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想了想，问它道：“七绝魔尊给你千年寿命的机会，龙神前辈给你启智知晓前尘的机会，你何以不知恩，不思报？”
这么一个地方，不用想也知道七绝魔尊是不可能给龙神进来破坏这里的机会。而现在龙神进入这里就如同自己家一般，托的是谁的福，不言而喻。
噬绝转过头盯着她，反问道：“你觉得这是恩？”
路瑶笑而不答，下巴微扬，对它说道：“是我先问你的，不若你先回答了，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如何？”
说便说，噬绝从没觉得自己理亏，当然不怕她问。
“千年寿命的前提是操控我的思想为他做事，为我启智的目的是利用我为祂破坏这里的布局。这二者我都做了，不曾欠下谁，那又何来什么恩情业债？”
这家伙看得倒是清楚。
路瑶抬起双手，鼓掌赞叹道：“说得好，果然是能够打理这般多极品灵植的高手，所思所想如此通透，半点都不像是避世独居千年的。……实在是令我敬佩之至啊！”
噬绝被她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眼神飘忽了下，快速问起她刚才的问题：“现在到你回答我了，你仍然觉得这些是恩吗？”
路瑶双手背负继续看向下方，摇头道：“恩情业债乃是当事者自身之事，我不知具体发生的事情，也就不作评判了。”
“……”噬绝无语一瞬，问她道：“所以你问我何以不知恩的用意，到底是何？”
“不过是想看看你的性情与谋略罢了。”
噬绝转过头定定看着路瑶，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她的实力，默默放下被人愚弄的气愤，声音平平地问道：“那结论为何？”
“可以完成我们之前的约定了。”轻摇了摇头，路瑶放弃了继续盯着下方找玄机的想法，转身道：“走吧，带我去困住你妖族精魄的地方。”
“好罢。”噬绝应了一声，脚下一转，向着路瑶低了低头，“我的巢穴有不少禁制，由我带你下去罢。”
“也好。”路瑶脚尖点地，纵身跃上血翎魔隼宽厚的后背站好。
感应到路瑶已经站好，噬绝长唳一声，展翅飞旋而下。
“……顺便问问，我的回答若是让你不满意了，你是否就不打算完成你我之前的约定了？！”
路瑶稳稳地站在它的背上看着变换的景象，笑着否认道：“不，我也会完成，毕竟你遵守了你的承诺，我自然就不会违背我的承诺。”
不过现在是现在，将来是将来，之后的事，她可没承诺过什么。
进入山洞之后，犹如深陷黑暗之中，地势也复杂了起来，就算噬绝在此居住了千年的时间，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触发到七绝魔尊留下的禁制，谨慎地放缓了速度。
无暇分心细想路瑶的话，噬绝直接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只是随心而为而已，并没有什么深意，你不需要懂。”山洞里黑沉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路瑶干脆闭上眼睛，以灵识护着自身以及查探周围的情况。
“是么？”噬绝本能觉得她这话并非真的，不过与即将到来的自由相比，这点小问题，不需要纠结。
噬绝偏斜着飞过再一个拐角，猛然加快速度，来到之前它同龙神对话的那面石壁处，“到了，就是这里。”
路瑶闪身下到地面，看着石壁之上的神龙图案，轻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噬绝道：“你的妖族精魄就是被封印在了这里面？”
“不止是我一个的，”噬绝眼睛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意，沉声道：“还有很多很多没能经过七绝老魔考验而死了的妖，这其中，也包括了我的父母兄弟。”
难怪会给自己取名“噬绝”，原来是这样。
路瑶轻点了点头，上前仔细打量着高大光滑的石壁。
“小心些，这里很……，你怎么好像对这里很是熟悉的样子？”
噬绝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避过许多防不胜防的禁制，将最开始准备好了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丰富经验给咽了回去。
“我运气一向很好，不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随口瞎说了一句应付它，路瑶盯着龙首图案，定定地看着。
噬绝：“……”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欠揍，但这个人族自再次出现之后，周身总散发着让它想要臣服的威势，打大概是已经打不过了，它还是安静地等着她的发现吧。
……
一刻钟之后，路瑶终于摸着下巴做了定论：“你的妖族精魄，现在暂时还不能取出来。”
刚才她说的好运气之类的话当然只是一个虚言，路瑶之所以对这里这般熟悉，那是因为七绝魔尊关于这段的记忆倒是给她留着了。
别说不会触发这些禁制了，就连怎么解的，路瑶都知道。只不过以她现在的能耐，真要解起来，她需要费很多心力就是。
“为何？！”心中期冀的噬绝顿时沉了气息，勉强压制怒气道：“以你的修为，你定然是能够将这面石壁打破的。只要你将其打破，哪怕是一个缝隙，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我自己来。这个不会很麻烦你的不是吗，你承诺过我的！”
“认真听发言，”路瑶抬手制住险些触发禁制的噬绝，淡然道：“我所说的是暂时不能取出来，不是取不出来。”
“卖什么关子，你同我说简单点的不行吗？！”
希望受阻，噬绝几乎就要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而在看到路瑶出手时出现的金龙虚影，直接就爆发了，怒气冲冲地问道：“你是为了那条龙是不是？！”
路瑶一挑眉，挥袖震散它那两只大翅膀挥出来的两道飓风，双手变换掐诀。
瞬息之间，一道银白色的雷霆在血翎魔隼的头顶突兀出现，不待它反应过来便直直地劈在了它的头上……
“唳---！”
听着它音调都变了的惨啸，路瑶看着秃了一大块羽毛的血翎魔隼，笑着问道：“如何，冷静下来了吗？”
