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贺文昌语气一停,目光扫过众人,这才不紧不慢道:“忘了告诉你们,这大恶匪沈熬藏匿在洛水镇,化作薛家外出参军独子薛平山的身份继续行恶,后与沈家结亲,现知县大人怀疑元沈两家勾结恶匪行苟且之事,今儿个,我奉县太爷之命,将元东家与沈家主事的沈二万带回去审讯——”
说到这里,贺文昌将手一抬,脸色忽而一变,变得阴狠严肃道:“来人啊,将元朗同沈二万二人给我押回去!”
贺文昌话音一落,院子外立马冲进来五六人,其中二人当即将元朗牵制住,另外二人相交几句,凑到贺文昌耳边耳语了几句,贺文昌语气一变道:“还有一个不在院子里?那便张贴告示,给我全县搜寻!”
然而,他话音一落,对面包括沈媚儿在内的众人却纷纷隐忍未动。
直到,贺文昌在一旁得意提醒道:“这可是今儿个一早新鲜出炉的告示,是县太爷亲自命人张贴的,整个洛水县的人都瞧见了,整个县城里的人全都炸开了锅,纷纷叫好着,嚷着三日后定要亲眼去看杀头了,对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了,不过眨眼之间。
贺文昌话音一落,对面元沈两家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凤春升嘴里的恶匪沈鳌当真指的便是打铁匠。
凤春升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衣领,看了一旁的贺文昌一眼,贺文昌从怀里摸出一份折叠纸张,凤春升将纸张不紧不慢的掀开,朝着纸张上的内容看了又看,脸上瞬间堆出了笑,又扫了身后的沈媚儿一眼,咳了一声,高声念道:“咳,今本县受百姓举证活捉恶匪一名,经查实,此恶匪真实身份乃本府通缉多年的岐山恶匪头目岐山沈家寨二当家沈鳌,沈熬曾多次带领岐山一支恶匪下山打劫,十数年来,作案百十来起,杀人害人无数,更三次下山血洗我县三镇之地,屠杀百姓数十人,此人恶行滔天,罪无可恕,本县令依照大俞律例,判恶匪沈鳌死罪,于三日后,起正街前当众伏法!”
凤春升对着手中的白纸一句一句念着。
他将声音提得高高的,越念,越激动亢奋。
“还不放下凤公子!”
元朗这动作一起,举着长,枪守在宅院外的官兵立马跑了进来,只举着长,枪冲元朗道:“还不将凤公子放开!”
沈媚儿是被元老爷子打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对媚儿最是溺爱,寻常沈老二偶有苛责,都要被他呵斥唠叨,哪里轮得到允许被这样的烂人欺辱。
他是个商人,虽一贯与人结善,可兔子被逼极了,还得急红眼了,人若被逼急了,亦是不管不顾了。
话音一落,凤春升将目光落在了扶着门沿的沈媚儿身上,凤春升将她上下细看了一遍,砸巴了下嘴,道:“怎么见了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再怎么着,咱俩也差点儿成了一个被窝里的人,见了也不该给个笑脸么,嗯,沈姑娘,噢,不对,应该是小沈氏了,你如今成了个小破鞋,小爷可看不上了。”
凤春升拨弄着下巴,一脸暗恨道。
“哟,全都在等着爷呐,嘿,知道爷来给你们送好消息了。”
“你要做什么?”
元朗身后,范氏等人见了,纷纷一脸紧张上前劝阻。
元朗恶狠狠的瞪着他,在范氏的拉扯下,终于用力将人一推,松开了。
不想,凤春升却冲身后官兵摆了摆手,道:“不打紧,爷不计较!”
说着,不紧不慢的瞥了元老爷子一眼,道:“爷是好心来给你们送消息的,怎么着,不想听那就算了。”
话越尖酸刻薄,越暗藏着对其求而不得的愤恨。
元朗听了,直接走过去,一把将凤春升的衣领给揪了起来,一脸暴跳如雷道:“姓凤的,你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你再满嘴喷粪,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听到这里,又见官兵飞快将元老爷子捉拿住了,余下一众女眷纷纷黑了眼,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似的。
小元氏只觉得头脑一晕,差点儿又要昏厥了过去,就连沈媚儿都觉得浑身阵阵发寒,她扶着门沿的手阵阵发颤,她几度想要迈过门槛,然而,双腿绵软无力,竟如何都抬不起脚。
唯有范氏终于憋不住了,忍着哭腔慌忙上前去拉丈夫,边呵斥着让官兵放开丈夫,边拉边扭头冲这凤贺二人道:“官府定是搞错了,小薛那孩子```那孩子可是土生土长的洛水人,他是薛家人,他去年才打仗回来,你们```你们不能欺负他是张生面孔,便将恶匪这个天大的罪名诬陷在他头上,你们````你们放开老爷,我要```我要去县衙鸣鼓喊冤!”
