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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凉风吹得人脸上稍稍有些寒意,不过对于这些黑衣人来说,几乎所有人现在心中都是火热,毕竟他们现在正在进行一件史无前例的大事,名噪天下的江宁、江子奕即将落入他们的手中,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现在距离江府不过只剩下两条街道了,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只需要越过北街......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七拼八凑之下,这些世家们组成的队伍也有着三四千人,此时正泾渭分明的聚集在北街外。
看着空无一人的北街,众人心中也在不住地打鼓,不过来都来了,现在再谈后退也已经晚了,众人心一横,直接提起刀便冲了过去。
行至一半,北街两边的屋舍上方突然出现了江陵城卫军的身影,每个人皆披甲执锐,手握重弓。
月光下,箭头上冷冷的反光让这些冲锋的世家内心也不由得一寒。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箭矢无情的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人肉眼可见的倒下。
毕竟只是一些乌合之众,不同于正规军,当死亡的气息笼罩到整个队伍时,众人也不由自主陷入了恐慌。
“都稳住,不要慌,江府就在眼前,他们没有多少人,冲过去,杀了江宁,名扬天下的时候就要到了!”
这一番话说出去,众人心中的恐慌情绪也稍微缓解了一瞬,往前的脚步更加快了,毕竟他们也都清楚,呆在街道里只会成为弓箭手的靶子,只有以最快速度冲出去,才能勉强获得一线生机。
“管事,前面有人拦路!”
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一家世家的家仆吼了一嗓子,众人的视线也都看向了前方。
只见前面两条街道的衔接处出现了一队兵马,人数不是很多,大概百余人左右,但是能够看出来,这百余人皆是军中翘楚,他们散发出的气势,绝对是别的队伍所不能及的。
不仅如此,在这支队伍的前面,甚至还安放了拒马!
这是精锐!
看到这一幕,那些世家的管事内心也都清楚,他们恐怕是陷入了江宁圈套之中,不过他们也并没有慌张,他们本就对此有所猜测,现在只不过是更加证实了这件事罢了。
“冲过去,他们只有百余人!”
“杀!”
两军的距离本就不远,也就是隔了一个街道的距离,所以很快,他们便开始了短兵相接。
本以为四千对一百,应该是血淋淋的屠杀,最不济也会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但是让这群管事没有想到的是,这百余人结成的战阵,居然如此牢不可破!
他们全身铠甲,一手长刀,一手圆盾,徐徐而进,自己这边凡是冲上去的人,无不丧命在他们的刀下。
“打不过?”
“怎么可能?”
不仅仅是这些领事之人有着这样的疑问,和他们交手的这些人更是内心充满着疑惑。
他们这些人的铠甲究竟是什么做的?
刀劈不进,斧砍不透,这要怎么打?
他们的武器更是变态,一刀下去,他们没什么大碍,自己的刀却被一分为二...
这不是玩笑吗?
“砍腿!”
“他们的腿上没有甲胄!”
不知道是哪个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声,本来带有了一丝畏惧之色的这些人眼前一亮,瞬间振奋了精神,再一次不要命的冲了上去。
这一次的攻击果然开始见效了,百余人的队伍,开始有了破绽,也逐渐出现了伤亡。
蚁多咬死象,在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伤亡情况下,他们终于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这只百余人的队伍,只剩下三十余人还能勉强站在原地,其他的早已经阵亡,只看活着的这些将士情况,大多数也都带着伤。
“退!”
只见他们中一个将领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些杂兵,发出了撤退的命令。命令一下,这几十人且战且退,缓缓的向江府移动,这一幕也更加振奋了这些世家家将们的心。
“他们撑不住了,兄弟们,冲啊,前面就是江府了!”
听到这个声音,这些人仿佛上了头一般,一窝蜂的往江府跑去。
冲锋的人群中,陈家陈管事却悄悄的打了一个手势,陈家家仆见状,大部分都放缓了冲锋的脚步,只有少数人杀的兴起,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被大部队裹挟着往前继续冲锋。
这也是他们约定好的,一旦看见陈管事的这个手势,则说明事态紧急,情况有变...
其实陈管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做出如此决断,他总感觉前方的江府仿佛一张大口,就等着自己这帮人在靠近,哪怕他们有着三千人,一样没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他的眼皮...此刻跳的厉害!
离江府越近,他的不安感就越重,所以他潜意识的就下达了这个命令,召集陈家众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吩咐下去,若事情有变,立刻往后撤!”
事实证明,陈管事的担心并非无的放矢,虽然最后一个街道的抵抗依旧很激烈,但是官府的表现也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诚然,江宁选择层层阻击是没错,但是若是一开始官府就把这些兵力全部都投入到北街去,那么他们打到江府的进程将会更加拖后,而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也就越不利。
所以眼下这情况,很明显就是江宁的诱敌之策。
“吩咐下去,所有陈家家仆...准备撤退!”
“陈老三,你什么意思?!”
另一侧,人群分成了两边,给一个络腮大汉让出了一条道路。
“面前就是江府,只需要踹开大门就能拿下江宁,你现在跟我说你要撤退?”
陈管事冷冷一笑,瞥了一眼这大汉,开口道:“我陈家三百多人已经损失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人,谁也不敢说我陈家半个不是!左右已经到了江府,我们撤出去,于局势也无大碍,这功劳,我们让了!”
“这是你陈老三亲口说的,到时候莫怪我们瓜分的时候不算你那份!”
“陈家分毫不取!告辞!”
陈家似乎真的放弃了拿下江府这巨大的利益,带着麾下的这一百多人,直接扭头就走。
“陈管事,真的要撤?”
“别说话,快逃!往东门逃!”
此时可以看出,陈管事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虚汗,脸色愈发焦急,脚下迈的步子也更加快了。
“我们为什么要逃...”
