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宬坐在擦拭干净的茶桌边,单手执起赵一准备好的豆青釉地粉绣球茶壶,往手边同款的茶盏里倒了一盏茶。
淡雅的花香便散溢开来。
然后方子清和郑玲芳就看,这位高贵又尊雅的殿下,将那第一盏茶,放在了云落落的手边。
正低头吃京城小糕点的云落落不过扫了眼,连眼神都没给过来一个。
两人又对视一眼。
身后,赵一上前,给封宬斟了茶,又捧了两盏,放在方子清和郑玲芳跟前。
两人立时起身行礼。
封宬慢慢地饮了一口花茶后,才看向郑玲芳,笑道,“郑秀才一别数月,气色倒是不错。”
郑玲芳嘴角抽了抽,当初他算是让封宬的人绑来的,直接扔给了方远。一开始是不情愿做人幕僚,涉那官场。
可……
他瞟了眼坐在封宬身边安安静静的吃着糕点的云落落。
将酒壶往腰间一别,跪了下来,“云先生大恩,小生无以为报。多谢云先生指点,月娘能沉冤得雪入土为安。小生愿此生听凭云先生吩咐调遣,绝无二心!”
说完,一抬头,发现云落落挪了个位置,坐到封宬同一张长凳边去了。
顿时表情呆滞。
然后,肩膀就被拍了拍。
抬头,对上方子清一张复杂又无奈的脸。
“你做什么美梦呢?”他轻飘飘问了一句。
“……”
“起来吧。”
那边,封宬轻笑,夹了一块豌豆黄放在云落落的碟子里,低声道,“这些都甜腻得很,少吃些。我已吩咐了,待会进京,有好吃食等着你。”
云落落顿时眼前一亮,认真点了点头,小小地咬了一口豌豆黄。
封宬看她如此亲昵依赖在身侧的模样,心头熨帖。
转过头,又看向起身的郑玲芳和方子清,“此一路辛苦。我心知二位先生乃是赤诚忠心之人,只是,在进京前,我还是需得问一问二位先生。”
他说着,神色微凛,依旧是笑着,可周身的气势已无声散开。
“二位先生,不论前路如何,凶险是否。我不能做下必然的保证,但是可承诺二位先生,不管将来如何,我将以我之能,赋二位先生应得之荣耀,尽力庇二位先生不受苦难。”
他看向两人,含笑郑声问:“二位先生,是否愿就此追随于我?”
方子清再次响起了那夜他盖在琪官儿身上的华服,想起了方才头上被拿下的那片烂菜叶子。
先跪了下去,“小生愿此生追随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玲芳看了眼坐在封宬身侧的云落落,跟着跪了下来,“愿追随殿下!绝无悔改!”
桌边。
封宬笑着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茶盏,“如此,某便在此,以茶代酒,敬二位先生一杯,望二位先生,多多扶携!”
两人赶紧起身,端了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身后,赵一赵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与振奋!
三殿下一路走来,身边皆是他们这些心思不足只会莽闯的粗人。
如今,殿下终于有幕僚了!太好了!
小甯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飘悠悠地落在赵一肩头,晃荡着两条纸腿,很开心的样子。
惊得郑玲芳不住眼地看她。
“如今,正好有一事,要同二位先生商议。”
封宬再次坐回去,发现云落落吃完那豌豆黄,居然就不动桌上的糕点了,捧着花茶在那儿慢慢喝。
轻轻一笑。
转过头,看向方子清同郑玲芳,“今日二皇子出现一事,二位如何看?”
方子清没有开口。
郑玲芳今日惯常地饮了几口酒,有些酒后大胆的意思,便先说道,“依小生看来,殿下遇袭之事,多半为二皇子所为。”
封宬点点头。
方子清跟着说道,“可遇袭之后,二皇子并未找到殿下的尸……咳。如此大张旗鼓前来,似是已笃定殿下受伏?”语气里满是疑惑。
这二人还不知他先后遭遇诅咒石像蛇群的事。
不过封宬也没有跟他们细说的意思,只是道,“我倒是有一想法,二位先生不妨听听?”
方子清和郑玲芳立时虚耳恭听。
“封宗的身后,是否还有人?”他含笑一道。
方子清和郑玲芳齐齐一震。
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郑玲芳再次率先开口,“倒是小生偏见了。本以为二皇子那般身份,如何还有会受人指使?若当真如此,那又会是什么样的人,能使唤得动二皇子?”
方子清点头,“且以小生今日所见,二皇子生性自大狂躁,目中无人,除非……是比他身份更高贵之人,否则,他如何甘心屈居人下?”
小甯不知何时又飘了过来,落在桌上的糕点旁,朝云落落指了指其中一枚艾窝窝。
云落落放到她面前,剑指一挥。
她立马抱住从天而降的糕点,鬼火都乐得开了花。
郑玲芳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就听封宬说道,“若是他受人利用呢?”
两人又是一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回是方子清先说道,“如此说来,若二皇子当真受人利用,针对殿下,那这背后之人,必然居心不轨。以目前形势所见,那人只怕是存了要让二皇子同殿下两相争斗的目的。”
郑玲芳跟着点头,“那这背后之人,一来,看能从这其中得到好处之人。二来,要看二皇子近身常能接触之人。”
不远处,赵一和赵三一起跟着想了想。
又听封宬含笑说道,“且是他极其信重,又十分忌惮之人。”
这可一下子就把目标更缩小了巴掌大!
几人全都震惊地看向封宬。
连小甯都傻乎乎地抱着艾窝窝抬头看他。
封宬一笑,替云落落续满了花茶,道,“方才,我曾试探一言,诸位可记得封宗当时的反应?”
云落落端起热腾腾的花茶,喝了满口的馨香。
小甯歪头想了想,咬了口艾窝窝。
方子清道,“二皇子那时甚至不顾危险探出车窗外,大叫着说……”
——“封宬!我根本什么都没说!你休要污蔑我!封宬!!!”
分明是在害怕!
两人顿时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