来了清铖界之后，有清铖天道压着，路瑶都怕运使雷诀之时那雷会转道劈着她自己，所以一直没有使用雷诀。
而在这龙窟之中，她虽然还是被清铖天道压着，但与在外间比起来，这点程度则完全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
且这雷道本源果然是至宝，吸收了赤雷本源之后的雷法，威力都变大了好多。
这一道白雷，都能够与往日两道赤雷的杀伤力比肩了。
经过这一次测验，路瑶的心情好得很。
身体不痛不痒健健康康，实力也有了不少的突破，截止现在为止的收获，已经让她这一趟来得不亏了。
不过这里如果没有什么“老前辈”之类的大麻烦的话，那才是真的好。
噬绝口中吐出一口黑烟，看她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忍着疼，乖乖点点头，“冷静下来了。”
“那你现在可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话了？”
噬绝憋着气，再次点头：“可以。”如果知道她会变得这么厉害，对它还这般不客气的话，它之前就不该和她废话，直接就给她捣乱的。
路瑶可不管它有没有后悔，放下双手之后，看着石壁道：“这处石壁乃是这里与龙窟外间的阵眼，这里若是破坏，于我之后需要做的事情很是不利，所以你需要再多等些时日。”
“你答应过我，待你伤好之后就会帮我取出我的精魄。”噬绝即使不敢再发什么脾气，也不会因为她这么一两句就甘心再等，“你需要做的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同意！”
路瑶轻声笑了下，问它道：“那我问你，你脱困之后，又是何种打算呢？”
不说她做的事真的和它有关，就算无关，现在放它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七绝魔尊将如何破解这个山洞的禁制以及破解这面石壁的记忆留存得好好的，那路瑶就敢想他一定是留了坑在这里。
反正外间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这里的事情完全可以先放一放。
噬绝总觉得她这一声笑是在嘲笑它，哼声说道：“我什么打算，又关你什么事！”
“呲！”
熟悉而轻微地雷霆闪动之声响起，头上已经秃了大半的血翎魔隼惊得浑身羽毛都竖了起来，转身就想逃。
“唳----！”
比刚才更加凄惨的声音自正正撞上赤色雷霆的噬绝喉咙之中发出，随之出现的，便是皮毛烧焦的焦臭味。
“我的脾气一向很好，前提是，你不会给我添乱。”路瑶笑意吟吟地看着噬绝，平声说道：“既然你心生抗拒，不妨再刚一点，我这里也还有更好的招待。”
“我不敢了。”直到现在脑袋开了一个洞痛得发昏，噬绝方才知道之前那一道只是劈得它生疼的银白雷霆仅仅是一个警告而已。
清楚认识到实力的差距，它这下是真的不敢再胡乱闹腾了。
“那可还需要我的解释？”
“千年的时间都过来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我想通了，听你的安排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噬绝半趴在地上，态度诚诚恳恳，老实得不行。
“真心话？”
“真心话！”噬绝大声回答一声，又放低声音同路瑶道：“这里黑暗阴沉，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我们不如先出去吧？”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便出去。”路瑶笑了笑，负着双手，转身向着来处走去。
“山洞曲折危险，还是由我送你出去吧。”噬绝忍着气，朝着路瑶讨好地说道。
这是想要报复回来呢，路瑶还没无聊到要和它玩相互坑害的游戏，直接拒绝。
“不用了，噬绝道友身有不适，不宜劳累，我自己出去就是。”
身有不适都是因为谁！！！
头上直冒汗的噬绝恨恨地瞪了一眼路瑶的背影，不再吭声，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走。
……
一下子惹毛两个原住民老前辈，路瑶想起可能还在闹小孩子脾气的龙族大能，顶着后面用目光凌迟她的目光，慢慢地在黑黝黝的山洞中走着。
“乘疆，这一切看下来，感觉如何？”
山洞七拐八弯，以血翎魔隼的速度都在这里面耽搁了一炷香的时间，更别提慢慢走了。路瑶索性分了点精力，问起一直安安静静不似平常的乘疆来。
金色小龙趴在传承玉佩下方，看着下面的金煌火海，小声地问道：“主人，乘疆变得聪明不好吗？”
路瑶轻挑了下眉眼，不动声色地道：“这要看乘疆怎么看待‘聪明’这二字了。”
乘疆想了一下，肯定道：“不给主人添麻烦，能够帮主人的忙。”
“那乘疆变得聪明对我而言，便是好的。”小崽子没白养，路瑶笑笑，有点欣慰。
乘疆扬了扬头，问道：“那主人觉得乘疆变得聪明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呢？”
“就是你现在这样，沉稳敏思，淡然自若。”
经过龙神的帮忙得了大突破的乘疆说起话来虽然是五六岁孩童的声音，但行为举止比起之前，却是真的沉静了不少。
路瑶这话，倒也不只是骗它。
“乘疆知道了。”问答结束，金色小龙顿时趴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路瑶看了看山洞两边，无奈道：“……乘疆，沉稳的含义，可并不是沉睡。”
连通向血翎魔隼老巢的岔道口都还没到，这起码还有一半的山洞没走完呢，路瑶打算继续和它唠会嗑。
小龙重新睁开眼睛，很是困顿地说道：“乘疆觉得很累，想睡觉。”
“我倒是忘了问你龙神前辈是怎么帮你忙了，你怎么会这么累？”
“乘疆吃了冰火蛇藤草醒来之后一直等你，一直很累。”
灵族因为来历特质的不同，各个修炼的方式都不一样。乘疆乃是军魂煞气而成，吞噬有能量的物质就是它的修炼之道。
而很多时候，不管是谁，吞噬了好东西，都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不提龙神到底给了它什么帮它启智凝运，单单是那一株已经成熟了的冰火蛇藤草，都足够乘疆消化的了。
没想到这小崽子一向懵懂无知的，这回竟然知道担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