卧室光线暖融,梁先生在灯光下忙忙碌碌折腾,还想找人帮蛋糕翻模留个念,被霍阑轻轻揽住,低头亲了亲脸上蹭的奶油。
梁先生不会走路了,左脚踩右脚撞在霍总肩头。
霍阑展臂将他稳稳圈住,往怀里揽了揽。
梁宵还惦记着蛋糕,颤巍巍扶了一把,往桌面中心挪了挪。
霍阑接过他的手,一并扶着,切了一小块。
梁宵愕然:“就吃了吗?!”
梁宵忍不住心疼,手下一点不慢,飞快去抢塑料刀塑料盘,准备抢第二块。
霍阑把自己的递给他。
面前忽然多出来了块蛋糕,梁宵愣了愣,迎上霍阑视线。
梁宵犹豫一阵,低头咬了一口。
怕他反悔,梁宵这一口咬的分量十足,脸颊鼓鼓囊囊抬头:“真的好吃,你尝——”
梁宵停下话头,迎着霍阑的眼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霍阑眼眸安静,低头让他揉着头发,试着抬起嘴角,一点点朝他好好地笑出来。
梁宵心跳有点儿超速,坚持说完:“……尝尝,好吃。”
霍阑点了下头,收拢手臂,低头吻住了梁宵。
灯光暖融,霍阑阖眸轻轻亲着他,身上的少年气几乎透过时光,在灯下鲜明地探出踪迹。
少年霍阑牢牢抱着自投罗网的小骗子,两个人一块儿,给彼此补上了这一块迟到了数年的蛋糕。
管家眼睛一烫,严严实实关紧门,扯着经纪人回了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流云亲爱的的深水鱼雷,抱住举高高!
感谢顾子修、笑独眠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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