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月抬眸,看向场中。
恰好微风拂过,带起了她额前的青丝。
林水月今日穿着了身天青色连碧衣裙,外罩着件薄纱,衣摆和袖口绣了大片的木棉花,延绵不绝。
这风一吹,更显得她身姿曼妙,眉眼如画。
“这许久不见,林二似乎比从前更美了几分。”
“虽说她名声不好,可这容貌确实是一绝。”
容芯蕊一旁坐着,脸都黑了。
本是争锋相对,林水月这一抬眼,这些人的注意都歪到了她的容貌上去。
“白小姐可别难为林二小姐了。”她冷笑出声:“八万两白银,又不是八两银子,旁人怎可能随便拿的出来?”
谭素月就等着有人开口,讥笑道:“容小姐这话说的!白小姐都能掏出这么多银子来,林二小姐又怎会缺了银子?”
“都是持金贴的贵客!想来必定不会厚此薄彼的才是。”
她就差没将白曼语花的是庆王的钱摆在明面上了。
庆王出手阔绰,白曼语若说自己没得好处,那是假的。只在这等场合,她本该有所顾及才对,可近来庆王对她颇为冷淡,京城里风言风语不断。
借着今日之事,她也想破除那些她被庆王厌弃的谣言。
另外,也让有些人彻底死心。
白曼语微笑:“那就请林二小姐出价吧。”
“不过……”她停顿了下:“今日不管是林二小姐还是谭小姐,你们出价多少,我都在此价之上再加五千!”
四下一静,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谭素月变了脸色:“白小姐好大的口气!”
一时又转向林水月:“林二小姐,白小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还不出价?同为金帖贵客,你总不能真就是持帖来吃席的吧?”
另有女院的人附和道:“是啊,虽说这你自个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可到底不能叫金帖的主人丢了颜面。”
“快些出价吧!”
座上的太子挑眉,扫了裴尘一眼,正欲开口。
林水月却在此时出声道:“是。”
“是什么?”谭素月皱眉。
“吃席。”林水月面色淡淡:“设宴不是为了吃席,是为了什么?”
气氛诡异,但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砚书看了眼自家主子,明显发觉裴尘眼里带了抹笑意。
谭素月噎了下,当即大怒。
白曼语也就算了,林水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等场合叫她下不来台。
“我就说谭小姐多想了吧,你还不承认。”容芯蕊满脸幸灾乐祸:“八万两能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掏得出来的吗?”
谭素月:“既是没这本事,就别学人家拿着什么金帖入席,没得惹来些笑话!”
“之前拿着个金帖耀武扬威,还以为多了不得,没想到连带着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这金帖尚不知怎么得来的,大概也是仗着曾帮过庆王殿下,厚着脸皮要的吧。”
“没有能耐,非得要这个面子做什么?”
“这你还能不懂?当是瞧着庆王这段时日与白曼语生分了,满心眼里以为自己有机会了!”
“嗤!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想讨好庆王,连带着拍幅画的银子都没有。”
谭素月身侧的人议论纷纷,话里话外都在讥讽林水月,完全不顾及八万两的天价,她们亦是掏不出来的事。
“时候不早了。”白曼语在这议论声中,微勾唇:“林二小姐若是出不了价,不若直说,不必再继续拖延时间。”
她转了一圈:“大家都累了。”
“我确实出不了价。”林水月果决地道。
“唉!”胡西西想叫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八万多了些,但胡西西也不是掏不出来,林水月今日应下来,可就真成京中笑话了。
“果然不知所谓!”
“还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嗤,这人啊,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真以为拿着张金帖,自己就能翻身当上凤凰了?”
林瑾钰脸色不好看:“水月没经历过这等场面,白小姐莫与她计较。”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强撑着颜面耽误所有人的时间,到底不礼貌。”白曼语漫不经心地扫了林水月一眼。
“林二小姐下次注意便是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这居高临上的态度,还有敲打的姿态都做足了。
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胡西西气恼不已:“又不是你自己说要竞价的,这些人是不是有病?”
未听得回答,转头见林水月撂下筷子。
此时若是林朗在的话,只怕眼皮已经开始跳了起来。
只可惜,在场之人对林水月还不够熟悉。
“可还有人要竞价?”
回答林水月的,是一片沉寂。
八万已经是天价,其余人若有心,早在她们争论之前就竞价了。
谭素月:“林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便是想要挽回颜面,也不该将所有人拖下水才是。”
“是啊,我们自一开始就没有竞价的意思。”
“这等事情,还能算在所有人的头上不成?”
她们都以为,林水月要拿其他人也出不起八万两的事情来说。
林瑾钰皱眉:“好了水月,莫要说这种负气的话了,你已经耽误太多时间,太子殿下可还看着!这成何体统?”
林水月被人争锋相对的时候她不出声,骂起林水月来,倒是不含糊。
白曼语也道:“林二小姐还想如何?”
话音刚落,就见林水月淡然起身:“张东家。”
自她们争端开始后,就不曾开过口的字画行东家忙上前一步。
“她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还找人东家的不是不成?”容芯蕊惊了。
“这都不是荒唐了,该是失心疯了吧……”谭素月话音未落。
在场所有人,就瞧见林水月将手往张东家面前一伸:“请将字画归还于我。”
静——
宴上之人皆是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张东家手里还能有她的字画?”
纷扰之中,那张东家擦了下额上的冷汗:“林小姐,您这……这是何意。”
林水月淡声道:“此前寄售这字画时,我就与你约法三章,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竞拍之前,我可随时收回字画。”
“是。”张东家压了下冷汗:“可眼下离竞价成功只差一步了,可是在下有什么对方做得不好,叫小姐不满了?小姐只管说!我这就给您赔不是。”
吵吵嚷嚷的宴席,瞬间安静。
这位字画行东家,乃是太子的座上宾,何曾在谁人面前这般卑微过!
一时间,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袭上了所有人心头。
林水月淡笑,她回身看了谭素月及白曼语一眼:“我今日本就是来吃席的,对竞拍无任何的不满。”
“那您这……”
“唯有一点。”她微顿:“就是最后竞价的这二人,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就不愿卖了。”她回身,看向红缨:“把字画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