“蠢货,还不闭嘴,用脑子好好想想吧,没看见之间放箭的那批官兵根本没参加战斗吗?我们现在不是撤退,是逃命!”
“至于那几家...死就死吧,替我们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
“江子奕...好大的胃口!”
黑暗中,一双双眼睛睁开,牢牢注视着陈家这一百多人的动向。
“将军,有一百人逃了...”
“逃?他们逃的掉吗?”只见那个将军眼神微眯,冷冷一笑:“派出一队人马,配合东门兄弟,围杀了他们!”
“想跑?呵呵...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江府门前,虽然陈家自己走掉了,不过对于这些世家组成的队伍来说,士气并没有损失太多,现在只差临门一脚,谁不想以后在史书上记上一笔?
“冲进去,杀江宁,夺家眷,抢金银,就在此时!杀啊!”
这一声也瞬间激起了众人的斗志,他们不知道从附近哪栋民宅下拆了一根主梁,抱着这根圆木就蜂拥而上,一齐朝江府大门撞去,只听见咔嚓一声,府门居然被这些人硬生生给撞碎了。
然而当他们这些人来到江府的外院之时,意料之中的惊吓和逃亡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严整的士兵,端着一个个连弩,面目森然的看着他们。
更让他们感到心寒的是,在这些连弩背后,他们赫然看见了攻城的重弩。
“有...有...有埋伏...撤退!”
这阵势,对于这些乌合之众来说,震撼力是相当大的,以至于他们的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了起来。
“不好了,身后有大量官府的精兵围杀过来了,我们被包围了!”
随着一声大喊,这几千人瞬间慌了,左右都是个死,不如拼了,抱着这个心态,这些人直接开始冲击起江府构筑的防线。
“一队,射!”
“二队,射!”
“三队,射!”
“...”
随着黄良有条不紊的命令,进到江府的这批人一片片的倒下,本来府门就不大,也就刚刚好能容纳十数人同时进来,但是江宁府中的弩手都有数百,一轮轮齐射下,他们别说近身交战,就连外院的一半距离都没能冲过去。
看到眼前如此的景象,黄良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属实有些无聊了啊!
这样的战斗...根本提不起一点兴趣好嘛...难怪自家公子根本没当回事。
好好的“耗子”不当,居然想正面和公子交手,这不是傻吗?
一无盾牌,二无利器,这伙人和那些流民有何区别?
纵使你在江湖中有些本事又如何,用公子的话说,花拳绣腿,华而不实,连弩面前分分钟叫你做人!
没意思...
“弩,放!”
一根根弩箭激射而出,力道之大甚至洞穿了三个人,将其死死钉在了墙上才没了继续前进的动力,其弩箭的尾羽甚至还在不停的颤动...
要知道,这可是用来攻城的利器,此时用来对付这些杂兵...属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感受到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黄良也不再犹豫,一挥手,身后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拿着江府特质的长刀,一步一顿的朝着中间的这些“叛军”走去。
不到半刻钟时间,场上要么已经躺在了地上,要么就放下兵器跪倒了下去,几乎再也没有一个敢站直了身子的人。
“都解决了?”
听到江宁的声音,黄良回头看了看,抱拳道:“禀公子,已经全部拿下!”
“可有遗漏?”
“不曾!”
“公子...他们要怎么处理?”
“只取首恶...”
“啊?”黄良一脸不敢置信,犹豫着说道:“公子,其他人就这样放了?若是他们再闹事...”
“谁跟你说放了?”江宁白了一眼,淡淡的说:“只取首恶的意思是...只留下首恶的命,其余人...”
“全都杀了!”
说完这话,江宁就转身回去了,只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黄良。
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江宁模糊的声音:“这些人干的是乃是抄家灭族的买卖,要宁放过他们,怎么可能?你问问他们,若是这次宁失手了,他们会放过我吗?敢动手,就要做好去死的准备!”
呃...好吧...
公子这解释...相当精辟啊!
与此同时,江陵城北城门
“叔父...这场战斗是不是有些太轻松了?这北门的防守似乎有些形同虚设啊!”
少年现在也开始摆正了心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而后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皱着眉头的叔父。
“不好说啊...”中年人面漏愁容,缓缓开口道:“现在江陵城内到处都是战乱,那些世家都杀疯了、抢疯了,不仅仅是百姓,甚至许多荆州当地官员的府邸都被这帮人给祸害了,本来江陵城内人手就不足,或许是江宁有所疏漏也说不定...”
“钧儿,懂得思考是好事,居安思危,这才是生存之道!”
“你...长大了!”
只见那少年抱了抱拳,开口道:“叔父教诲,钧儿不敢忘...”
就在两人谈话的档口,却突然出现了一队兵马,踉跄着往北门逃窜过来,见到这个动静,二人定睛看去,却发现正是去进攻江府的陈管事。
在他们的后面,还有着三四十官兵持着长刀紧随其后。
“前方可是蒯家侄儿?且救我一救!”
蒯钧看了看身后的中年人,漏出一丝询问的眼神。
“救!”
听到这命令,蒯家的这些人让开了一条道路,等陈管事一进来,立刻就补全了缺口,摆出一副防守的阵容。
身后的那些官兵见状也都停止了追击,而是选择就地取材,修建了防御工事,另外还派遣了一人去通知了江宁。
北门门房内,看着躺在地上累的大口喘气的陈管事,蒯钧开口道:“陈管事,到底发生什么情况了?为何你们如此狼狈?”
只见陈管事缓了缓,而后一脸焦急的说道:“蒯家侄儿...快...快逃!这...这...这是诱饵!”
“江宁在东门、南门皆布下了重兵,北门或许暂时兵力不足无暇顾及,但是现在再不逃,等到他们抽身过来,恐怕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