范氏用仅有的一丝理智宣泄叫嚣着。
贺文昌听了,却背着双手一脸稳操胜券道:“喊冤?击鼓?呵,你们便是将鼓敲烂了又如何,人证物证俱在,他们岐山沈家寨的三当家前来投诚亲自举证,七年前,捉拿恶匪的告示如今还存放在县衙内了,上头恶匪的头像与如今那个冒充薛平山的大胡子沈鳌如出一辙,你们便是将天翻过来也翻不了这桩案子了,这是铁案了,你们就等着给那恶匪收尸罢,噢,对了,至于你们嘴里口口声声的好女婿薛平山,当初在参军时可是在衙门留了存档的,薛平山窄眼塌鼻左耳下有个拇指盖大小的大黑痣,这是你们认识的薛平山么,我看,你们还是顾好自己罢,若被查出与恶匪勾结的证据,你们全家都得流放!”
说到这里,贺文昌看了凤春升一眼,忽而一脸色迷迷道:“就是可惜了这张小脸!”
凤春升闻言只将目光投放到了门口的沈媚儿脸上,只砸巴着嘴道:“当然,倘若想要保全你们两家人,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
凤春升正说着,话还没说完,只见对面沈媚儿卯足了力气,忽而一把从门内冲了出来,她只将凤春升手上的告示一把夺了过去,一脸颤抖的朝着告示上定定看去。
只见告示上画着两张画像,一张是七八年前通缉恶匪的画像,一张是如今打铁匠的画像,两张画像脸面都模糊不清,无从辨认,唯有脸上那密密麻麻的大胡子如出一辙。
沈媚儿见了,心头一跳,只觉得浑身血液嗖地一下开始倒流,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呼吸急促,又觉得胃里阵阵翻滚,全身五脏六腑全部跟着在翻滚似的,忽而,一股气血从胸中冲出,沈媚儿捂着胸口,忍不住哇地一下呕吐了出来。
却说沈媚儿吐了凤春升一身,小元氏边哭着边过来扶着媚儿,范氏在媚儿与元老爷双方两头奔波,整个院子乱作一团。
凤春升气得甩袖跳脚,最终暴跳如雷的命人将院子牢牢看守住,而后随贺文昌一道将元老爷子押走了。
一夜之间,薛平山要被杀头,元老爷子被抓,至于沈老二,更是不知了去向,如今被满城通缉,整个元沈两家倒塌了大半,如今屋子里剩下的全部都是柔弱女眷,一时,连个主事拿主意的都没有,天彻底塌下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转眼间,小薛成了恶匪沈鳌?
包括沈媚儿在内,至今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们被软禁在了这一方天地里,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更加令人忧心不已的是——
沈媚儿呕吐不止。
范氏同小元氏二人急得满头直转,瞧这模样,媚儿怕是```怕是```
整整三天,媚儿如同行尸走肉,形如枯槁,只忽而觉得比之前世的痛苦与悲惨,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身体上的疼痛不过尔尔,她可以忍上半年,而精神上的折磨与痛苦,竟熬不过三日。
就连范氏与小元氏,这三日,亦是纷纷瘦了一大圈。
三日后。
院子里的人如同活在末世似的,对外界一切全然不知。
只知,这日天一亮,外头街道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中间仿佛夹杂着敲碗唱叫之声,细细听来,又听不真切,只听得出比往日喧闹不少。
一大早,范氏凑了不少银两打点外头看守的官兵,相求行个好,放一家人出去一趟,好给```好给人送个行。
不想,官兵看官格外严格,便是使了银钱,却将银钱收了,嘴上却打着哈哈,竟不办事,气得范氏险些要去厨房拿刀跟人拼了。
与人争执一番后,豆芽将范氏拉扯了回来,一进屋,只见小元氏急得原地直打转道:“怎么办,怎么办,媚儿```媚儿不见了。”
此话一起,范氏等人大惊。
她们忙四下搜寻,又唯恐惊动了看守的官兵,一直寻到府中后院,只见媚儿正爬上了后门围墙,正歪歪扭扭的踩在半空中,身子一晃一晃的,摇摇欲坠着,好似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
这阵仗,范氏同小元氏赫然被吓得心脏半停,就在沈媚儿身子摇晃,险些一头摘下之际,一双结实的大手将她稳稳扶住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墙壁另外一侧探出了头,赫然正是消失了数日的沈老二!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2,3更,还得几天收尾。
却说,凤春升同贺文昌一入院,便见一群人慌张而来,凤春升眉头一抬,只一脸得意的奚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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